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青临出发去清阳观的前一夜, 与陶泽在屋子里谈论清阳观的事,陶泽一边搭话一边教霸占自己身体的蛇用勺子吃东西,一边教一边打。
孟长青看大王被陶泽打得脸都变形了,道:“它毕竟是条蛇。”
“蛇也有机灵的啊!前两日长白那个叫吕什么的, 他在河边捡了条瞎眼的大白蟒,头上还有角,下半身泡在水里头都快烂了, 被那姓吕的救了, 那蟒多机灵啊!被救的时候一声不吭, 临走还吐了三铜板给那姓吕的,还懂点头致谢呢!”说完,黑蛇又用尾巴抽了那“陶泽”的手一下, “你再瞧瞧这头!我不拦着他,他连屎都想吃!”
那“陶泽”呜咽了两声,手背都被打肿了, 缩着头瞧着极为可怜。
孟长青道:“你打他也没用啊。”
陶泽:“你可闭嘴吧!敢情变成蛇的不是你!”
孟长青:“……”
孟长青低下头继续收拾东西, 陶泽继续教“陶泽”用勺子吃饭。
过了一阵子, 隔壁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争吵声,离得有些远,也听不太清楚,只听得出来最响的那声音是个女孩子的,似乎是吵起来了。孟长青记得那院子是长白弟子住的。陶泽从窗户够了出去, 看了一眼, 忽然有些诧异地道:“是她。”他回头对着孟长青道:“是长白那个小丫头片子!”
“哪个?”
陶泽道:“之前在仙界大典, 差点和阿都打起来的那个小丫头片子,就那个贼招人烦的那个!”又道,“她怎么来了?”听了一阵子,陶泽忽然回头朝着孟长青,“孟长青你快过来,他们好像在说你!”
“我?”孟长青略带诧异地看了眼过去,“我不认识她啊。”
“你过来!”陶泽也不知道听见了什么,莫名兴奋地喊道:“快过来!”
隔壁院子中,半个时辰前。
谢怀风打量着暴跳如雷的吴喜道,手中的扇子一摇又一摇。他与吴喜道挺熟的,两人一同拜在长白掌教吴鹤楼门下,算的上是正儿八经的师兄妹,然而吴喜道这丫头片子对着吴聆一口一个“大师兄”,而看到他这个亲师兄就没给过好脸色。前两日宁城满城风雨,这小丫头片子就吵着闹着要来找大师兄,师弟们怕她出事,死活拦住了。这边宁城的事刚了,那小丫头片子立刻就跑来找大师兄了。
谢怀风前两日之前忙得昏天黑地,如今总算有空当休息,今日他本来都打算歇下了,正好瞧见这小丫头片子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地去找吴聆。
本来也没什么事,可谁让小丫头片子也瞧见了他,当场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谢怀风于是打了个响指,招了招手,让小丫头片子进来,说是有事跟她说。
小丫头片子一开始还不干,说是要去找大师兄,谢怀风就跟他说,我同你说个你大师兄的事,别人都不知道的。小丫头片子一听,将信将疑,警惕地进了屋,两人坐在院子里,他让小丫头片子把耳朵凑过来。
小丫头片子一副不情愿但是勉强降低身价的模样,凑了过去。
谢怀风道:“你是喜欢你大师兄吧?我跟你说,你怕是没戏了,你大师兄他是个断袖,喜欢男人,就隔壁那姓孟的玄武弟子,他们俩是一对,你大师兄成天在背后盯着他瞧呢,指不定连床都上过了。”
吴喜道听完愣了半晌,当场把剑都拔出来了,要和谢怀风同归于尽。
吴喜道哪里打得过谢怀风,谢怀风故意逗吴喜道玩,跟逗猫似的,吴喜道连他袖子都没沾着,追着他打,听见他还一边躲还一边胡说八道说些下流的东西。
“无耻!你胡说!你你你胡说!”吴喜道气得都结巴了。
她越是暴怒,谢怀风越是想逗她,说的也飘了些,吴喜道肺都要气炸了。
本来谢怀风也就兴致上来逗一逗这小丫头片子,长白师兄弟们也都知道他平日爱逗吴喜道,大家都不当回事,结果今日动静闹大了,这小丫头片子死活追不上他,又气又急又臊,汪一声哭了出来,把一群人全都招过来了。
谢怀风也瞧愣了,一群师兄弟就围着看吴喜道汪往地哭。谢怀风蹲下身看着吴喜道,看了半天他没忍住给看笑了。
“你胡说!你欺负大师兄,你就知道欺负他!你就知道背地里抹黑他!”吴喜道打不过谢怀风,边哭还边骂,鼻涕全擦在了谢怀风袖子上。
于是一群刚刚经历完宁城之事的师兄弟全开始坐地上开始正儿八经地骗吴喜道。
同她说,说大师兄真的是个断袖,他真的喜欢男人,你哭也没用,人家就是不喜欢女的。是吧?你哭有什么用呢?
七嘴八舌的,少女心事被当众抖落成这样,吴喜道气得一张脸通红,又辩驳不过这群人,眼见着他们说的越来越有鼻子有眼,一时心中更急,哭得更是止不住了,“你、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动静也传了出去,吴聆闻讯过来,一进门就听见吴喜道在吼着什么。
下一刻,吴聆瞧见吴喜道回过头,好像是委屈的孩子忽然见到了父母,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大师兄!他们欺负我!”
吴聆看见吴喜道哭成这副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一刻吴喜道就一骨碌爬起来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腰,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死死地抱着他哭道:“大师兄,你不喜欢男人的是不是?你不是断袖!你不喜欢玄武那个叫孟长青的,对,你说你不喜欢他!”
这话一出,吴聆忽然愣在了当场。
没人知道吴聆为何愣住。
平时大家师兄弟闹着玩,常常有互相开玩笑的,要么骂回去,要么不当一回事,真火了的直接打一架,吵完就完了。长白师兄弟这次摆明了就是知道吴喜道喜欢吴聆,故意拿这事逗吴喜道玩。
所以吴聆顿住了之后,院子里一下子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师兄弟全望着他,连谢怀风都望了过去,显然对他这反应有些诧异。
吴喜道见吴聆没有反驳,她一下子傻住了,连声音都抖了起来,“大师兄?”
吴聆不知为何竟是真的没有说话,不自觉地攥了下手,忽然,他看了谢怀风一眼。
别说那小丫头片子了,谢怀风自己也心头一跳,心道不会这么邪门吧?他摇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顿,眉头抽了下,难得没说话。
院子里的另一头,孟长青与陶泽两人一直在窗户旁听着那隔壁院子的争吵声,孟长青全程目瞪口呆,或许是真的当做了一场闹剧,所以出现那阵沉默的时候,他几乎是与吴聆感同身受的尴尬,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那真的是很久很久的一段沉默,久到他也慢慢地就愣住了。
等到那院子里彻底没了动静,众人都散去了,陶泽与孟长青也回到了房间,两人都没说话。过了大概一刻钟后,陶泽看向孟长青,道:
“他们刚刚好像在说你和吴聆搞断袖。”
“吴聆好像承认了。”
“你最近和吴聆在搞断袖?”
“我觉得吴闻过人挺好的。”
“……孟长青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
第二天,吴聆与孟长青还有陶泽跟着那姑射真仙回南华的时候,吴喜道闹了一通,背着个包袱,在街上抓着吴聆的手不放,非得要和他们一起去。
吴聆低声劝她,吴喜道今日却不听他的了,拦着吴聆不让他走,一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孟长青。
那姑射真仙早已经先行一步,而这一头,吴聆终于把吴喜道劝服了。
吴喜道忽然回头朝着孟长青呵道:“你不许欺负我大师兄!你也不许靠近他十步之内!不许与他勾肩搭背!路上不许同他说话!不许你侮辱他的名节!”
孟长青差点被呛了下。
吴喜道又凶道:“你若是敢,我就……我就写信给你师门!把你的破事告诉你师父你师伯你师兄弟!说你不要脸勾引我师兄!让玄武罚你!”
陶泽在一旁笑出了声,“行,你去吧!”
吴喜道怒道:“不要脸!”
孟长青觉得她一定是在骂陶泽,就是这样的。
吴聆抬手摸了下吴喜道的脑袋,吴喜道这才终于不说话了,吴聆抬眸看了眼孟长青,脸上有些略微的歉意,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尴尬。
终于,在吴聆的劝说下,吴喜道没办法,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而孟长青与吴聆还有陶泽一行人也终于往清阳观去了。
吴喜道隔了老远还在喊“大师兄保重”,吴聆回头看她,吴喜道撇撇嘴,朝他招招手,“大师兄你早点回来!”
吴聆点了下头,“回去吧。”
这一路上气氛实在是有些微妙,没有一个人说话,一直到跟上了姑射真仙那行人,吴聆才低声对孟长青道:“师门宠纵惯了,有些娇气,她说了什么,别放在心上。”
孟长青不知道说什么好,点了下头。
“她小时候有些内向,刚拜入长白的时候,她有些怕生人,我带过她一阵子。”吴聆看向孟长青,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解释得多了些,于是似乎又变得奇怪起来,他低声道:“我当她是我妹妹。”
孟长青看了眼吴聆,点了下头,“嗯。”在触及吴聆眼神的时候,他似乎顿了下,收回了视线。好在清阳观弟子众多,两人跟在后面,不至于这么尴尬。
*
一路上,孟长青一行人与清阳观弟子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客气而疏离。清阳观弟子对他们的态度也是如此。
清阳观位于北蜀一带,如今的清阳观弟子很少,姑射山门前虽然仍是立着“天地为炉”四字大碑,但是风光却远不比当年。避世的宗门大多不如入世的宗门煊赫热闹,如玄武,又比如清阳观。
一进入姑射山,触目所见,只有两个字,清静。
云淡风轻,林木葱郁,确实像是神女居住的地方。
众人是御剑而来的,一入姑射山境内,全都下了剑,改为步行。陶泽懒得走路,盘在“陶泽”身上,提线木偶似的用术法拎着“陶泽”走,自己半耷拉着脑袋偷懒。
姑射山门前有条河,挺宽的,孟长青正愁怎么过去,一群清阳观弟子从他身边走过,凌空踏着水,徒步从河上走了过去。
当时孟长青就震惊了。
陶泽原本耷拉着脑袋,一下子抬头瞧那一幕。
一群白衣修士凌水而过,河水倒映着身影,养眼极了。
若是用了术法,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可那群修士压根没用术法,直接踏水而过。
吴聆望着那河水半晌,低声道:“这河中压着许多生魂,河水不沉东西。”
孟长青闻声一下子看向那河,陶泽是个不怕死的,直接往上扑,一上去,果然,沉不下去。陶泽立刻看向孟长青,“这清阳观,这也太像邪道了吧?这条河的生魂岂止成千上万。”
他话音刚落,前面几个清阳观弟子回头瞧他,陶泽瞬间闭嘴了,那几个清阳观弟子倒是没有被冒犯的震怒,反而是瞧着他们,最后还笑了声,似乎是觉得他们的反应颇为有趣,其余的修士笑完就回头继续往前走了,唯有一个修士对着他们道:
“快过河吧,这河没有名字,河上连一只鸟都飞不过去,若是其他人擅清阳观,会立刻沉溺其中,这河床上的累累尸骸,全是那些强行过河之人留下的。”那女修说完,望向那河边孤零零的船,道:“若是不抓紧过河,怕是要麻烦他来捞你们了。”
孟长青听完,跟了上去,同时余光往那女修所指的地方看了眼。
那河水边停泊了一艘船,船头坐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斗笠遮去了容貌,他只有一只手,手里拿着一支竹篙,一旁摆着一副钓鱼竿,桶中全是些灰色的诡异东西,似乎是他钓上来的魂魄。
孟长青与吴聆一起踏上了那奇怪的河,很明显能感觉到水中有东西在扯他们,那少年拿起竹竿往水中一敲,河水立刻平静了。
孟长青多打量了那船上的少年两眼,那少年和吴聆差不多大,个子很小,仅剩的一只手极为苍白。
那少年似乎感觉到孟长青瞧他们,挥挥手,“啊”了两声,似乎是个哑巴,提醒他们快过河。
孟长青道了一声,“多谢”。
那少年点点头。
吴聆走过去的时候,那一直帮着打河里魂魄的少年忽然震住了,他一下子抬头看吴聆,容貌全隐在了斗笠下。吴聆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少年继续敲打了下河底的魂魄,似乎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
待吴聆走过去后,河面上又恢复了平静,那少年坐在船头良久,抓着竹竿的手终于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所有人都消失在山中后,少年好似非常震惊,抖着手去揭开斗笠,河水中倒映着一张满是创痕的脸,像是被针扎似的。他死死地盯着吴聆离开的方向,一双白色的眼流露出了恐惧,不可名状的恐惧,混杂着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恐慌。
很显然,他是认识吴聆的。
命运往往就是这样,在走了一大圈后,忽然又会回到起点。变幻莫测,又冥冥之中早就注定,那就是命运。
*
清阳观给孟长青三人安排了住处,那女修还特意拎了只加绒的篮子过来,专门给变成黑蛇的陶泽睡觉休息。她同陶泽道,“观主出去一趟,身体疲乏,要先休息两日,待到三日后,再给道友安排换魂。”
于是孟长青等人就在清阳观暂时住下了。
第一夜,睡到一半,孟长青醒了过来,他发现陶泽不见了。篮子里空空如也。
孟长青原本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忽然清醒了过来,随即心都提了起来。
他披了衣服,去了隔壁的院子,敲了下门。
吴聆明显已经歇下了,没披道袍外衫,穿了件简单的衣衫就出来了,瞧见门口站着的是孟长青,他有一些诧异。
孟长青道:“陶泽不见了!”
吴聆的心思一下子被拉了回来,“别急。”
吴聆跟着孟长青出了门,孟长青道:“我半夜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我担心他出事了。”
“别急,先找找。”
吴聆说着抬手,手中画了个阵法,隐隐地泛出金光来,又握住了孟长青的手,用食指在他手心也画了个阵法。孟长青不解地看向他,吴聆低声道:“长白的阵法,你出事的话,我能察觉到。”他把孟长青的手合上了,“我来之前,想着你应该会一直跟着我,于是只在陶泽身上点下了这种阵法。”
孟长青立刻道:“能找到他吗?”
吴聆低声道:“应该可以的。”
黑暗中,两人顺着那阵法的指引,在空荡无人的清阳观中走。今日那清阳观女修离开之前曾经告诉过孟长青他们,一旦入夜,还请他们待在房中,不要出门。这地方实在是处处都透着古怪,孟长青与吴聆两人的脚步声放得很轻,一直走到了姑射山清阳观正殿,夜色中点着两盏灯,荧荧地找着那堂前的“南华”二字。
孟长青抬头看了眼,那南华堂外围着许多的女修,似乎是在守夜。吴聆收了那阵法,“应该在这附近。”
孟长青盯着那大殿。
沿着外墙走了一圈,孟长青与吴聆避开守夜的女修,翻身进了大殿,落地时没发出一丁点声响。内殿中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两人一起继续往里走,没敢惊动其他的人,一直入了正殿。
正殿中空无一人,没有神像、没有壁画、没有供品,只有一大排密密麻麻的灯烛。
少说有几千盏,呈螺旋状排在大殿中,一齐闪烁着幽蓝色的光,明明正殿中没有风,那灯烛却无风自动。孟长青与吴聆在附近的几间大殿中都找了一圈,全是这样的场景,也没见着陶泽。
回过神来后,孟长青忽然意识到,这大殿与八方侧殿中的灯烛,好像是按照五行八卦排列的。
他在玄武的时候,受李道玄的影响,偏好剑学与道学,却很少学这些阵法与八卦,一时也判断不出这是做什么用的,于是他问了吴聆,吴聆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伏魔。”
话音刚落,大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很轻。
孟长青一下子看向吴聆。
门不推自开。
那清阳观观主姑射真仙走了进来,她已经脱去了斗笠,露出了原本的面容。那是张人间五十多岁农妇的脸庞,黝黑,满是皱纹,泛着些油光,在灯烛的照耀下,显得有几分阴森恐怖。
她在那坛前坐下了。
在她左侧的高坛下方,还没反应过来的孟长青被吴聆压着后脑勺,两人一同低身隐在了那垂下来的靛蓝色织布下,那地方明显不适合藏人,一下子挤进去两个人,几乎连放手脚的地方都没有。孟长青抬头看了眼吴聆,两人贴得极近,黑暗中,他瞧不清吴聆的神色,两人贴得极近,孟长青几乎能感觉到吴聆的呼吸落在他脸上,有那么一瞬间,他能感觉到吴聆环着他的手有些僵,但吴聆也没松开。
两人循着那缝隙往外看。
那女观主坐在了坛前,手中多了一只半掌大小的碗。
那碗里面浸润了许多的残魂,用鲜血泡着,大股大股的修为化了进去。
那碗中的是是这些天清阳观弟子从宁城那些邪修身上夺走的修为与碎魂。
仙根与仙骨被抽出来,炼做脂油,那女观主伸出手,将脂油汇入了这堂前供着的灯盏之中,那些灯盏中也不知是何妖物,一换了灯油,立刻腾升起来,火光都亮了些,光打在墙壁上,极为光怪陆离。
那绝对是禁术,极为阴邪的禁术。
孟长青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一幕。
下一刻,在孟长青的注视下,那女观主抬手,将那碗中的残魂与鲜血一饮而尽。
原本松弛黝黑的皮肤一下子白嫩起来,银白的发根也随之漆黑,青春似乎一瞬间回到了这女人身上,放下碗的那一刻,女子坐在那烛火中,瞧着才二八年华,和那传说中所说的一模一样:“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
女人披着月白色的道袍坐在那大殿中,一双眼倒映着烛光,像是传说中披上了画皮的魍魉,又因为月白道袍的缘故,多了一些仙家气息。她静默地坐着,头发披散开,似乎在养神。孟长青看着她,只觉得那女人美得让人倒吸凉气,不像人,像妖。
坐了不知多久,她伸出手,从那坛前的暗格处轻轻地抽出了一卷东西。
她缓缓将那卷东西摊开了。
是一副字。
孟长青隔着缝隙偷窥,只隐约瞧见了一眼,下一刻他忽然睁大了眼。
那是他师父李道玄的字。
孟长青在放鹿天住了少说这么些年了,放鹿天所有的活全是他一手包揽的,书房他也收拾了这么些年,他对李道玄的字简直不能够再熟悉了,只是那么一瞥,但是他确定,那就是李道玄的字,是不是仿品因为隔得有些远他暂时瞧不出来。他忽然就想到第一天遇到清阳观弟子的时候,那观主认出了白露剑。她认识李道玄!
那女观主又在堂前坐了一会儿,看了那副字许久,也瞧不清神色,她将那副字又收了起来,放回了坛下的暗格中。然后她抬手捞起那斗笠,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孟长青隐隐觉得恐怖,那女的一举一动像个妖怪似的,她抽出李道玄字画的那一瞬间,孟长青觉得那种恐怖感到达了巅峰。
吴聆察觉到孟长青的异样,低头看着他。
那女观主一直默然坐到了天亮。
天亮后,女观主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一阵风刮起她的面纱,隐约能看出来,她似乎又恢复了农妇的丑陋样貌,看样子那邪术也只能保她片刻容貌。等她走后,孟长青与吴聆这才从那坛下闪出来,孟长青直接往那正中央的坛子走,伸手捞了下,不一会儿,他捞出了那卷字画,哗的一下子摊开了。
吴聆问道:“怎么了?”
“这是我师父的字。”孟长青看了两眼,低声道:“不是真迹,是复刻的。她认识我师父。”
吴聆道:“先走吧。”
*
大殿外,陶泽已经同那漂亮的女弟子说了一夜的话了。那女弟子便是昨日来给他送篮子的少女修士,陶泽昨儿傍晚看见了她,和她搭上了话,那女修说她今晚要去值夜,陶泽便道:“我同你一快儿去,我给你讲故事听。”
那女弟子虽然没说话,但分明很是惊喜,她才十五六岁的大小,从未下过山,陶泽又是个爱吹牛的,能把一件普普通通的事儿说得天花乱坠,两人在那树下一坐,陶泽真的给那女修讲了一夜山外的故事,一旁年纪稍大的女修也不去管他们俩,任由两人胡闹。
陶泽道:“你若是真的想知道外头什么样,你跟我下山怎么样?”
那女弟子已经不似一开始那般疏离,也没有假客气,对着陶泽道:“不行的,清阳观的弟子都不准下山的,若非那邪修偷盗了东西,师姐们也不会随观主下山。”
“你们在这山上有什么好待的?”
“我们这山上有东西,非常重要的东西,必须由我们守着,若是放出去了,怕是连你们玄武都要觉得难办。”那女弟子说着话,看了眼陶泽,语气轻而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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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长青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一幕。
下一刻,在孟长青的注视下,那女观主抬手,将那碗中的残魂与鲜血一饮而尽。
原本松弛黝黑的皮肤一下子白嫩起来,银白的发根也随之漆黑,青春似乎一瞬间回到了这女人身上,放下碗的那一刻,女子坐在那烛火中,瞧着才二八年华,和那传说中所说的一模一样:“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
女人披着月白色的道袍坐在那大殿中,一双眼倒映着烛光,像是传说中披上了画皮的魍魉,又因为月白道袍的缘故,多了一些仙家气息。她静默地坐着,头发披散开,似乎在养神。孟长青看着她,只觉得那女人美得让人倒吸凉气,不像人,像妖。
坐了不知多久,她伸出手,从那坛前的暗格处轻轻地抽出了一卷东西。
她缓缓将那卷东西摊开了。
是一副字。
孟长青隔着缝隙偷窥,只隐约瞧见了一眼,下一刻他忽然睁大了眼。
那是他师父李道玄的字。
孟长青在放鹿天住了少说这么些年了,放鹿天所有的活全是他一手包揽的,书房他也收拾了这么些年,他对李道玄的字简直不能够再熟悉了,只是那么一瞥,但是他确定,那就是李道玄的字,是不是仿品因为隔得有些远他暂时瞧不出来。他忽然就想到第一天遇到清阳观弟子的时候,那观主认出了白露剑。她认识李道玄!
那女观主又在堂前坐了一会儿,看了那副字许久,也瞧不清神色,她将那副字又收了起来,放回了坛下的暗格中。然后她抬手捞起那斗笠,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孟长青隐隐觉得恐怖,那女的一举一动像个妖怪似的,她抽出李道玄字画的那一瞬间,孟长青觉得那种恐怖感到达了巅峰。
吴聆察觉到孟长青的异样,低头看着他。
那女观主一直默然坐到了天亮。
天亮后,女观主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一阵风刮起她的面纱,隐约能看出来,她似乎又恢复了农妇的丑陋样貌,看样子那邪术也只能保她片刻容貌。等她走后,孟长青与吴聆这才从那坛下闪出来,孟长青直接往那正中央的坛子走,伸手捞了下,不一会儿,他捞出了那卷字画,哗的一下子摊开了。
吴聆问道:“怎么了?”
“这是我师父的字。”孟长青看了两眼,低声道:“不是真迹,是复刻的。她认识我师父。”
吴聆道:“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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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外,陶泽已经同那漂亮的女弟子说了一夜的话了。那女弟子便是昨日来给他送篮子的少女修士,陶泽昨儿傍晚看见了她,和她搭上了话,那女修说她今晚要去值夜,陶泽便道:“我同你一快儿去,我给你讲故事听。”
那女弟子虽然没说话,但分明很是惊喜,她才十五六岁的大小,从未下过山,陶泽又是个爱吹牛的,能把一件普普通通的事儿说得天花乱坠,两人在那树下一坐,陶泽真的给那女修讲了一夜山外的故事,一旁年纪稍大的女修也不去管他们俩,任由两人胡闹。
陶泽道:“你若是真的想知道外头什么样,你跟我下山怎么样?”
那女弟子已经不似一开始那般疏离,也没有假客气,对着陶泽道:“不行的,清阳观的弟子都不准下山的,若非那邪修偷盗了东西,师姐们也不会随观主下山。”
“你们在这山上有什么好待的?”
“我们这山上有东西,非常重要的东西,必须由我们守着,若是放出去了,怕是连你们玄武都要觉得难办。”那女弟子说着话,看了眼陶泽,语气轻而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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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那段是金刚经,我乱剪的,么得文化。
顺便统一说一句,我文中的诗句全部都是引用的和化用的,基本没有原创,作者没啥子才华,全是引用,引用前没查过书,全是现场边背边扯,所以有极大的可能是背错了的,觉得我写错了的,要相信自己,你们应该是对的!
至于一生二、二生四那段和道德经没的任何关系,我就是想鬼火炸裂的的时候想到了有丝分裂,随手描述了下,当时并没有想到那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OK,晚安,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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