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所有人都知道陆楠一度差点病死, 陆楠就索性真的装起了病。反正她只要说自己病还没好需要休养,没人敢质疑真假,还得满面笑容的劝慰她好好休息,感叹都是他们太无能才导致尊敬的女王陛下年纪轻轻便积劳成疾。陆楠耐着性子躺在床上接见了几波探望的人,幸好现在她确实一脸病容, 而且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倒也没人怀疑她是不是装病这个问题。但是陆楠很快就感到了不耐烦, 虽然从死神手中侥幸逃脱,她的身体还是虚得发慌, 稍微多说几句话就累得两眼发黑气喘吁吁。所以她打发走最后一波探望者后就立刻要贝赫伦夫人去宣布她必须静养, 不能见人。
回想起这一路的奔波劳累,哪怕是向来以工作为乐趣的陆楠也有点吃不消。她很想什么都不管放空脑子好好休息一下,反正外面的事情暂时都由几个枢密院的大臣代管, 一时之间不会出乱子。但是她有心暂时放权表示信任,几个大臣却不肯这样放过她。在她离开的期间, 各种需要她亲自确认的文书信件早就堆积如山, 而且关于她和诺曼底公爵缔结婚约的事情也正式提上日程。还有什么找地修建福利院孤儿院的事情啦,面向民间招募宫廷管事啦, 东方的商人应邀前来拜访啦,教会不断的派出使者需要应付打发啦,无数跑来觐见的帝国封臣吵着喊着要得到接见啦……总之林林总总, 陆楠一看就头皮发麻, 只想再次不管不顾管的晕死过去。
但是逃避是没有用的, 陆楠犹如咸鱼般在床上挺了一会儿尸, 最后还是认命的爬了起来。她没有资格也没有时间矫情的抱怨,有作为的明君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匆匆忙忙的在侍女的服侍下洗了个澡,几个侍女看着她清晰可见突出来的肋骨心疼得都要哭了。露易丝更是一边给她洗头一边掉眼泪,嘟嘟囔囔的抱怨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去,有她在绝对不会让女王陛下吃这么多苦。陆楠闻言只能苦笑,心说真要带着她,只怕是走到一半露易丝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其实大概王宫里的人心里都很疑惑,不会有人真的以为女王陛下只是去休养然后不幸患上了重病。在这一个月多月里王都里可谓是流言蜚语不断,行宫被骑士团严密的把守着,骑士团团长亲自压阵,除了几个女王的近臣,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大家都在纷纷传言说女王其实是怀孕了,可是因为要和诺曼底公爵订婚不能有私生子,所以不得不躲起来悄悄堕胎。而陆楠在销声匿迹一个多月后又一副快死的模样被抬回王宫,似乎更加坐实了这个传言。
陆楠现在还不知道外面的这些议论,也没人敢在她面前不怕死的乱说。她的几个贴身侍女倒是不相信,因为陆楠有没有怀孕她们还不知道吗。除开胆子比较大的露易丝,其余几个侍女都跟赛莉西亚差不多,胆小如鼠,生怕惹事。在陆楠一贯的调/教以及贝赫伦夫人和香槟公爵双重严厉的监视下,她们是没有胆子去说什么的。
至于随行的骑士们,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只是陆楠觉得他们此刻这份忠诚大概可以信任,可是时间会将人变得面目全非,也许有一天他们就会因为什么原因出卖自己。要是有心人刻意想探寻真相,她这一个多月的真正去向迟早都会暴露。陆楠并不害怕,她从未以为世界上可以有永不泄露的秘密。只要可以尽量拖延一段时日就好,等到她正式加冕称帝,将教会打压得无法动弹必须看她的脸色做人,届时不管再有什么背叛和泄密,都无法伤害到她半分。一味想着怎么防御终究是徒劳,关键还是要强大到无坚不摧。
这么一想陆楠顿时就又产生了新的动力,连头都没那么晕了。洗完澡后她又吃了些清淡滋补的食物,稍微休息了一下就马上投身于永无止境的工作之中,靠在床头聚精会神的阅览那些送来的东西,时不时的认真计算核实上面记录的数字,还要去找一下留存的资料,验证自己的想法。这种在有些人看来枯燥无味的工作陆楠却偏偏做得津津有味。中间好几次侍女们都小心的过来劝她休息,但陆楠看到还有那么多等待处理的文件回信,哪里能安心的休息,假装没听见继续奋笔疾书。直到她在最后一份文书上签名落章,才惊觉不知何时,天都已经黑了,屋里早就点亮了烛台,照耀得灯火通明,所以她一时都没发现时间的流逝。
“露易丝——”
揉了揉酸痛不已的脖子,毕竟大病初愈,陆楠只觉得背上全是冷汗,手脚无力。暗叹一声还是别这么拼命万一又病了可没第二次的好运气,陆楠丢下笔躺在软绵绵的靠垫上,闭着眼睛叫着侍女的名字。但是叫了一声她就觉得不对劲,露易丝和其他几个侍女都不在房间里面。她睁开眼环视四周,冷不丁的吓了一跳,香槟公爵正静静坐在无法被烛光照到最阴暗的角落,也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
见陆楠看过来,他挑起一边眉毛,露出一个堪称没心没肺的轻浮笑容:“终于发现我的存在了,我还在想,到底要坐到什么时候您才会意识到我。”
许久没见,这家伙还是那么光彩照人,大晚上的也穿得一身骚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的配件装饰一个不少,活像要去参加什么盛大的宴会。虽然在之前枯燥艰难的旅途中陆楠时不时的会因为阿弗里想起他,但是现在大活人站在面前,她反倒是毫无兴趣。俗话都说饱暖思淫/欲,陆楠大病一场,哪来什么心思去想那些活色生香的事情,她只想赶紧养好身体,完成手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过心里虽然有点嫌弃他不请自来,但考虑到打算找他借钱,陆楠还是露出了一个营业用的礼貌笑容,不怎么热情却也称不上冷淡的点了点头:“抱歉,太过专心了,怎么也不叫我。”
他们两人自从滚过床单后表面上还是变得比较亲密了一些,说话的口气也随便了许多,陆楠就不再假惺惺的客套,都没打算从床上起来。她心里还是有点恼怒,确实陆楠从没想过隐瞒跟香槟公爵的关系,之前他们两个人更是胡搞瞎混闹得有点厉害,但这些侍女居然真的放心让香槟公爵单独留在自己的卧室里,到底谁才是她们的顶头上司啊。陆楠决定一定要好好的再敲打她们一番,不要以为冠上一个情夫头衔仿佛就有了什么特权一样。
香槟公爵笑了笑,站起身朝着床边走了过来。他走路的姿势很好看,非常优雅,仿佛踩着一种不知名的节奏,有点走猫步的感觉,但又不至于那么娘气。陆楠以前看得多了都没有怎么特别注意,但是和一群糙汉们相处了那么久,猛一比对,才觉得香槟公爵跟阿弗里简直是两个世界的生物。如果说阿弗里是一把锋利的武器,香槟公爵无疑就是一件精雕细琢的工艺品了。他当然不可能天生就自带这种做派,肯定是经过了许多刻意的钻研和训练才能随时保持着如此优美的举止。从这个角度来说,香槟公爵还挺勤奋的。
“您在想什么呢,陛下。”
香槟公爵坐到了床边,轻声细语的说,还体贴的从怀里掏出一块香喷喷的手帕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烛光下他的那双银蓝色的眼睛就跟某种动物一样,幽幽的看着陆楠,看得她心里发毛,总觉得香槟公爵阴阳怪气。
她有心想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出来敷衍一下,但可能是耗光了精力,一时之间竟然有点索然无味,提不起应付的精神。于是陆楠做出一副明显的疲倦姿态,希望香槟公爵可以自行理解,识趣的告辞。偏偏平时都善于察言观色从不会让她不快的香槟公爵却跟忽然瞎了一样,自顾自的环住她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陆楠只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气,熏得她有点头晕。
“陛下瘦了好多,憔悴成这样,真是可怜。”
香槟公爵嘴里甜蜜蜜的说着好像是关心的话语,还用手轻柔的抚摸着陆楠的脸和脖子,仿佛在回忆对比手感。陆楠倒是没有反抗,反正更多的事情都做过了,摸一摸又不会少块肉。她在洗澡的时候已经照过镜子,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虽然倒还称不上变丑了,可是那副瘦骨嶙峋的样子还是略触目惊心。陆楠摸着身上都感到膈手,想来香槟公爵还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的对现在病怏怏的自己有什么想法吧。
可是随即她就被香槟公爵按着头深吻了一番,被亲得差点窒息。陆楠象征性的抵抗了几下,她现在可没什么力气跟他对打。只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在接吻的空隙中气喘吁吁的说:“我生病了,没心情做这种事情,您是打算把我当成自己的那些情妇吗?”
“怎么可能呢,尊敬的陛下,自从和您在一起后,我就再也没有任何情人。”
香槟公爵柔情蜜意的说着,银蓝色的眼睛充满了足以让任何女人脸红心跳的爱意,要不是陆楠太了解他,几乎以为是真的了。
每一次他抚摸陆楠脸庞的时候,动作是如此的轻柔,就像是把陆楠当做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陆楠心如止水的躺着不动,心想到底是知名花花公子,确实有几分本事。假如她是个涉世不深的真少女,肯定会被他骗得服服帖帖。
翻了个白眼,陆楠索性放弃抵抗任由他摆布,嘴里冷漠的说:“好吧,您就由着性子乱来吧,要是我因为这种事情死在床上,那可真是个再好笑不过的笑话了。”
她不知道香槟公爵又被戳到那根不知道的神经,莫名其妙的发起了情,连现在自己这幅骨瘦如柴的样子都能下嘴。她觉得香槟公爵好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宣布自己的主权,就像是动物圈地一般不可理喻。呵呵,男人就是这样可笑,自以为能通过做/爱来征服女人。陆楠心想做就做呗,权当白嫖。反正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真的发狠把自己弄死在床上。
“我怎么舍得弄死您呢,尊敬的陛下,我可是一心一意的想要侍奉您,这可是作为情夫的本分。要是连这个用处都派不上,那我才变成了一个笑话,您说是吧。”
其实他们私下相处的时候早就不您来您去,有点假戏真做的称呼对方的名字,好像是在谈恋爱似的。陆楠可以肯定香槟公爵是真的受了什么刺激才又开始满嘴的陛下陛下叫起来。但她左思右想,自己并没有和其他男人有过暧昧啊,他是吃的那门飞醋?还是说他又戏精上身,想扮演一下独占满满的痴情人设妄图刷一波好感?陆楠只想拍拍他的头痛心疾首的说,兄弟,别这么敬业,现在只要让她好好睡一觉就能获得好感了,没必要强迫自己,真的。
香槟公爵慢条斯理的摆弄着她,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花花公子,陆楠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全程死鱼,但还是被他挑起了一点感觉,半是恼怒半是无语的随波逐流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忍不住的打了他一耳光。
“够了!”
香槟公爵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鲜红巴掌印,他歪了一下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陆楠。陆楠觉得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和他吵架也是神了,喘了几口气后语重心长的说:“尤里安,你在闹什么,是因为我和诺曼底公爵婚约的事情吗。之前不是早就和你说过,这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香槟公爵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一样哈哈笑了起来:“您还以为我是在嫉妒诺曼底公爵那家伙吗,不,您错了,我尊敬的陛下。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对手,因为我知道在您眼里他只不过是几块领地。但是请您解释一下,什么时候您又和我们那位可敬的圣骑士大人扯上了关系?我都不知道您用了什么样的手腕,居然连他都可以收为您的裙下之臣!虽然我们从来没有说过,看在我和所有情人分手的份上,您好歹也别这么快就厌倦我,让我变成一个彻头彻脑的傻瓜好吗!”
陆楠只觉得这人大概是疯了:“胡说八道些什么,我跟阿弗里什么都没有——”
“不要对我撒谎,亲爱的。”
香槟公爵俯下/身体,抓住陆楠的下巴,那张精美得犹如艺术品般的脸上出现了堪称暴虐的神色,他几乎是在咬牙切齿。
“在他护送你回来的时候我可是清楚的看见了,那样的表情,可不像你宣称的那么清白。你敢发誓说你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吗?对我发誓啊,克洛泰丝,发誓你没有和他有过任何暧昧,发誓你绝对不会和他在一起。”
陆楠早就已经筋疲力尽,觉得香槟公爵大概吃错了药。她当然不会真的去发誓,说白了香槟公爵又不是她丈夫,管得着她吗。再说陆楠还真的和阿弗里清清白白,她自觉问心无愧。于是陆楠只是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冷漠的说:“随便你吧,要是真的想这么弄死我,请便。”
说完她就闭上眼,全然不管了。
香槟公爵僵硬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法这么继续做下去,他低声咒骂几句,心不甘情不愿的翻身下床,用热水给陆楠擦干净,重新穿上衣服。又不顾她的无视爬上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说着一些抱怨和道歉的话。陆楠权当他在放屁,觉得他总算是消停了,这才放心的彻底睡去。
唉唉,还妄想搞后宫呢,一个情夫她感觉就已经要死了。无法想象以后和诺曼底公爵结婚了会有如何精彩绝伦的婚姻生活。早知道就该找个地位出身低温顺听话的,香槟公爵大概从来就没想过要在女王面前伏小做低当个女人背后的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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