叽叽喳喳,叽叽喳喳,黛琪大姑的眉头越皱越紧。
而熏羽则一直望着黛琪大姑,一眨不眨,固执而认真。
“唉……”黛琪大姑长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镇定和威严一下子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疲惫和颓然,“我说了,你们也不要太惊慌,是……叛国罪。”
“叛国罪”三个字是随着黛琪大姑的叹息缓缓吐出的,这三个字好像三团黑色的毒药,被一团迷雾包裹着砸向每个人的心间。
叛国罪?众人有点怔忡,好像一时之间听不懂这三个字。他们以为,这三个字离他们好远好远的,没想到今日竟然有了交集。
一时间,一群人静谧,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一股寒意从他们的脚底窜起。
“是因为什么事?”沉默间,熏羽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平稳而镇定,好像“叛国罪”三个字对她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熏羽的镇定不由引来众人惊奇的侧目。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云笑笑的心里不比他们镇定。莫名其妙地被人掳来这里,她可不想再莫名其妙地命丧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那时候,奇珉该怎么办?他们的孩子又该怎么办?她还想陪着他一辈子呢,想看着他们的孩子娶妻生子。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坐着等死。
“唉……阿薰你就别问了,问了,你也没办法。我们只能等主子能想办法脱困,不然……”黛琪大姑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大姑,麻烦你告诉我吧。也许我们真能商量出办法也不一定呢,无论如何,总比坐在等死好吧?”熏羽不放弃,依然不疾不徐劝道。
黛琪大姑看着熏羽的眼神蓦然惊奇。云笑笑不再说话,固执地直视着黛琪大姑。
“……阿薰,你以前傻呵呵地是装的吧。”盯着熏羽望了半晌后,黛琪大姑说了一句与正在讨论的问题无关的话。
熏羽一愣,然后淡淡一笑,“我们家乡有一句话,叫做大事精明,小事糊涂,妈妈也一直这样教我,我也一直这样要求自己。”说完,熏羽坦然地看着黛琪大姑。
黛琪大姑紧紧地盯着熏羽,好像要看到她的心里去。而熏羽也毫不躲闪,任黛琪大姑盯着她看。
众人看看黛琪大姑,又看看熏羽,都不敢出声。
良久之后,黛琪大姑的目光变得柔和,低低叹息了一声,缓缓开口:“听说,有人从老爷的书房里搜出了通敌叛国的信件。”
黛琪大姑的声音迟缓而沉重。熏羽知道,黛琪大姑已经相信了她的话。
“呃……”熏羽目光一沉,然后垂眸思索,半晌后,再次抬眼,“还有其他的证据吗?”
“不知道了。”黛琪大姑摇摇头,“我一个下人,哪能知道那么多。”
熏羽皱眉,然后陷入了长长的沉思。
众人都安静地看着她,不敢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他们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将希望完完全全放到了一个小女奴上。
不过,也许那些和熏羽同屋过的人倒是真真切切地对熏羽有信心。因为他们每日听熏羽讲故事,总觉得熏羽知道很多很多。
而且,知道的东西都是别人不知道的。
熏羽想啊想啊,也想不出一个脱困的办法。她倒是想出很多办法可以试一试,但是,她现在身份与往日不同,不仅是一个小女奴,而且,还是一个囚犯。
想着想着,熏羽就有点困了。这段时间,一刻不停地干活,然后又是生病,身体被搞得虚弱无比,比以前更容易犯困,只是被她一直强抑着而已。
现在没活要干,虽然周围环境奇差,臭气熏天,潮湿无比,而且,还面临着砍头的危险,熏羽还是困了。
熏羽打了个哈欠,说了一声,“我困了,睡一会儿,睡醒再想办法。”就蜷在草堆上睡着了。
众人愕然。有些人甚至差点惊掉下巴。
真是讽刺,竟然是因为进了大牢才可以肆无忌惮地睡觉。在失去意识之前,熏羽在心中自嘲一笑。
没多久,众人就听到熏羽发出均匀的呼声,嘴巴张得更大,不可思议地盯着睡得安然的熏羽。
黛琪大姑愕然了半晌,就自嘲地摇头一笑。她刚才是急傻了,才会相信这个傻乎乎的丫头真的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腾国皇宫,御书房。
腾国的皇帝腾玦坐在书桌后,一手持笔,一手拿着奏折阅览,偶尔,提起笔在折子上写几句话。
一身黑色龙袍用金线绣着龙,冷酷的脸像是用万尺冰层下被冰冻了千年的花岗岩雕刻而成的,全身散发着高贵而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一个小太监站在他身边为他研墨。
“王上,国师求见。”门外传来一个尖细的禀报声。
正在运笔的腾玦手中的笔顿了顿,然后继续批阅,“让他进来吧。”
门被一个小太监推开,一个一身白袍男子走了进来。
白袍男子的容貌很淡,淡得像是围绕在山顶的雾霭,整个人好像被云遮雾绕着,说不出的飘渺和神秘。
“王上。”白袍男子并没有下跪,而是将右手放在左胸口,向腾玦躬了躬身。
“说吧,神佑,你这次找孤来,又有什么事?”腾玦抬头望了望叫神佑的白袍男子,低头继续批阅奏折。
“王上,今天,臣观星象,发现拥有神凤之身的凤女已经来到了腾国。”白袍男子望着说桌后的腾玦,慢悠悠开口道。
“……所以呢?”腾玦的嘴角嘲然一扯,抬头望向神佑,轻飘飘问道。
那双眼,漆黑如没有星月的夜空,好像有着漩涡的深色海水,带着冰寒的气息和铺天盖地的霸气,盯着神佑时,神佑觉得从脚底泛起一股凉气。
“臣之所以急着来找王上,是因为臣发现,凤女有难,王上得找到她,并救她于危难之中。”
腾玦的嘴角再次嘲讽地扯了扯。得凤女者得天下。是谁说出这么脑残的预言的。
“她不是很厉害的凤女吗?还需要孤救吗?难道不能自救吗?”腾玦口气中的嘲讽很明显。
神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为难地揉了揉眉头,然后再次硬着头皮开口:“王上,臣知道你自从在奇国的洛神寺见到凤女之后,就对她不满,可是,臣拿人头担保,她真的是凤女。”
不错,腾玦和神佑就是上次熏羽在洛神寺的姻缘殿遇到的人。
上次,他们本来离开奇国的时候,把熏羽一起带走的,可惜,等他们要带走熏羽的时候,熏羽已经离开洛城了。
而本来就不乐意带熏羽进宫立后的腾玦正中下怀,于是毫不犹豫就离开了,神佑也怀着遗憾随着离开了。
“孤相信你的判断,但是,孤不会娶她为后的。孤可不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语言,娶一个又丑又没有什么特色的皇后。孤会被别国耻笑的。”腾玦的语气斩钉截铁。
“王上……”神佑危难地看着腾玦,不知道该怎么劝。
“不必再劝,孤不会答应的。”腾玦头也不抬地拒绝。
“王上,那不做皇后,把她带进宫来怎么样?臣可是花了很大力气,才再次寻到她的位置。”神佑苦着脸,退而求其次道。
神佑心里那个苦啊。为什么王上就是不肯相信他的话呢?从很久以前,腾国的国师就一代又一代地流传着一句话,得凤女者得天下。
而她接掌国师职位后,也确实从长期的天象观察中证实了预言。
“随你,堂堂国师大人,安排一个人进宫,只要不妨碍到孤,不威胁腾国的安全,孤也没理由反对。”腾玦依然头也不抬。
“谢王上。”神佑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腾玦反对到底呢。
神佑向腾玦再次行了一礼,就快步往出走。他得快点,如果凤女有什么闪失,或者被别人带走了,他就白辛苦这么久了。
而且,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得凤女者得天下,如果让别国的人带走了神女,那就糟了,腾国说不定真会落到别人手中。
所以,这次一定要成功,不能像上次在洛神寺那样错过机会了。
至于让他家王上立凤女为后的事,可以慢慢来,只要先把她带进宫就好说了。
牢房里。
熏羽睡了一个长长的觉,醒来时,就发现牢房里点起了一盏小油灯。
熏羽所在的牢房虽然在地下,但是还是有窗户的。在靠近牢房顶部的最上方,有一方小小的窗户,可以照进一点阳光,所以,白日并不用点油灯。
熏羽坐起身,发现每人身前摆着一碗玉米汤和一个窝窝头。而自己身前,除了这个,还有一碗米饭和一小碟应该是菜的东西。反正那菜黑黢黢的,看不出是什么。
“已经这么晚了啊。”熏羽自顾自嘀咕了一句,端起汤碗咕咚咕咚喝汤。
喝了几口,缓解了口中的干渴,就拿起窝窝头来啃,啃了几口后,就把剩下的半个揣进怀里,然后把那小碗米饭倒进玉米汤里,用手指搅了搅,就呼噜呼噜开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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