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柔软的舌尖还拼命地想要往男人的嘴里钻, 但是霍显是什么人——在最开始的诧异之后, 他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伴随着军粮运到的, 还有他这位本应该远在京城的“将军夫人”。
姬廉月其实是知道礼义廉耻的, 看他在朝堂之上规矩的模样,就知道他并不是那么习惯在众人面前同霍显表现亲密。
他上一次这么做还是霍显从北方回经常述职,那会儿京城有关于姬廉月和陆丰的谣言满天飞,人人都以为公主殿下和驸马爷玩完了——
姬廉月那一吻定乾坤。
自那之后许多“谣传”不攻而破, 风波逐渐变稀少。
如今呢?
他又是为了什么?
霍显想不到,于是架着姬廉月的胳膊将挂在他身上的人推开了些, 眉头微拧:“你怎么来了?”
这声音又恢复了姬廉月熟悉的那种冷漠,高高在上又沉稳不乱的样子……姬廉月立刻就不高兴了:刚才你在比武台上意气风发, 嚣张跋扈地调戏你的士兵让他叫你将军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怎么对着我就只剩下棺材脸了!
姬廉月心中不快, 余光越过男人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看见那个刚才被男人压在比武台上“切磋”的士兵已经被别的士兵扶了起来……
因为刚才在地上蹭过, 他发丝有一丝丝凌乱,一缕乌黑的发垂落脸颊边,那不施粉黛的小脸上,一抹嫣红还没散去。
他转过头, 看向他们这边,一脸无辜。
“无辜”到姬廉月心中的火,“噌”地一下能蹿到火烧眉毛那么高, 脸上笑容却不变, 垫脚飞快地亲了男人的唇角一下:“想你就来了, 写家书不够快,文字也干巴巴的,哪里比得上真正摸得着,碰得到?”
霍显被他亲了个正着。
正想说什么,忽然余光注意到周围的士兵都眼巴巴看着他们,大半的人目光只在姬廉月那张脸上打转……
于是男人皱眉,沉下脸色:“胡闹什么,这里是军营!”
姬廉月:“……”
这他娘一盏茶时间不到,他都热屁股贴冷脸几回了?!
这男人是不是有病啊,对别人和颜悦色的,怎么就对他像个仇人!
这谢三郎威胁他,管他要军粮,他不生气,他姬廉月千里迢迢给他倒贴送军粮,他反而给脸色看是吧!
姬廉月被他冷言冷语气到够呛,也没来得及仔细去想其实这会儿距离谢三郎第一次为军粮闹事已经过去半旬有余,哪怕霍显罚过他,也早就伤口愈合看不出了。
这会儿他满心恼火,一脚踹饭了千年老陈醋!
“霍显,你这养不熟的野——”
难听的话都到了嘴边,被霍显一把捂住了嘴,“再胡说八道就带你去护城河里洗嘴。”男人清冷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姬廉月在他怀里乱动了下,感觉到那像铁似的另一只手臂缠上了他的腰。
姬廉月“唔唔”两声表示不满,霍显却完全没有放开他的意思,扣在他腰间的大手指尖摁了摁他的腰示意他老实点,一边转过身看身后的士兵,严肃地点点头:“你们继续。”
那冰冷的目光往士兵群里一扫,那些原本还目光黏在姬廉月脸上打转的立刻像是被看穿一般狼狈转开脸。
霍显心中舒坦了些,然而面色也没有变得好看些许……低下头看着在他怀里多动症似的姬廉月,脸又黑了些,头也不回地带着他往自己的帐子那边去。
到了帐子掀开了,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把怀里人往里面推搡了一把。
姬廉月往前扑了下自己站稳,随即开始打量周围——
硬邦邦的一个兵器架,霍显的剑就在上面。
还有平日里穿的软甲,有些破旧,因为武略将军级制铠甲还在随姬廉月一同到来的物资车上还未送来。
一张矮几,一个床榻,只用简陋屏风隔出净室,床榻上有张虎皮垫,那就是整个帐子里唯一的装饰了。
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姬廉月微微蹙眉,回过头看霍显,抬脚踢了他硬邦邦的小腿一下:“我要沐浴。”
霍显的脸色从刚才开始就很不好看,听了这话,冷笑一声,只是答了声“好”,便拽着姬廉月出去了——
这时候他还惊讶霍显吃错药了那么好说话。
直到男人拉着他绕着军营扎地绕了一圈,在护城河上游停下,指着那流水泠泠的清澈河水道:“洗吧。”
姬廉月:“?”
他一脸震惊地望着他:光天化日河里洗澡,当他野鸭子么?!
“军中多有不便,公主殿下来之前想必就想到这些,”霍显嗓音又低又沉,夹着火,“行军打仗节奏快,这沐浴自然也不会讲究,往日里校场练兵完大家都是脱了衣服跳进去囫囵洗漱一番。”
姬廉月看了霍显一会儿,发现他是认真的。
他犹豫了下,一路押运粮草而来,他灰头土脸,北方又干燥,他觉得自己身上能抖出三斤沙子……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这个样子的,毕竟早先就说过了,他姬廉月除了美什么也没有,哪有一身土的美人呢?
但是让他真的脱光了跳河里这种事他又做不出来,看着那干净透彻的清凉河,他犹豫了下,看了周围一圈,找到一块大石头。周围有一人高的杂草掩盖,勉强算是个天然屏障。
大不了脱了外袍着中衣下水便是。
反正也不是真的女人,哪怕别人看一眼也无所谓。
姬廉月犹豫了下,就伸手去拉扯腰间腰带,刚拉开一些,手腕便被另一只大手一把扣住。
微微一愣抬起头,他见立在一旁男人面黑如锅底,那双漆黑锐利的眼死死地盯着他,他问:“姬廉月,你干什么?”
姬廉月看了看河水,又看看霍显,莫名摆在脸上:还不够明显啊,你让我在这将就沐浴啊?
霍显额角青筋跳了跳。
——老子让你在这洗你你就听话?平日里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忍无可忍地一把将那人拖过来,见他还回头恋恋不舍都去看那河水,两根手指头卡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拧回来。
“看什么看,你还真是不讲究。”
男人嗓音低沉粗哑,将那还拼命回头的脑袋往怀里一摁,想要气他没气到,把自己气了个够呛,一脸如罗刹般将怀中人又拖回帐子里。
最后是霍显自己牵了马,亲自快马进城,弄了只浴桶回来。
霍显吩咐人打水,姬廉月立在霍显旁边,见摆在浴桶旁边的尿壶,还在挑三拣四:“哪有浴桶和那个放一起的,你该再买个屏风回来。”
霍显:“……”
眉间突突地跳,男人用指腹揉了揉眉心,强忍住了把旁边的人拖来摁在榻子上揍一顿的冲动,没说话。
水放好了姬廉月跳进去还喊水凉,声音里倒是挺欢快。
将军帐子里时不时传来人说话的声音,站在帐子外守卫的士兵面面相觑:将军帐里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气氛。
左边的士兵抬手,用手肘捅了桶身边的人,小声道:“看来霍将军和公主……关系也不像是传闻的那么不好。”
被桶那人正是刚换岗过来的谢三郎,抿了抿唇,良久淡淡道:“我还是觉得将军和咱们在一起更放松些。”
那士兵“啧”了声,嘟囔“夫妻相处能和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一样么,有本事你让将军给你打水洗澡”。
此时,帐子里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见霍将军打雷似的吼了声“姬廉月”,也不知道又被怎么触怒——
站在帐子外的士兵立刻收声,吓得站都站不稳,帐子里面却传来姬廉月的戏谑笑声,隐约听见他说“凶什么凶呀”,尾音上翘,风情万种。
看来是霍将军的怒火吓死了一票路人,唯独自己想吓唬那人没被吓着。
……
沐浴完,姬廉月在霍显帐子里睡了个午觉,虽然榻子又硬又简陋,但是钻进去全是霍显的味道,他睡得倒是踏实。
睡到晚膳时间还不肯起。
姬廉月磨蹭了一会儿,霍显当然不会等他,扔了他饿死活该,自己掀了帐子走了。
姬廉月慢吞吞起来洗漱一番,掀开帘子见帐外还站了个被留下来的士兵,心里舒坦了,冲那士兵笑了笑——
那士兵是霍显之前的家兵亲信,进过京城的,这会儿被姬廉月笑了下也是笑得面红耳赤,头一低,脑充血似的给他带路。
姬廉月到了用晚膳的地方,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只见霍显虽然跟别的士兵一起用膳,单手也单独劈了个小桌子出来,面前摆的小菜也丰富一些。
这都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姬廉月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上午在比武台被霍显压着那个身材瘦小。皮肤白皙的士兵捧着三个馒头加一碗面汤,顺其自然地霍显那不大的桌子边坐下,又小心翼翼抬眼看了他一眼。
姬廉月心里那火又烧起来了。
抬步走过去,站在霍显旁,问:“我坐哪?”
霍显早就看见他来了,这会儿也不计较这人站在自己旁边居高临下地说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桌子的另外一侧,示意:除了这,你还想坐哪?
姬廉月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安静坐在另一侧的谢三郎脸上转了一圈,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露出个矫揉做作的作妖样,踢了霍显腰间一脚:“挤。”
霍显知道他这就是在作妖——
抬头凉嗖嗖地瞥了他一眼。
姬廉月盯着他,那双黑色瞳眸却闪着倔强的光。
两人对视片刻,霍显先败下阵来收回目光,转头看了眼谢三郎:“你回去坐。”
谢三郎愣了愣,却什么也没说,低低应了声“是”,捧着碗坐回了下面其他士兵旁边,那些人挪了挪位置让他坐下去,什么也没说。
姬廉月挨着霍显坐下来,屁股刚沾地就听见他冷冷地问:“满意了?”
姬廉月也憋着火呢,抬起头看向霍显:“满意,难道你不满意?”
霍显不说话了。
姬廉月接了火头军递来的米粥,还知道跟人笑一下道谢,那火头军受宠若惊得回去舀粥的勺兜拿不稳了,霍将军看在眼里,眉头能夹死苍蝇。
旁边那人低着头喝粥,也不搭理他。
最后是霍显用筷子给他夹了一筷子小菜放碗里,见他放下碗面无表情看向自己,无声叹了口气:“男人的醋你也要吃,你是不是有病?”
“烦请霍将军睁大狗眼,我也是男人,霍将军用得也挺开心。”
“……”
霍显被他堵得说不上话。
瞪了他一会儿。
姬廉月把霍显给他夹的卤牛肉吃了,味道还行,努努嘴。
霍显又给他夹了一块。
“你同他保持距离。”
“这是行军打仗。”
“我不管。”
“姬廉月,你到底干什么来的?”
姬廉月放下碗。
微微一笑。
“捉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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