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这番话, 两个人就陷入一种无话可说的尴尬之中。陆楠觉得接下来不管说什么都好像有故意讨好路德维希的嫌疑,而路德维希似乎在后悔自己居然一时头脑发热说出了大实话。两人面面相觑的沉默了一阵,路德维希就站起身来打算告辞。陆楠不想让他这么离开,因为刚才那番话仔细想来是很伤感情的,她不想让路德维希以为自己一直以来的亲切仅仅是为了利用和拉拢。
她清了清嗓子, 故作淡定的问:“您今晚还有其他事情吗, 我要去参加姑妈举行的一个宴会, 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男伴,如果可以的话, 我希望您能陪同。”
路德维希站住没动, 像是在思考,过了好一阵他才谨慎的问:“您的未婚夫呢?实在不行,或许香槟公爵很愿意……”
还没等他说完陆楠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别提那些惹人厌烦的男人了, 诺曼底公爵和我是怎么回事您还不清楚吗,我可不想一整晚都盯着他那张死人脸败坏心情。至于香槟公爵, 呵呵。”
她笑得有点嘲讽, 原因在于自从她给香槟公爵写了那封信后他就开始跟自己冷战,理由嘛陆楠随便一想就知道, 无非又是习惯性作天作地,要陆楠放下身段去哄他。可惜陆楠这次懒得理睬,他想玩多久随便。陆楠最近领悟出了一个真理, 那便是男人和女人一样, 不能太惯着。
路德维希很识相的没有继续追问, 陆楠看他阴沉的脸色还以为他肯定会拒绝, 不料他最后竟然一反常态的答应了。只能理解为路德维希也许私下也很想维持在外人眼里和陆楠关系亲密的模式吧。目前他的权力还不太稳固,全部来自陆楠的恩宠吗,所以必须牢牢抓住机会。
“那好吧,宴会定在晚上八点,时间还早,您先回去休息一下,换身衣服,到时候我派马车过来接您。哦,对了,今天说的事情暂时不要和查理说,好像最近她和某个小伙子关系暧昧,我不想激起她的排斥和反抗,等到事情大致定下来再说。”
陆楠叮嘱了一句,路德维希默默点了点头,随即他鞠躬告辞离去,陆楠才终于有时间去解决了午饭,睡了个午觉,为晚上的活动养足精神。之后就是例行公事的一系列处理政务接见大臣贵族,直到到了七点才在侍女们的催促下随便换了件参加宴会的礼服,挂上她的全副武装的行头,一身珠宝光气的在无数随从护卫簇拥下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朝着路德维希居住的宅邸行驶而去。
路德维希住的地方距离王宫并不太远,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那是个不大不小而且有些年头的古老庄园,虽说看上去很有历史感,但是年久失修,到处都是开裂的墙缝以及剥落的墙皮,一大半外墙上都爬满的密密麻麻的藤蔓植物,与路德维希现在的身份地位很不匹配。
陆楠曾经邀请他居住到王宫,但是被路德维希拒绝了。她也有说让路德维希重新选一个更好更宽敞的行宫,路德维希依然不愿意。比起那些身边仆从如云的大贵族,他似乎不太喜欢呆在人多的地方,身边除了必要的配置人员,就只有那么简单的几个仆人,而且,陆楠注意到全是男人,一个女的都没有。这不禁让陆楠有点怀疑路德维希的性取向是不是有问题。因为如今追求他,对他表示好感的小姐夫人们很是不少,路德维希硬是跟瞎了一样无动于衷。但好像他对那些美少年和长相英俊的男人也没什么兴趣,这就让陆楠很是纳闷了,琢磨着这人说自己不愿意结婚也不想留下后代该不会是真的吧。
赶车的车夫无从察觉陆楠内心的纠葛,熟练的架势着马车停靠在了庄园的大门前,路德维希早就换好衣服等候在那里,由于像这种和陆楠一起出席公众活动不是一次两次,他倒是毫不扭捏,自己就拉开马车门坐到了陆楠对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破天荒的换了一身浅色的礼服,显得年轻了不少,陆楠毫不吝惜的赞美了几句。
“对啊,就该穿些鲜艳的颜色,不要老是穿得乌漆墨黑的,看着太显老了。”
路德维希有点尴尬的扭过头嘟囔了几句,陆楠没太听清,好像提到了管家之类的词。她想起来路德维希身边确实有个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据说还是伺候了上一任大公二十来年的老人,平时路德维希的一切衣食住行都由管家操持。陆楠不禁觉得很有趣,再次觉得路德维希其实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无法拒绝老管家的要求换了一身自己不习惯的衣服,想想还挺可爱的。
马车再次缓缓行驶,陆楠左右打量了路德维希一番,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最后她勾了勾手指示意路德维希凑近一点,他虽然一脸疑惑还有点抗拒,却还是乖乖的遵从了。陆楠便顺手从自己的裙子上那些数之不尽的缎带里抽出一根,把他散落在肩膀上的头发束成一个马尾,还打了个完美的蝴蝶结。
“很好,终于对了,这么看上去才精神,我就不喜欢男人披头散发的样子。”
满意的拍了拍手,陆楠高兴的说。路德维希表情复杂的摸了摸脑后的蝴蝶结,像是想要扯下来,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顺带一提,最好也别留一脸大胡子,太脏了,噫,我简直无法描述有一次宴会上看到某位老伯爵一边说话胡子上沾着的食物渣一边往下掉的场景。再说留着胡子不怕被晒得一张脸一半白一半黑吗?那真的太可笑了。”
陆楠一脸嫌恶的说着,还配合着夸张打了几个寒颤。
可能是现在的气氛显得很轻松,而车窗外吹来的夜风也让人心旷神怡,路德维希听着陆楠的话,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隔了老半天他才忽然问:“所以您身边的男人都才不留胡子吗?”
“啊?”
然而他们的马车已经驶入了图利安公爵夫人的庄园,那里早已是一片灯红酒绿,歌舞滔天的热闹景象,陆楠忙着探头看到底来了哪些宾客,没有注意路德维希说了什么。
路德维希微微的叹了口气,率先跳下马车,然后站在车门边上扶着陆楠的手,体贴的帮她提着那碍事的大裙子,最后还搂住她的腰,陆楠才终于脚踏实地的站到了地面。
“啊!看啊,这是谁来了,我最最最最亲爱最尊敬不过的克洛!”
伴随着熟悉的尖叫以及一阵刺鼻的香风酒气,图利安公爵夫人拖着她那日益肥胖的身体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敏捷速度冲了过来,挤开几个跟着凑过来的人,一把抱住了陆楠,硬是掰着她的脑袋,在她左右脸颊上各亲了好几下,留下了湿漉漉且酒味十足的印记。
“晚上好,姑妈。”
陆楠忍耐的推开了她,以标准的官方营业笑容报以一个微笑,不动声色的擦了擦脸。公爵夫人死死拽住她的胳膊,打定主意不肯放开,一边拖着她往里面走一边唠叨:“我就知道,您一定会给我这个可怜老姑妈一个面子,别人的宴会您不一定会光临,但我的宴会肯定要亲自参加。哈哈哈,这下泰洛斯那个老东西可要傻眼了,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不,夫人,我不认为陛下会驾临您这种庸俗无聊的聚会。现在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说,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还怎么在您的面前显摆!”
陆楠强忍着这位公爵夫人的噪音,对身边接二连三屈膝脱帽行礼的人们露出微笑,点头示意。老实说她完全不想浪费时间来参加这种宴会,虽然不知道公爵夫人口中所说的那位泰洛斯是谁,但有一点他说得很对,公爵夫人的宴会毫无疑问是最庸俗最无聊的社交场合。可陆楠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她的生活,必须偶尔露脸跟人虚情假意的应酬一番。比起其他的宴会,起码这位姑妈连着吃了几回冷脸后已经学乖了,不会再傻乎乎的带着一群男人来强行推销,陆楠好歹能清静清静。
随着步入大厅,里面热浪滚滚,音乐声以及各种男女嬉闹声震耳欲聋,到处都是人满为患,公爵夫人还别出心裁的用彩色玻璃做成了无数灯罩,让整间屋子的光线都呈现出一种暧昧的浅紫色。由于公爵夫人一直以来都是打着欣赏艺术和支持艺术的旗号混迹在上层阶级,所以在场的宾客里不免有很多奇装异服的年轻男女,有几个女人身上的布料少得可怕,站在高台上扭动着不知跳着什么诡异的舞蹈。
陆楠猛然间还以为自己忽然来到了现代的什么高级会所,不禁啼笑皆非,心里吐槽这位姑妈还挺会玩。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什么高级的道具,被公爵夫人硬扯着到处周旋寒暄打招呼,公爵夫人一口气不带停歇的给她介绍了至少五六十个一长串的名字,陆楠整个人都晕了,只能全程保持微笑点头。好不容易借着公爵夫人和一个长着一头金发看上去绝对不超过十八岁的青年拥抱打招呼的空隙,陆楠终于挣脱了她的手,窜到一边。她的大部分侍从和护卫都被人群冲散了,只有路德维希和剩下的几个人一直全程跟在她的身边。见她满头大汗,路德维希默默的递上一块手帕,陆楠接过来一边擦汗一边感叹:“真是太可怕了,我已经开始后悔到这里来,我们混一会儿就赶紧回去吧。”
路德维希不置可否,这时陆楠想起刚才公爵夫人完全无视了跟在自己身后的路德维希,就像是没看见这个人似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其实平时公爵夫人还不至于这样,至少看在陆楠的面子上对路德维希还是会假模假样的扯出个笑脸。不知道今晚是不是因为喝了太多或者兴奋过度,她已经忘了那些表面功夫。她想对路德维希说别在意,但路德维希却似乎已经预知她即将说出口的话,率先打断了她。
“没关系,我不在意。”
陆楠疑惑的瞄了他一眼,感谢这昏暗迷茫的光线,一时间都没人发现她的行踪,才不至于让陆楠像以往的宴会那样永远被人群包围。她可还没忘记当初被卡洛曼侮辱的时候路德维希那要杀人一般的表情,但眼下他神情平静,确实不像是在说谎,于是陆楠便也没放在心上。
借着路德维希和其他两个护卫的掩护,她拖了把椅子在阴暗里坐下休息,而身边的男人女人都沉迷在欣赏那几个高台上女人的舞蹈,无暇关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陆楠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儿,注意到连自己那几个护卫都看得目不转睛,实在是感到无比的好笑。其实以现代人的视角来看,这几个女人穿得还算保守了,至少什么关键部位都没露,跳得也一般般。但在这些人看来可能还是觉得很新奇很刺激。她心想也就是这位好姑妈仗着身份才敢这么乱搞,要不然分分钟就被人举报给教会,带着一群人杀上门来审理异端了。
不过就像是要打脸一样,没一会儿随着音乐一转,那几个女人就开始一件一件脱衣服,很快就脱得光溜溜,引得台下的人一片疯狂的喊叫,一些男人还为了抢夺丢下的衣服撕扯着打成一团,简直是地狱般群魔乱舞的景象。尽管不少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还想装矜持,但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眼睛死死盯着,而少数的女性宾客倒是摆着一副害羞轻视的样子,不过是用扇子遮住脸再悄悄偷窥罢了。
“我的上帝,这也太疯狂了,看来是时候和这位姑妈谈谈了。”
陆楠被吓了一跳,喃喃自语的说。她觉得这位姑妈是不是好日子过得太舒心所以开始作死,私下她想怎么瞎搞陆楠都不管,起码这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宴会吧,真的没问题?她忘了还有自己这个皇帝在现场?唔,陆楠想起了前一任皇帝,据说他就是这么荒唐,恐怕这位好姑妈喝多了把自己跟她便宜老爹混为一谈了吧。
看了一会儿陆楠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一扭头却发现路德维希全程都背对着跳舞的高台,眼神不知道盯着什么地方,像是在出神,可他暴露在光线里的一半侧脸显得格外狰狞,完全是不加掩饰的痛恨以及鄙视。这可吓了陆楠一跳,她本来想调侃一下路德维希假正经,开个不太过分的玩笑,顺便试探一下他的性取向是否正常。可现在这么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又是做什么,哪怕是个基佬也不至于仇恨女性到如此地步吧。
她扯了扯路德维希的衣袖,路德维希猛的一震,好像差点跳了起来,他仓皇的扭过头,仿佛是才从噩梦中惊醒,脸色惨白得可怕。
“呃,假如您不喜欢这种场合的话……”
陆楠犹豫的说。
“您不觉得这些女人很恶心吗,简直毫无羞耻之心,根本不配作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建议您应该立刻把她们都抓起来判处死刑。”
路德维希答非所问,以一种低沉得可怕的声音阴森的说。
这种观点陆楠可不敢赞同,至少在她看来,这些女人不过是拿钱办事,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混口饭吃,不涉及什么恶心羞耻。再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没有买方市场,哪来卖方市场呢。她不支持女人出卖自己的身体,不过也不会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审判她们。但是路德维希现在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怕了,陆楠再傻都不至于把心里想的实话说出口。
“那我们就离开好了,冷静点,您太激动了。”
她注意到路德维希的一只手一直神经质的在腰部右侧摩挲,按照时下的习惯,那里是男人佩戴武器的地方。估计要不是因为参加宴会他没有带佩剑,现在搞不好已经闹出什么凶杀案件了。她赶紧上去一把抓住路德维希的那只手,发现他的手冰凉刺骨,而且满是汗水,还在不断的颤抖。
她不敢放开,便直接拉着他从人群中穿过,屋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香气,熏得人头晕脑胀,陆楠好不容易才在几个护卫的掩护下顺利离开大厅到了屋外,外面的新鲜空气终于让她感到好受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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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节,小盆宇们的节日,家长痛苦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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