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当年的事，现在你应该还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舒染澈微沉着脸色冷声说道。

　　席沉鱼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恨你，又为什么要杀你，其实我们也算是亲戚，我叔叔娶了你妹妹，你妹妹是我的小婶婶，那你就是我的……”

　　还没等席沉鱼说完，就听舒染澈咬紧牙关打断了席沉鱼的话。

　　“用我提醒你一下吗，三年前，你叔叔杀了我妹妹，如今你竟然跟我套近乎论亲戚，席沉鱼，你还要不要脸？”舒染澈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了。

　　席沉鱼立刻接道：“小婶婶是个好人，我叔叔也是好人，我也不知道叔叔为什么要杀小婶婶……不过我知道，你们一家人因为小婶婶的事情非常恨我叔叔。”席沉鱼一边说话一边叹息。

　　“那个时候我太小，虽然不知道叔叔因为什么事要杀小婶婶，可我想我叔叔杀了小婶婶之后一定很后悔，所以他才在狱中自杀，小婶婶死了，叔叔也在狱中自杀了，我是叔叔唯一的亲人，你们对我有怨气，我可以理解，如果我过得惨一点能让你们心里好受一些，我没关系的。”席沉鱼的眸子里噙着一丝悲伤。

　　——如果我过得惨一点能让你们心里好受一些，我没关系的。

　　不知道为何，这句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话从席沉鱼的口中说出来，舒染澈的胸口竟然传来一阵莫名的钝痛。

　　舒染澈抬头望着席沉鱼的眼中，好像从开始到现在，他都从未在席沉鱼的眼中看到他想要看到的怨恨和不满。

　　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在宽慰他。

　　多可笑！

　　舒染澈面上闪过一念间的僵色，“你不会忘了自己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吧？”

　　“从千金小姐变成打杂小妹，从前和现在的落差确实是有点大，不过比起小婶婶来说，至少我还活着，我知道，以舒家的能力，明明可以让我过得更惨，可是我还活着。”

　　舒染澈愕然，因为从席沉鱼的口中，只字未提自己在艳春楼的那部分经历，可是他明明听江逸晨说过，当年席沉鱼被父亲送进艳春楼之后，老鸨逼着她接客，她不肯就遭到反复毒打，后来的经历也是可想而知。

　　舒染澈不明白有过这样惨痛经历的席沉鱼是如何以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和自己说出这些话的。

　　也好，既然她不记得了，那就让他来提醒她一下，省得她继续在他面前演戏。

　　“三年前在艳春楼，你忘了吗？”舒染澈含笑的眸子越来越暗。

　　听到艳春楼三个字，席沉鱼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艳春楼这三个字，听起来好熟，席沉鱼努力想，可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席沉鱼的两道柳叶眉微微轻蹙，“艳春楼……你说的艳春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那个青楼吗？”

　　“不错。”舒染澈嘴角扯出冰冷的弧度，不知道为何他提起艳春楼的时候席沉鱼是这样云淡风轻的表情。

　　席沉鱼撇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舒染澈仔细看着席沉鱼脸上的表情，不想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可是内心的直觉告诉舒染澈，席沉鱼并没有撒谎，因为在提起一件令人心悸的往事时，每个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最真实的，而席沉鱼的反应却是迟缓的，她的眼中也没有他想象中的惊恐不安，这种反应令舒染澈感到奇怪。

　　舒染澈攥着席沉鱼手腕的手渐渐松开，脱离了舒染澈的控制，席沉鱼将手收了回来，随即端起桌子上的一碗稀粥，递到舒染澈面前。

　　“你喝多了，我给你熬了一碗小米粥，你喝了胃会舒服一点。”

　　舒染澈愕然，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清澈纯粹的眼神，她的眼神如同水晶一般透明，里面没有半分不干净。

　　若说是演戏，那这个丫头片子也实在太会演戏了吧。

　　“你该不是在这碗粥里下了毒药吧？”舒染澈目光凶神恶煞。

　　席沉鱼十分夸张的瞪大眼睛，“你以为我要杀你？”

　　舒染澈俊雅面容上眉宇微微轻蹙。

　　席沉鱼回手将粥碗放在自己嘴边喝了一口咽了下去，之后重新将粥碗递到舒染澈面前，义正言辞的开口说道：“有毒的话我先死了。”

　　舒染澈一脸狐疑的盯着席沉鱼，席沉鱼没好气的将舒染澈的手抓起来，将粥碗放在舒染澈手里。

　　“喝吧，如果我真想杀你的话就不会这么费力把你从后巷拖回来了，直接让你冻死不就得了吗，别以你的小人之心度我的君子之腹。”席沉鱼嘲嘘的声音在静默的空气中炸开。

　　舒染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说什么？”

　　席沉鱼垂下头撇撇嘴，“没说什么，你赶紧把粥喝了吧，要不然都凉透了。”

　　此刻舒染澈的胃确实非常难受，就将粥一小口一小口全都喝了下去，喝完之后觉得胃里舒服了很多。

　　席沉鱼从舒染澈手中接过粥碗放在桌子上，望着舒染澈的眼睛在发光，嘴角也上扬出微微的弧度。

　　“为什么要对我好？”

　　席沉鱼愣了愣，“因为你是小婶婶的哥哥。”

　　说到这里，席沉鱼咬了咬嘴唇，想要再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救他，当然还有其它理由，只不过他这么讨厌她，她还是不要和他说了。

　　破旧的屋子里灯影摇晃，将席沉鱼那张像瓷娃娃一样的脸映衬的忽明忽暗，还有她那两颗像水晶珠子一样的眼睛也在灯影下闪烁出五彩琉璃一样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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