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颜哲当先站起来，“恭喜齐王了。”
齐王怔愣了片刻，起身道：“东岳王宫？”他很清楚中路军的位置和进攻路线，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这么快就能冲到东岳王宫啊。
“正是。”传令兵跪在地上语气中不改兴奋之意。
“详细说来。”齐王依旧不敢相信, 颛孙明是带着军队飞过去的吗？就凭他那些散兵？
“启禀大王，我军应颛孙大将军邀请，从左翼绕苍崖山前进, 路遇韶前关, 赤翼关等七大关口, 守军无不开城投降，而后顺着正则关一路向东，与天子军在都城前三十里处汇合, 如今东岳都城已经被围，东岳帝不知下落但东岳丞相盛长琴总领指挥之权使得东岳都城及依靠都城的十五座城池守军共七十万，难以攻克, 大军只围而不攻, 分遣吾等报讯。”
一人而挡千军万马, 齐王面色凝重起来，颜哲也没了刚才的喜色，盛长琴怎么会总领指挥大权，那七十万的兵马又是从何而来？
“齐王。”颜哲沉吟道：“您该做出选择了。”这个选择，会代表着决死反击, 或者苟且偷生。
天子与东岳不死不休, 如今之势, 乘着天子召唤复活先帝的东风已经无法抵挡，齐王脸上闪烁着挣扎，终究，在这夹缝间的余地越来越小了。
“你，”齐王顿了顿，站起的身形缓缓坐下，“去告诉咱们的人，一切，听从颛孙大司马的指挥，不得妄动，务必要做到令行禁止。”
传讯兵愣了一下，随即起身“是，大王！”这一声大王，叫散了齐王身上最后一点精气神，齐王挥挥手，让人退下。
“此战，必胜否？”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坐拥两方邀请的齐王，而是天子麾下的齐国公，不过这个大王的称号还是可以保留下来的，毕竟这里的一切都是天子说了算了。
“必胜。”颜哲微笑，“有陛下在，必胜。”
齐王松了口气，或许他此时所在乎的不是一个确定的胜负，只是一个信念，只要有人告诉他，这个选择没有做错，他就会心满意足。
出了齐王宫，颜哲对着身边的随从笑道：“那传讯的说的好似真的一样，连我都差点信了。”
“侯爷，那就是真的。”随从脸上哭笑不得，“盛长琴杀了须臾子之后，中路的防守便不堪一击，何况还有肃候和朝内大臣的里应外合。现在大司马围而不攻，一是忌惮盛长琴的后手，二是为了给城中的官员一个撤离的时间。”
“当真，”颜哲脚步没停，一直上了街边的马车，“看来我出使这一趟，错过了不少东西啊。”
颛孙明手下是什么兵马？东岳守军又是什么兵马，包括在自己之前从战场上过来的时候是个什么局势他是很清楚的，虽然得到了确认，但颜哲还是有些想不通。
“侯爷，大司马说过，打仗打的不光是人，还有心。”随从看出颜哲的疑惑，微笑道。
“神神秘秘的，”颜哲轻笑，“好了，咱们就不要错过那攻城战了。”颜哲的马车离开，齐王将最后的一份奏表放在书案下，这是他能作为齐王留下的最后一封王令了。
东岳，盛长琴面前同样放着很多奏表，而他手中的印鉴，则是只有帝王才能使用的帝印，作为丞相，如此越俎代庖却没有一人觉得有问题，毕竟现在只有他才能总控全局，至于周萩那个东岳帝，已经被盛长琴软禁在宫中，当然用的是大王病重的名义。
“天子军来势汹汹，不像是之前那种分崩离析的样子。”原四公子的家人盯着盛长琴，他们已经放弃了，眼前的这个不是东岳的救星，反而是东岳的催命鬼，他已经疯了。
“缝隙只要存在就不会出疏漏，相比于他们，咱们手上的七十万军队才是固若金汤。”盛长琴厉声道，“如今咱们与天子之间再无和缓的可能，所以你们也不要抱有什么幻想，唯有跟我杀出去才有一线生机。御门数百年底蕴，还不至于连一场仗都打不起。”
旁边的朝官再也不说什么，但现在只围不攻，确实像有一丝喘息的样子，不过看盛长琴这般模样，谁也不会开口去提，毕竟谁也不想还没被天子军攻进城就死在自家院子里。
“报，天子军，撤了三十里！”前方急报，却正中盛长琴下怀。
“后撤？”盛长琴站起来，看着传讯兵道：“可是齐军在先？”
“回丞相，正是齐军在先，天子军随之后撤。”
盛长琴长出一口气，“我还道颛孙明是又一个帅才之选，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不过一员猛将罢了。”
“丞相，天子军中之前可是派了不少军汉和士子进到民间埋伏，您看？”天子军后撤，未必就是怕了，反而很可能是有后手，这段时间借由商队掩护和天子军的有意放行，大家的家眷都多多少少的逃了出去，几个世家老族，想要瞒天过海总是会有办法的。
“埋伏。他们的大军不来，埋伏进去又有什么用。”盛长琴缓缓道：“暂不清查，咱们现在的人手还是要放在城墙上。”
“是。”问话的朝臣暗自冷笑，颛孙明不是帅才，难道你是？
此时，田野乡间，东岳的不少名人雅士都收到了老友故旧的拜访，或是亲至，或是后人来访，一时间屋檐漫客，不现战火之态。
“想不到，秭归兄也来当天子说客了。”
“非也，我不是陛下的说客，我是天下的说客。”
“哈哈哈，顺天而为，秭归兄就不要佯装作态了，不如直接将你的条件开出来。”
“多年不见，常赞兄多了几分商人气魄啊，只可惜愚弟没有条件，陛下也没有给我们条件，甚至他都不知道我们会过来。”
“哦？这倒是稀奇。”
“这并不稀奇，只因我们是为天下而来。不才，愚弟在天子军中左路军帐下谋的教书一职，持多年奉养，如今也算是略尽绵力罢了。”
“如此，还请说来。”
这样的谈话在东岳不少地方都在悄悄上演，有肃候和原东岳公子的家族帮衬，这些名为故旧实为说客的人就这样去悄悄的渗透。
不光是文人雅士，还有那些地头上忽然出现的壮汉劳力，几个憨厚的笑和一手伺候庄稼的本事就可以让周边乡里的美酒都敬到眼前。如果这壮汉再识文断字，知晓天下争势，几句安抚，便可以让那些家中青壮还在军中的父老将心提起又放下。
“我的儿！！”苍老的悲泣在暗夜中响起，白天里帮工的劳力穿着这家儿子的衣裳，嘴唇哆嗦着念叨：“不打了，不打了，再也不打了。”
隔了几天，就在东岳上下隐有内患之时，一匹快马在阵前唏律律长鸣，“天子有令！东岳倒行逆施，罪不容赦，然念其多有固本之功，又念及百姓何辜，寡人在此行令，首恶必除，善民不犯！”
“首恶必除！善民不犯！”
“执此令者！三年内与东岳秋毫不犯！”传讯兵将手中铜符交给颛孙明，又快速打马离开，远远传来一句话，“陛下有令，大司马可便宜行事！”
颛孙明看着飞奔而去的传令兵，心道什么时候他家丞相的骑术这么好了？
“传我命令！放战俘！修营寨！为苍生计，便是等他三年又何妨！”颛孙明的声音灌注了内力，便是不用登高也传达了所有人耳朵里。
天子军城外驻扎，秋毫不犯，东岳却禁闭城门，唯有御门上下的商队可以来往，其他的商队纷纷被困，而更有甚者，御门所埋下的种子也一个个暴露出来，一切都好似合理又不在情理之中。
“你说，大王还要咱们吗？”一个农夫样式的人问蹲在身边的商人，看得出来这商人不算是大商，甚至家境很是一般。
“那要看天意了。”商人感慨道：“若是真的想在咱们这里过活，总要有几分运道在的。”
“运道是个什么东西。”农夫撇嘴，“摸不见看不着的。”
“诶，你还别说，这运道，嗯——就好比宋家，你看他快不行了吧，却又险死还生，现在不光天子照应着，听说就连瀚乾那边也要给宋掌柜的三分薄面。”商人搓搓鼻子，“要说我们商贾一道的运，就在天子那边。”
竹筹在路边放着，商人觉得差不多了，过去刮了刮，起身道：“要我说，先备上总没错的。”
农夫找了个土坷垃，又在草叶上蹭了蹭手，看着远处的商人哼唧道：“备上，你是能跑，我们可咋办。”
“诶，要是能不打了就好，听说天子那边租地还便宜嘞。”农夫也走远，他和商人背道而驰，不过两人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件事，别打了。
萦绕在所有人心上的阴云总有吹散的一天，而在宫里，东岳帝周萩心上的阴云久久不能散去。
“我家里人都走了，留着我在这宫里，也算是求个圆满。”一个内侍不是嘲讽的话传进周萩的耳朵里，家里人走了，独独留下他一个，算的个什么圆满。
“嘿嘿，我家里就剩两个哥哥，也不知道他们娶妻了没，不过这次打仗倒是都征召进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混上个将军做做。”另一个的炫耀也带着苦涩，周萩听得心里一阵阵揪疼，现在他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什么人也见不到，这两个躲在这里聊天的内侍甚至都不知道一窗之隔的就是他们的大王，周萩不敢闹出动静，他还想再听听，想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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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请假，要准备寿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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