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上, 聂狐看着沉默的颜繁,忽然凑过去道:“颜大人今年还未及冠吧?”别说及冠,刚凑上弱冠之年边的颜繁猛地一个激灵,“上大夫何意?”
“无事无事, 只是看你的年岁与我家孙儿相仿,他尚不能出师,而颜大人已经临朝, 老夫有些感慨。”聂狐安慰着颜繁, 要说颜氏一族的样貌比之蔺氏也颇占优势啊, 颜繁的大眼菱唇与颜峥几乎一样,不过颜繁年岁尚小,现出来的是可爱而非颜峥的凌厉。聂狐又看了看朝上蔺氏的几位, 虽不说样貌尽拙,但有那么几个人中长而眼小的存在,总让人觉得不大顺溜, 也是王君跟着梅太后长得相仿, 俊秀天眷, 否则随着蔺氏的样貌,聂狐心中咂咂嘴,这话不当说,但听说蔺萱王后也是绝美之人啊。
“上大夫,我平日也不上朝的, 只不过是替了叔叔的位置。”颜繁纠正道, 他可不能让大家觉得他抢了颜哲的位置就不准备还回去了。尤其是, 他比颜哲的前途要好的时候。
“是啊,但你现在也在朝上了不是?”聂狐笑了笑:“别担心,颜哲是不会……”
“不会什么?”一个轻飘飘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声音出现,聂狐扭头,又是一张颜氏的脸,“聂大夫?”
颜询悠悠的看着聂狐,平时毫无存在感的一个人此时却有些咄咄之意,聂狐摇摇头,“自是不会在意颜大人来帮忙了。”有些话可以跟所有的颜氏宗族说,也不能跟颜峥的这几个同父弟弟面前说,别说关系如何,人家是血脉亲人。
“上大夫倒是了解他。”颜询笑眯眯的看着聂狐,聂狐点点头,走回自己的位置。颜询又转向颜繁,“好好做事,不用担心其他。”虽然颜纾死了,但这个小侄子还是可以的,穆氏一族被困在安德郡不得出门,颜繁自己成长起来,比那些人带出来的好多了。
“嗯!”颜繁看着自己的小叔,心中有一种暖流缓缓而出,虽然这位小叔平时不言不语,但他知道小叔是陛下最信任的兄弟之一,比之颜逡叔叔还要在其上。
颜峥和蔺彦出来,朝会开始,这边的小小谈话自然也就不再继续。
瀚乾,郁梧看着重伤的老师,抿唇道:“老师不必再坚持了。”郑凡的身手凭他再加上颜盛都不是对手,能够将其重伤的,唯有他信任的人。
“恩断义绝,哪有那么容易。”郑凡轻咳两声,脸色带着青白,嘴角还有些药渍,与他平常的潇洒判若两人。而腰腹间的伤口也随着他的咳嗽而彰显了一下存在,郁梧赶紧扶着人躺下。
“既然恩断义绝,那就交给我们好了。”郁梧收起药碗,看着郑凡道:“启太子已经去了。”
“什么?”郑凡眼睛瞪圆,“他去做什么?”
“寻我大启的仇人。”房门被踹开,颜盛拿着一个布包入内,修长的身形挡住了一部分霞光,显得十分张扬。
布包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浸透,底部呈现一片暗色,颜盛将布包放下,发出沉闷的落地声,“冥顽不灵的人,无药可救。”这话是对着郁梧说的,也是对着郑凡说的,颜盛说完看了看郑凡,“好自为之。”
郑凡眼睁睁的看着颜盛离开,半响后看向自己学生,“他,他,他不是这个样子吧?”
郁梧撇嘴,“老师您少见多怪了。”颜盛要是跟谁都一副乖娃娃的样子,早就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别说颜盛,就是大家都以为的仁德之君也是个杀伐果决的人,郁梧说完,顿了顿,又道:“其实学生也杀过人。”
“我不是说杀人。”郑凡叹了口气,他教出来的,要是连个杀伐之心都没有……那只能证明学生太笨。“我是说他怎么能对我这个样子。”好歹也是教过他的老师。
“……”郁梧挑眉看着郑凡,“那他应当如何?”老师这个心情恢复的还挺快啊,不如找个机会再刺激一下好了。
“不如何,怎么说我们现在都在敌对的面上。”郑凡摇摇头道:“那个包裹,还要你帮我埋了。”
“老师不想看看?”郁梧心绪也放松下来,对着郑凡浅笑。郑凡摇摇头,“不必了。”
郁梧知道这次受伤会让郑凡很寒心,也就不再多劝而是拿着包裹和药碗出去,在外面看见了正在等待的颜盛,“还没走?”
“在不确定我还能活多久的时候,我是可以浪费些时间等等的。”颜盛对着郁梧灿烂一笑,郁梧有点想踹他,便将手上的药碗递过去,“拿着。”颜盛眨眨眼,接过药碗来,迎面就对上一脚,“这些年被我父王踹了多少回,你还差得远嘞。”
“混蛋,你站住,不然别想娶我妹妹!”郁梧追上去,本是偏僻的宫殿多了几分人气。待等两人处理好善后回到这里,郁梧将手放在门前,颜盛一把抓住,“先来打个赌如何,你猜,郑老师还在不在里面?”
“肯定不在。”郁梧微笑,“他将我支开的时候我就猜到的,不过是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话留给你我罢了。”
颜盛则摇头:“我猜他还在,若是我赢了,你妹妹的事你不许干预。”
郁梧想说凭什么,但又想到若是郑凡还在,他即将要忙起来的事比为难这个未来妹夫要重要的多,“要是我赢了,我要你们的大司马过来帮忙练兵。”
“这事儿你得去问我们丞相,那是他家的宝贝。”颜盛滑了一句,而后又道:“不过我可以帮你从中说合,顺便帮你拦下父王的国书。”
郁梧眨眼,点头:“好。”手一松,殿门轻轻推开,郁梧和颜盛直接看向之前郑凡躺着的地方,看见那闭眼沉睡的人,颜盛笑的很是得意。
“你赢了。”郁梧嘴角微勾,心里也是放松了下来,至此以后,没有御门门主,只有他瀚乾的太傅郑凡。
“你宫里的酒窖怕是要遭殃了。”颜盛微笑,又关上门,他们都清楚,以郑凡的本事,离开这毫无守卫的偏殿易如反掌,正如在熟睡中知晓他们两人的到来一样。郁梧微笑道:“遭殃又怎样,老师的酒要好上千万倍。”
鹞鹰飞出,帛片上的消息却带着永久的宿命。
大启,蔺彦接过竹筒,从里面抽出帛片,“咱们可以安枕无忧了。”
“是我小瞧他了。”颜峥说出和不久前郑凡对他一样的评价,一个能够放下的人,或许没有这出世的诱.惑的话,他真的永远都会是做一个看客。
“尽人力而已。”蔺彦眨眼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认真的。”他没必要为了御门活着,他尽力了。
“你真是罕有的夸奖啊。”颜峥接过帛片,细看着,“今晚就做安排?”
“不必安排,我让他们去找太子了。”蔺彦微笑:“之后如何处置,全听他的。”
颜峥顿了顿,“你不必如此,时间还早。”这么早交付,对蔺彦来说,颜盛又可以胜任吗?
“不早了。”蔺彦指了指窗外,“夜深人静的。”
唇侧轻吹,指尖跳动,颜峥听见了内侍跑来禀报的声音,眼神暗了暗,嘴角抽搐。“当个昏君还真是,颇具诱.惑。”
蔺彦低笑,没有将人推开,反倒是双手揽着颜峥的脖子,“那你敢不敢做?”
“别忘了我手上可是你大启天下。”颜峥恨恨的咬了一下,看着蔺彦的笑意,无奈离开。
深夜上奏之事必然有变,西南地动,颜峥着人救灾,然回来的时候,有人呈上了一份意外的奏表。
公羊洌收到之后,只看了一眼便脸色惨白,想要不顾其他事务抓紧入宫,但又担心这样更显露其所重,按下心里的急躁,借由入宫用午膳的功夫将奏表带进宫中。
西南的消息已经传进宫里,但这事被官路发现,总归是一大祸患。
“谣言罢了,不必担心。”颜峥看着急匆匆进宫的公羊洌,微笑道:“且不说四灵之箴言只有少数人知晓,便是那影子,虚无缥缈,见到的人多,也难保没有有心人在其中利用。”
“只是,地方上奏,恐怕有隐患之嫌。”公羊洌还是有些担心,地动之处出现巨龟身影,这不是一人所见,而是几千人都看见的,如果真的被利用了,这刚歇下来的天下难道又要动乱?
“隐患,”蔺彦斟酌道,“西南之处,我记得曾经有过一脉理家的分支,不过早已没了踪影。”
“理家。”颜峥皱了皱眉,“理家已亡,现在尊崇的都是咱们新理家的人,难道是因为这个?”
“未必,我曾经听闻,这一脉不为理家所容,虽然出自理家,但一直被理家视为叛徒,盖因他们将天象归为人象,并不是和理家一样请助于天,甚至会质疑上天。”蔺彦细想了想,记忆到很久以前,“乌骊驰便是这一脉的理家人。”
曾经的北邦国师,动摇天下布局中的一颗棋子,颜峥神色微凝,“倒是有这样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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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凑数,这是曾经挖的一个小小小坑,掐指一灭就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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