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惠氏的视线几欲穿过林默那张美得足以入画的侧脸, 恨不得将心里的那些难以置信悉数映到她眼前。

　　而林默只是端着那碗水走到了昏迷不醒的挽秋面前，继而取下一支珠钗在她身上寻了一道豁口挑开, 接了一滴血入碗中。

　　见林默将那碗水摆到面前, 惠氏已经猜到了她想做什么。

　　只是惠氏心中仍抱有不信：“你与我曾滴血验亲过，我们血液相融, 你怎么会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林默掏出帕子将珠钗上沾染的血迹仔细擦干，然后对惠氏说道：“皇后娘娘若是不信，一试便知。”

　　惠氏将信将疑地咬破自己的手指, 将血滴入碗中。就看到自己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与沉入碗底的那滴逐渐相融，最后难舍难分地汇成了一撮。

　　吓得惠氏赶紧将碗推到一边，水混着两滴融在一起的血泼墨似的洒了一地。

　　惠氏之所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与挽秋绝非母女。

　　深陷癫狂之中的惠氏很快就失去理智地往林默身上一扑，只可惜林默早有防备的退到了边上安全的位置。

　　可任凭惠氏如何疯狂地拉扯着铁链, 却始终够不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林默。

　　直到一双完好的手腕脚腕统统被粗糙的铁链打磨出带血的淤痕, 惠氏仍倔强地在用肢体的每一寸诠释着何为心有不甘。

　　她在痛苦的边缘坚守着自己的执念, 一边冲林默吼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究竟在哪里？！”

　　看到惠氏苦不堪言的表情，林默终于如愿以偿的露出了满意的笑：“当然是为了让你痛苦。可比起碧彤生前受的那些罪，您的这点苦楚来得还不及她所受的万分之一！”

　　惠氏还在试图往前挣扎, 就被林默蓦地伸出的一只手扼制住了咽喉。

　　林默柔软的指甲毫不留情地在惠氏细嫩的粉颈上掐出五个猩红的血印，一字一顿地说道：“至于您的女儿, 怕也只能等您下了地狱, 到十殿阎罗面前再好好问他们了。”

　　说完, 林默便甩开手转身离去。徒留下一个疯得彻底的废后在天牢里哭得撕心裂肺。

　　回去之后, 林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 林默的现世平生就如同走马观花一般过了一遍。最后定格在了十五年前发生车祸的那个雨夜里。

　　刺耳的刹车声依旧是那么尖锐，打在身上的雨点依旧是那么的冰凉。

　　林默回到了自己五岁时的躯壳里，那时的她小小一团，在风中摇曳得似乎经不起风雨。

　　她孤立无援地蜷缩在母亲怀里，被恐惧侵蚀得渐渐麻木。只不过不同的是，林默这次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母亲在血泊中抱着幼小的林默，流着泪对怀中啼哭不已的小林默说道：“……我的孩子，她还这么小……以后她该怎么办……”

　　林默只记得那时候的风雨声很大，而她又哭得那般声嘶力竭，压根没听到母亲对她说的这些话。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从风雨中走来。

　　那人的背后有一束光，刺得人看不清他的脸。他走上前去告诉这位母亲，“我会照顾她，给她幸福，这辈子只待她一个人好。”

　　随后那个人朝幼小的林默伸出了一只手，对她温柔的说道：“过来。”

　　林默怔怔地看着那只手，像是在哪里见过。

　　那只指节分明的手上布满了刀枪剑戟留下的伤痕，可她却一点也不觉着害怕。

　　林默不再抽泣，而是将自己稚嫩的小手伸了过去。

　　就在指尖触碰到那人的一瞬间，林默仿佛化茧成蝶。只见下一秒她就褪去了五岁时的躯壳，转眼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那人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面庞也变得逐渐清晰，却不似初见时的那般冷漠无情。

　　他把林默从血泊中拉出，然后将她拥入怀里，柔声说道：“有我在，不要怕。”

　　原来将她从无尽的绝望中拉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魏翎。

　　林默回头再看向那段山路时，再没有看见那片血肉模糊的场景。鼻尖也嗅到了久违的花香。那个漫长得无边无际的夜也等来了它的黎明，而她的父母正站在那里看着她与魏翎离去的身影，露出了记忆中温暖的微笑。

　　那个困扰了她多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林默睁开湿漉漉的眼睑时，天已是大亮。

　　晶莹的泪滴挂在她密如蝶翼的睫毛上，仍是没能逃出魏翎的法眼。

　　魏翎坐起身来，让林默把头垫在了自己腿上。林默有着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慵懒地散在他膝上透出了一层莹然的光。

　　情到深处时，即便就这么一坐一卧着，心也是暖的。

　　林默歇了许久，久到魏翎以为她是睡着了，才见她缓缓开口说道：“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自己下辈子投胎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去。那一世的我变成了一个父母早亡的孤儿，每天没日没夜的奔波劳碌谋求生计。”

　　说到这，林默突然扬起了一脸骄傲：“那一世的我还会写话本呢。”

　　听上去还有点厉害。

　　魏翎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林默的头，一会儿又得寸进尺地把手滑到她颈后——但凡林默平日里觉得舒服的地方无一幸免地被他全抚了个遍。

　　林默懒洋洋地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才继续说道：“所以我做梦的时候就在想，若是那时的我能早点遇上夫君就好了……”

　　说完，魏翎就见膝上人把头偏过一旁，埋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魏翎看她不吭声，只伏在自己膝上抽泣着身子。看得他是心口跟着一阵疼，眼下还得先把人哄好了。

　　魏翎探手过去摸着那张熟悉的小脸一边替林默擦眼泪：“说着说着怎么还哭上了。”

　　林默破涕为笑的说道：“这辈子能有幸遇到夫君，真是太好了。”

　　魏翎撩起林默散落在鬓边的长发，低头俯到她耳边轻轻吻了一下。

　　“我也是。”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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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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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璇气鼓鼓的哼声道：“那你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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