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汀芷城中甚少有懂东瀛话的, 萧承钧命人连夜将捉住的两个倭寇送去榕城,交给闽州刑部审理。靖南候在闽州留了不少人手,其中就有懂东瀛话的人才, 俱在榕城的闽王府中。
汀芷已经不太平,等天亮了, 萧承钧便带着楼璟出发回榕城去。背上有伤, 楼璟只能坐在萧承钧身后,搂着自家夫君的腰肢。
萧承钧拍拍肩膀上的大脑袋, “要是伤口疼就跟我说。”
“嗯。”楼璟在他后颈上蹭蹭, 打了个哈欠, 虽然有海风吹着,还是湿热难耐,加之身上有伤,昨晚就没睡好。
萧承钧把一件带帽兜的丝绸披风给他罩上,免得强烈的热光灼伤了他, 随即轻甩缰绳, 策马往闽王府去。
回到榕城,六部的官员已经在王府中等候多时, 就见闽王殿下背着一个裹在浅蓝色丝绸中的人, 径直往后院去了。惊鸿一瞥之中,看到了丝绸之下的那张绝色面容, 均是一惊, 那张脸美则美矣, 但, 真真切切是个男人啊!
“难怪王爷不要献上来的女子……”众人面面相觑,上个月他们依照讨好藩王的例制,给闽王献上了几个绝色女子,谁料这油盐不进的闽王殿下大发雷霆,斥责他们不好好办差,净想这些歪门邪道,闽州的官员一时间老实了不少,不过如今看来……
“王爷似乎喜好南风。”
“你说我们要不要……”
“再看看,等确定了再说,免得又碰一鼻子灰。”
那几个东瀛人已经审问出来了,他们并不是倭寇,而是那些个倭寇雇佣的先头杀手,来探路的。
萧承钧沉吟片刻,着人守住几处能登大船的海岸,另外调派人手,护住出海打渔的渔民。
每年倭寇来犯,都会大肆抢杀无辜的渔民,这一次萧承钧提早做好了周密的安排,要各州县每日派官兵驾船,守在渔民聚集的几处捕鱼的地方,万一遇上倭寇,也好及时营救。
“殿下,这出海办差总归危险,官兵们总要多些赏赐,依臣之见,不如每日向每个渔民征一文钱的份子钱。”户部尚书躬身道,渔民出海,每日捕的鱼少说也能卖个四五十文,交一文钱份子钱并不为过,且这样一来,也省下了一笔不小的开支,要知道,这钱若是闽王府出,可不是个小数目。
“尔等也是这般想的吗?”萧承钧扫过几个藩地大臣,有人想开口,却又没敢说,均低着头,不由蹙眉,闽州的官员资质平庸,没有什么能干之人,总想着混日子。
“臣……臣以为不妥……”一个瘦小的年轻官员站了出来,结结巴巴地说。
萧承钧看了一眼,这人应当是户部的一个小官,举人出身,谋缺补上的六曹小吏之位,“为何?”
“向,向渔民,要,要一文钱,这这这,到了,那些个……手中,就是,三文钱,日子久了……就就就是……三十文了……”那人急得满头大汗,说话也越发的结巴了。
萧承钧眼中泛起些许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臣,范,范杰,杰……”范杰不敢抬头,缩着脖子道。
“今日起,升范杰为户部侍郎,正四品衔。”萧承钧耐心地听完范杰零零碎碎的话语,微微一笑,直接升了他的官。
范杰不可置信地抬头,原以为会受责难的,怎么变成升官了?
“范结巴,还不快谢恩!”有人提醒道。
“谢,谢殿下……”范杰赶紧跪下行礼。
“此等份子钱不在律法之中,一旦开了头,下面的小吏便不知要多加几重,”萧承钧目光沉稳,并没有特意去看乱出主意的户部尚书,却让那人脸色涨得通红,“官兵出海的银钱,自有本王来出。”
散了朝会,从小吏突然变成四品官的范杰,依旧有些反应不过来。
“范结巴,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户部上户酸溜溜地说。
因着范杰口吃,总得同僚取笑,众人都叫他“范结巴”,连同他的上峰也跟着乱叫。
范杰笑着作揖,并不答话。
京中,赵府。
“噗——”赵熹把刚喝的一口茶喷了出去,直喷了他五伯父一身。
赵家五老爷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身边的丫环赶紧拿了帕子来擦拭,狠狠瞪了赵熹一眼,“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赵熹咽了咽口水,“五伯,您刚说什么?陈贵妃,要我,嫁给三皇子?”
“哼,真当我赵家软弱可欺了不成!”三老爷虽然不在朝堂,但管着赵家庶务的他最是明白自家的势力,断然不会怕了陈家去。
“这毒妇,想借此毁了既明,好让我赵家后继无人呐!”二夫人抹了抹眼泪,气愤难当。
“莫要吵了,”赵端捋了捋胡子,“须得赶紧商量个章程出来。”
赵熹是赵家自开宗以来,少有的天才,无论如何,赵家是不会允许他嫁到宫中去废了前程的,更何况,那三皇子根本就当不上太子!
只是,被陈家惦记上自家的宝贝,着实不是什么好事。思及此,众人不由得看向赵熹,谁料……
“哈哈哈哈哈……”赵熹捧着肚子,笑倒在宽大的椅子上。
“这孩子,莫不是被气糊涂了吧?”二夫人赶紧上前,摸了摸赵熹的脑袋。
“嘿嘿嘿,”赵熹勉强止住笑,拉着二夫人的袖子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二夫人不由得问道。
“我啊,明天跟着伯父去上朝,就往那金龙柱上一撞,言说三皇子要逼我嫁给他,为了保住……”赵熹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赵端一巴掌呼到了后脑勺。
“哪有这般简单,”张端气得直吹胡子,“这些日子,你莫招惹陈家人,下了职就快些回来。”说完,便气呼呼地甩袖离开,去找他的门生、客卿商议了,原料想闽王的计划还不着急,如今,却是得早些开始了。
赵熹摸摸被打疼的脑袋,嘟哝道,“说不定皇上会觉得对不起我,跟楼璟似的封我个二品大员呢。”
二夫人敲了敲赵熹的脑袋,“你可别私下里做什么事,一切让你伯父他们做主,明白了吗?”
赵熹抱着脑袋,老实地点头,“知道了。”
次日,从翰林院下职,赵熹没有回家,而是一溜烟的跑去了北衙,找到了关西侯的次子周嵩,“哎,周二,你知道怎么才能见到三皇子吗?”
“三皇子?”周嵩挠了挠头,“见是能见着,你找他做什么?”
“这你别管了。”赵熹神秘一笑,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
又两日,京中勋贵子弟聚集在一起喝酒。
赵熹跟着周嵩来凑热闹,看到了广成伯世子和他二弟,“那是谁?”悄声问周嵩,他不常与勋贵子弟玩耍,但是记性好,见过一次的就不会忘,只这个广成伯家的人没见过。
“那是广成伯的嫡次子,罗佩,就是当年差点替楼大嫁给前太子的那个。”周嵩挤眉弄眼道,广成伯家到这一代本就没落了,去年因着广成伯世子搭上了四皇子,倒是有些起色,如今四皇子殁了,他们家便又没了依靠。
赵熹了然,看着那面相阴柔的罗佩,转了转眼珠。
因着去年冬天,罗佩出言不逊得罪了楼璟,京中的勋贵子弟多不愿与他来往了,如今大家三三两两的说话,罗佩和他大哥便尴尬地坐在一边。
过了一圈酒,小厮禀报,说贵客到了,众人纷纷起身,不多时,穿着暗黄色皇子常服的萧承铎便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见礼,罗家两兄弟更是殷勤,就差贴到萧承铎身上了。
萧承铎本也喜欢男色,见到罗佩样貌姣好,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几分。
周嵩看着不顾身份,兀自坐到了萧承铎身边的罗佩,不由冷哼,与庆阳伯世子对望了一眼。他们这些勋贵子弟喝酒,坐的位置都是有讲究的,按着爵位、家族兴衰论主次,再怎么也轮不到罗佩去坐上席。
“咦,这不是赵三元吗?”萧承铎倒是没在意众人的脸色,回头看见了坐在一边的赵熹。因着三元及第的名号太响亮,京中记不住赵熹名字的,就叫他赵三元。
“三殿下这般说,真是折煞微臣了,”赵熹笑嘻嘻地起身,举杯朝三皇子敬酒,“随友人来吃酒,不想遇到殿下,相逢不如偶遇,必须得敬殿下一杯!”
萧承铎想起母妃说的话,微微蹙眉,看赵熹不似知晓的样子,略略放下心来,举杯应了这酒。
“殿下喝了赵公子的,那小子也要敬一杯。”身边的罗佩不甘示弱,也端起酒杯敬酒。
这一敬就算是开了闸,众人轮番上去敬酒,还未吃饭,就先把三皇子灌了一轮。
赵熹看着众人轮番敬酒,他便端起酒壶,走到庆阳伯世子身边,笑道:“儿时常跟着楼大玩耍,赵家虽不是簪缨世族,但自小的情分在,也请世子准我叫声兄长。”
“说得哪里话,楼大当你是亲兄弟,那自然也是我的亲兄弟。”庆阳伯世子笑着,干了一杯。
赵熹笑着给他满上。
众人开始还没在意,酒过三巡,才领会到赵熹那张巧舌如簧的嘴有多厉害,只要是他倒的酒,你就没法推拒,只得喝了一杯又一杯。
“既明,你饶了我吧。”周嵩喝得舌头都直了,看见赵熹笑嘻嘻凑过来,就忍不住身子一抖。
“这说的什么话?我敬了你半天,委实对不住你,这样吧,我陪你喝一杯,祝你大哥早生贵子。”赵熹笑着给他满上。
“啊?”喝大了的周嵩想不明白,这跟他大哥有什么关系,但是要说祝大哥早生贵子,这酒必须的喝,只得捏着鼻子一口灌了下去,然后就倒在了桌上,呼呼大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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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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