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治所 建业
日光高照, 徐徐西行。自这孙权府上的仆人给荀攸上第一杯茶起到现在,已经过了足足两个多时辰。给荀攸续茶的仆人从一开始小心翼翼地解释孙将军今日有些私事,会晚些过来, 到现在默默的倒茶。荀攸偶尔一个眼身飘过来,他心虚的立刻低下头。再麻烦得私事, 到这个时间也该来了。他都明白的事, 这位扬州牧,肯定更加明白
将军若不想见, 一开始直接说个更彻底的理由不就好了吗?
“他是想见过刘备的人, 再决定对朝廷的态度。”
仆人一惊, 才发现荀攸正静静的看着自己。被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他似乎被看穿了全部的心思。怔怔的愣了几秒,他慌忙道:“荀侯,将军……”
荀攸垂下眼,淡淡道:“替攸转告孙将军, 他等的人不会来了。如果他还想处理私事, 攸自也不再叨扰,就此告辞。”
“荀侯言重了, 我这就去转告将军。”没得到下一步的命令, 他哪敢真让荀攸就这么走了,“侯爷留步!留步!”说完, 像怕荀攸起身离开一样, 这仆人先一步跑出了厅, 步伐远比之前快了许多。
现在都未到, 想必小叔那边已然成事。
仆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后,荀攸静静坐回席上,重新端起案上的茶杯。
可惜,这孙府上的茶,着实没有文若煮出来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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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凭荀氏一族之力,可能控制住江东的世族吗?
一般而言,当然不可能。扬州地处东南,夷夏混杂,而朝廷位于中原,相距千里,风俗不同,难以管控。江东的世族,虽不比汝颖显赫,却各个根基深厚,势力盘根错节,非兵卒可以撼动。普通的官吏到扬州,能插手进去分一杯羹已是不易,哪谈得上把持命脉。
可若深入细究,又未尝一定没有可能性。江东的世族虽各有田庄,却不似北方那般完全封闭、自给自足,随着战乱平息,田庄之间、之外都会有人员与货物的交易与流动。以最基本的粮食为例,佃农要种地,便涉及到种子、农具、耕牛的获取,待成熟之后,多余的粮食要送到市场售卖,这就又涉及到储存、运输等等。这么多的人员,这么多的环节,只要有心,存在着大把的文章可以做。最低廉的价格、最便利的运输,循序渐进,日侵月蚀,让世族习惯于依靠荀氏的力量,等反应过来时,原本的途径早已消失不见,再想抽手,已然来不及。
达成这个局面,有两个必然条件。其一是数以千计、短期不求回报的珍宝物财,而荀氏到江东经营本就是曹操授意,在这一点上有整个北方作支撑,当然不必担心;其二则是一位久浸官场,既精通国计民生、又熟悉世族内情,举世无二的王佐,荀攸虽谋略过人,但多年随军,内政之事无法面面俱到,除非——
“这个世上,若有人能兵不血刃谋取一国,亮只能想到一个人。”诸葛亮道,“若是他还活着,能让江东不偏不倚,已是意外之喜。”
直到临行时,诸葛亮也没有告诉张裔,那个人究竟是谁。而当下,听这竹叶深处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正是诸葛亮所说的那个人。
“倘若你所说的都是真的,”沉吟片刻,张裔开口道,“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带裔来此,直接告诉孙权,威胁他助曹岂不更简单?”
“如果今日坐在这里听到这番话的是孙权,先生觉得,他会甘心就此罢手吗?”那人道,“他不会。他会做些事来试探,而荀氏则会作出回应,互相揣测博弈到一个限度,孙权才会停手。可那时,损失必然已经存在,世族或许抵得住,但平民百姓,十个人、一百人,或者更多的人,会成为这场博弈的牺牲品。”张裔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所以提前与先生商量,既多此一举,又有会增加风险,可父亲还是让在下必须请来先生……于父亲而言,再多的麻烦,和使哪怕一个百姓枉死,都无足轻重。”
不知为何,明明是出自敌人的话,却让张裔不禁又想到了昔时在蜀中时的诸葛亮。以刘备现在对益州的掌控程度,诸葛亮本可以以更直接、彻底的手段掠夺百姓充作军资。可诸葛亮的选择,却是尽力在这两者之间达到一个平衡。尽管需要费出更多的心血,尽管在张裔看来很多时候不仅出力不讨好,还会落下个伪善的名声,可十年来,诸葛亮日笃其行,从未动摇。
如果诸葛先生在这里,他会怎么选?
“想必,你们那位诸葛军师,也不忍百姓受此无妄之灾。”
竹林中人恰到好处的话,将张裔心中的犹豫,又向前推了一步。
“而对于你个人,诸葛亮派你来江东,岂码能证明你非无能之辈。你若去见了孙权,无论他的选择是助曹还是助刘,都不会愿意将你放回益州。或是用、或是杀、或是当作筹码,在下相信,哪个可能都不是先生所愿。
现在,在下要说的话已经说完,是去是留,先生自决。”
话音落下,那些候在旁边的武士,当真向后退去,跟在那人身后向竹林深处走去。见此机会,张裔再不犹豫,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快步向同一方向赶去。
联孙不成,他至少要探清这人是何底细!
然当他绕过那些摇曳的绿竹,真看清那人面容时,顿时愣在了原地。光影的眩晕营造出宽大的错觉,竹叶的震动模糊去稚嫩的嗓音,方才与他讲论时局、聪颖气势皆不落下乘的,竟是眼前这个,看着不过十余岁的孩子!
这孩子显然也没料到张裔会冲过来,愣了几秒,脸上浮现出羞赧的红色:“怎么了?很失望我不是个一把胡子、满脸皱纹的老人?反正无论我年龄是大是小,我刚才的话都是真的,你自己看着选吧!”
“你……究竟是何人?”
孩子正打算带着仆人武士快步离开,听到张裔的询问,脚步顿了一下。半响,静静吐出两个字:
“荀粲。”
“那你的父亲——”
“不在了。”
说完,再无论张裔问什么,荀粲都不再回答。很快,斑驳交织的竹叶隐去了这行人的背影,独留张裔一个人站在原地,徘徊于去留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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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荀攸一盏茶还没喝完,孙权就已匆匆赶到,口中连声向荀攸道着歉,言事发突然又有些许棘手,这才耽搁了这么久,实是失礼。
“将军不必客气,攸等的不比你久。”荀攸仍旧是那淡淡的语气,喜怒阴晴皆不定,既让人觉得他是在暗讽,又不禁怀疑是自己多心,“既已这个时辰,攸也不愿与将军兜圈子。蜀贼作乱,侵扰荆州,魏王希望将军能率兵由东侧进攻江夏,襄助朝廷,剿灭乱贼。”
意料之中的要求。孙权坐到席上,神色未变,不卑不亢回答道:“朝廷征召,权义不容辞。但今年江东屡遭水灾,收成不如往年;南夷又时常侵扰郡县,许多兵力不得不派出去剿匪。派兵前往江夏,人少于事无补,但多余的兵力……恕权实在力不从心。”
昨日,孙权与谋士密谈了足足三个时辰。其中一条路,便是倘若刘备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他就用刚才说的这份理由拒绝荀攸。总归,长江水患是真,夷人作乱也是真,在明面上,即使是荀攸,也挑不出什么错。
而现在,刘备的人虽然不知为何迟迟未到,但他将这话说出来,至少可以提醒荀攸,江东能打的牌,远比几年前屈辱的被要求烧掉所有的船只时要多得多。所以,如果换得他的合作,仅是简简单单一句“魏王所愿”,可绝对不够。
然而,荀攸却没有按预料中那般,开始增加筹码。
“孙将军,攸以为你清楚,刘备绝不可能和你诚心诚意结盟。”
孙权面色微是一僵:“荀侯此话何解?”
“刘备攻打荆州,既是为了他所谓的汉室,也是为了给他战死的二位弟弟报仇。将军别忘了,关羽是死在吕蒙的手上,而张飞的死,也是因为江东当时的袖手旁观。”
“时迁势变,敌我不同。这么简单的道理,刘备一代枭雄,想必还是知道的。”
“如果刘备知道,现在席卷战火的,就不该是荆州,而是汉中。”荀攸继续道,“将军与谋士商议时,有没有想过,一心要攻陷北方的刘备,为何要先打荆州东线的荆州和公安。他在防备谁,又在威胁谁?”
荀攸的话正点中孙权的心。刘备诡异的出兵策略自然是他们昨日密谈时的焦点。出于局势考量,刘备本应该先北上袭取汉中,确保子午道、狄道几条连接北境与蜀中的道路在他的掌控中之后,再图谋荆州。后来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刘备想以攻代守,通过荆州危急的局势,逼曹操将大部分兵力也集中于宛雒一代,无力由汉中进攻川蜀。可这仍无法解释,为何刘备会先去进攻江陵与公安,且在攻下城池之后,派重兵兵力驻守。
这一带,北方鞭长莫及。刘备防备的,只会是东边的孙权。派人来与孙权结盟,也可能是麻痹江东的障眼法,在达成盟约之后,趁着江东反应不及,立即向东出兵,占领荆州全境乃至扬州的一部分。
可刘备如果真这么做,岂不是疯了?之前的天下名义上一统,但江东势力犹存,刘备若想搅局,怎么也该选择和孙权结盟共克强敌。怎么可能一面与曹操交战,一面又向孙权示威?
这个问题,孙权与谋士最后都没想通。但他们清楚,比起重心始终在北方的曹操,江东更忌讳让刘备得到荆州。
“还有一种选择。”话说到此,孙权觉得牌不如再打明些,“曹操与刘备争斗于荆州,必无力于东境。倘若权能趁此机会夺得青徐,也不妨把荆州让给刘备。”
“江淮现在的守军是不多。”荀攸赞同道,“合肥县中,仅驻有三名大将,七千守军,将军若有此意,大可以率兵前往一试。”
这回答可又让孙权觉得难受了。在昨日的密谈中,进攻江淮也是一条上策,倘若荀攸刚才说任何的理由阻止他,他都会把此策纳入考量。可荀攸偏偏反其道而行,没有出一言阻止,还告诉了他江淮的兵力部署。这看似坦诚的话,让他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心中反而又犹豫起来。
“其实,攸理解将军的担忧。无非,是担心付出与报酬不相称。”在半响的沉默之后,难得,荀攸先开了口,语气与刚才比带上了些温度,“江东出兵,必要通过夏口,再到陆口、巴丘。夏口扼束江汉,襟带吴楚,进可直指江陵,退可固守九江,若将军能将夏口控制在手中,荆州未必只会在曹刘间择主。”
“……荀侯的意思是,魏王有可能,让江东据有江夏?”
“地是打出来的,不是让出来的。将军若有此实力,魏王愿意与否,有何区别?”
拿下荆州!
实际上,这是孙权与谋士密谈到最后,商量出来的最佳之策。江淮情势不明不便冒然出兵,刘备的态度又模棱两可难以捉摸,最稳妥又最易获利的选择,就是趁曹刘鹬蚌相争,两败俱伤之际,江东趁势占领荆州,与曹操二分天下。而此计极为可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派往北方多年一直没能派上用处的探子,终于传回了一个有用的情报——曹操沉疴难愈,此次带病出征,怕是命不久矣。
曹操若死,北方必定大乱。他先助曹操打败刘备,再将曹军打回北方,江东的困局顿时可迎刃而解。
现在的问题只剩下一个,这明显于江东最有利的决择,为何会先出自荀攸之口。
“将军不喜欢荀氏一族,但荀氏,从来都很乐意看到一个强大的江东。”
荀攸缓缓站起身,从那无波的渊潭中,孙权终于窥到了几分令他欣喜的真意。
“愿荀氏与将军,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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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费祎府上
“祎无官无职,哪来的国事啊。”费祎自然的接过喻奕的话,仿佛刚才空气的凝滞仅是错觉,“倒是你,不告而来,为棋乎?为国乎?”
喻奕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显得分外无辜:“奕可还没及冠,国事和我肯定更没关系。再说了,你知道我的,那些尔虞我诈的事,别说管了,听着就烦。”他拈起一颗棋子,随意把玩加下,忽似发现了什么,似笑非笑看向应平,“文伟今日这客人面子可大了,竟让文伟舍得把这副诸葛先生赠的棋拿出来。”
应平心一凛,“诸葛先生”这个称呼,在益州向来独指一人。
而就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喻奕不忘又神色认真的解释了句:“就是诸葛孔明诸葛先生,他和文伟关系极好。知道文伟嗜棋,特意送了这副玉棋作生辰礼。”说完,棋子落下,玉石与棋盘相扣,发出一声清响,“这棋好像下完了,这位客人,你还有其他事吗?”
“……平突想起今日还有他事,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望着应平都不等自己的回应,匆匆忙忙快步离开的背影,费祎面上流露出些许无奈,抬袖扫乱一盘棋局。
“伯益做的,未免有些过分了。”
喻奕仍是笑嘻嘻的:“你要的是益州风平浪静;而我,就是一时兴起救个人。各得其乐,何必做绝。”
“你能保证,他这一去,就能心甘情愿离开益州,再不生事?”
“现在还不能。我得追过去,再和他说几句话。几句……得避着文伟说的话。”
“……唉。”费祎静默了许久,大叹一口气,摆摆手,“随你意吧。”
喻奕又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起身跟了上去。待他离开一段距离,草丛传来窸窣声,一群人纷纷站起身。在这不大的院子中,竟埋伏了足足十五个手持利器的刀斧手。
“费公子,追吗?”
“不必。”
“可——”
“打不过。”
费祎直接截断他的话。正当这群人更加疑惑不解时,费祎转过身,高声喊道:“阿鹜姑娘,我们都就此罢手,可好?”
没有回应。唯闻风声肃肃,枝叶摇摆。又过了一会儿,待草木间沙沙声渐渐弥散不见后,费祎知道,人已经离开了。
而另一边,喻奕,或者说是郭奕并没有走的太急。这应平如果连这点意识都没有,那可就太辱没蟏蛸二字了。
果不其然,郭奕刚走进一个狭窄的小巷,忽闻面前风声一动,扬起的尘土让他不由眯起眼。再睁开眼时,应平已单膝跪在他面前。
“属下参见少主。”
“多余的我就不说了。”郭奕微微蹙起眉,“你马上放弃所有的计划,离开益州,越快越好。”
应平一愣:“属下已经——”
郭奕却先一步止住他的话:“我不管你自以为拉拢到了谁,他们又给了你什么承诺,都没有用。十年积威,即便有纵横之术,也不是三寸之舌可以撼动的。除非这次刘备或者诸葛亮折在外面,他们嘴上说的再好听,手上也什么事都不敢干。自打你在益州露面那次起,诸葛亮就找人盯着你呢,你快点走,再迟一两天,我也救不了你。”
应平心头大怔,不仅是因为先前的努力被郭奕几句话就说的付之东流,更重要的是,以他的素质,这么久以来竟都没发现自己一直被人暗中监视。几年和平的生活磨去了他的利爪,而自以为是则麻痹了他本该刻在本能中的警觉。
他不禁又想起在费府的情景。若非郭奕在街上撞到他后发现不对,及时跟了过来,他或许会就这么愚蠢的死在那里。这让他忽然就被沮丧与绝望淹没。难道他的余生,真的只能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在庸碌无趣的平静中等待死亡的来临吗?
“要是真不甘心,你就去樊城。父亲想必正缺人手。你去那里,或许能得偿所愿。”
应平一愣,显然没想到郭奕会与他说这句话。片刻的怔楞过后,他陷入激烈的狂喜,忙道:“谢少主指点!”他久在益州,早听到过樊城围困的消息,也知想要进入被大军层层包围的樊城,是件多么困难的事。但正因此,才足够激荡人心,足够合他所愿。
“少主可要……”
“我不要!”话一出口,郭奕自己都被这本能的抗拒吓了一跳。他面上顿时泛起诡异的红色,刻意避开应平探寻的目光,“我和你不一样。我没必要去樊城添乱。”
郭嘉既在,樊城必不缺谋士,缺的应当是像应平这样身手矫健、行动隐秘的暗士,所以郭奕这话,算不上错。可不知为何,应平却隐隐约约从中听出了几分……赌气的意思?
但贵人间的事,远非他能够过问的。既有了方向,他便不再耽搁,向郭奕又行了一礼,接着踏上壁瓦,不见了踪影。
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背后越来越近的气息,郭奕没有回头,只是道:“你如果想去樊城,也大可以去。不必问我的意见。”
“我的任务,是保证少主的安全。”夕雾轻声道。顿了顿,又和软了语气,温声劝慰,“少主想去哪,大可以去哪,也不必在意其他人的意见。”
“我当然不在乎其他人的意见!”郭奕声音忽得大了许多,“就像在这益州,我想来就来,想结交谁就结交谁。反正他从来都不管我。那他们争这破烂天下争得头破血流,又关我什么事!”
“……”
“……”背后长久的沉默让郭奕的言不由衷显得愈发不证自明。
他忽是也有些沮丧。
又一会儿过去,郭奕终是转过身,佯作平静的模样丝毫不显刻意,至少瞒得过夕雾的眼睛
“我们回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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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文若真是和你这么说的?”
饵下的足够多,荀攸与孙权接下去的谈话,自是进行的顺畅无比,没花多少时间就达成了协议。离开孙府回到马车上,荀攸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嘱咐车夫加快些驾车的速度。可当马车飞驰回府后,他在家中见到的,却不是心心念念之人,而是和荀彧的秉性没有半分相似,反倒和郭嘉一样惯是令人头疼的荀粲。
的确。虽说蜀中之人并无见过文若,但还是谨慎为上。
理智得出的理由没能缓解多少荀攸的失望。他一面暗暗想着再过几日,等大军离开江东,他定要去一趟皖城,一面在荀粲前保持着长辈该有的模样,尽管从辈分上讲,他与荀粲仅是同辈。
“嗯。”哪怕看出了荀攸心不在焉,荀粲也没敢再像更小的时候那样直言不讳的宣之于口。在荀攸面前,荀粲可比在与张裔博弈时乖巧多了,他知道只有这样,荀攸才不会立刻赶他回皖城,“邺城先遭大疫,人心惶惶,后又有荆州危在旦夕。现在荆州战势焦灼,大军出兵在外,邺城兵力空虚,陛下与皇后却都在城中,很可能发生内乱。”
“父亲还说,有一件最关键的事,奉孝叔叔一定要发现。只有这样,荆州的局才有破解的可能。”
“文若可和你说了是什么事?”
荀粲向荀攸招招手。荀攸俯下身去,听了片刻,眼中浮现出一丝了然。
“怪不得……想来,以奉孝的本事,肯定能发现这件事。”
只要他没有因为战局之外的事,方寸大乱。
按下后面之事不表。似乎为了印证荀彧对邺城的担忧,就在荀粲与荀攸会面的同一时刻,在千里之外的邺城,魏戴着斗笠的魏讽,也坐在一家不起眼的酒肆中,正偷偷与一人会面。
在邺城文胜于质的风气日趋盛行的今日,不善言辞者又出身不高者,多半难以获得士人赞誉。魏讽作为士子间的佼佼者,实际上比旁人更看不起那些闷头做事的腐儒和劳于俗务的粗吏。但对眼前这个人,他眼中虽还是惯有的倨傲,心中却忍不住忐忑。
很多人都忘了眼前这个毫无建树者的名字,可偏偏凑巧的是,魏讽还记得。
他叫徐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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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10号前”“植树节前”“白色情人节前”无数个FLAG建立与被推倒的循环之后,我终于把卡死的这部分写过来了。各位小天使久等了,爱你们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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