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带着孟长青进了屋。
之前谢仲春同他说了孟长青下山的事, 他心中已经有了数,可孟长青站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还是有些意料之中的惊喜。其实心底也明知道是该斥责的,这时候孟长青不该下山, 原是打算说上两句的,真的亲眼见着人了,却又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了。
进了屋,他看向听候发落的孟长青。中午时听见谢仲春说孟长青下了山, 他就猜出了孟长青的心思。终于,他开口道:“不是说好了不再下山吗?为何要跟着下来?”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语气似乎过于温和了。
孟长青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闻声低声道:“师父, 我有些放心不下,师父, 您让我跟着吧。”说完这一句话, 他伸出手去,似乎是壮着胆子, 轻轻握住了李道玄的手, “师父,我想明白了, 我问心无愧。”
李道玄没想到孟长青会有这样的动作,被握住的手微微动了下, 他望向孟长青, 没有抽回来。这么些年, 有这胆子的,也就只有孟长青一个了。
孟长青从听见李道玄说那一句“我一直都信他”起,脑子就一直盘旋着这句话,围着他好些年的魔障忽然间就散开了。他从来没有变过,当年没有,如今也没有,吴聆临死前说他入了魔,这句话困了他这么些年,几乎成了他的心魔,此时此刻终于烟消云散。
这个世上有人一直都相信着他,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他从来都没有入过魔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甚至于觉得当年朱雀台一战就死在吴聆手上他也没输。
孟长青压下了所有的心绪抬头看李道玄,“师父,我一定听您的。”
李道玄纵容他抓着自己的手,闻声没有说话,许久才道:“跟在我身边,不能四处跑。”
“好!”
李道玄看他的样子,大约是觉得孟长青这样子有些傻,终于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替他整理了一下乱翻的领口,“乾阳真人同我说,你跟吕仙朝在一块,他人呢?”
“去外头那条河里捕摄魂魄了。”孟长青说完补了一句,“师父,这事不是他做的。”感觉到那只手翻着自己的衣领,孟长青莫名声音放轻了。
李道玄帮他整理着领口,低声道:“你倒是信他。”
孟长青感觉到李道玄整理领口的手擦过自己的脖颈,他没了声音。无比的信任,才会把自己的关窍交给对方。修道之人大多有关窍,多数是穴道,有的是一个部位,孟长青的关窍在颈侧。修行到一定时日,一般人近不了身,关窍也多数都成了摆设。孟长青很多年没被人碰过脖颈,下意识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
李道玄收回了手,低声问他:“吕仙朝去河里捕摄什么魂魄?”
孟长青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李道玄说了。
李道玄听完思索了一阵子,没有说什么。
次日一大清早,晨钟敲了两声。
孟长青昨晚没怎么睡好,屋子里就一张床,他没进屋,和在玄武山上似的给李道玄守夜,次日一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李道玄起得早,他也没敢问。两人走出金阳观,孟长青出门前本来打算变幻一下容貌,却被李道玄制止了。他诧异地看向李道玄。
李道玄缓缓道:“若是真的问心无愧,何必遮掩不敢见人?”
孟长青一开始是没懂这句话,等反应过来却是震住了。
李道玄只是静静望着他。孟长青身后的大雪剑忽然震动起来,黑色长剑绽出霜雪色,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雪色的长剑穗一瞬间放开。
孟长青诧异地回头看了眼,不怎么敢相信的看向李道玄,“师父?”
李道玄打量着他。孟长青站在那儿,一身干净的玄武道袍,雪色剑穗与衣领一齐在风中翻飞着,他记忆中有许多这样的场景,却没有想到真的还能再见。得知孟长青死讯的那一日,他以为他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这样子的场景了。终于,他轻声道:“走吧。”
孟长青忙跟了上去。
华清真人吴鹤楼已经回去了,长白宗忽然出了点事,吴鹤楼是昨夜临时临时赶回去的,听说是墓林中丢了把降魔剑,至于丢的是谁的剑就无从得知了,能让吴鹤楼当夜赶回长白的,怕是哪一位长白祖师的剑,长白宗弟子自己内部是这么猜的。
孟长青与李道玄到了临河镇,走在大街上,一个陌生男人忽然朝孟长青吹了个轻佻的口哨,孟长青回头看去,男人扔了团东西过来,孟长青盯着他,男人露出个“吕仙朝”式的笑,身影一下子消失在街道尽头。
李道玄一眼认出来那是谁了,看向孟长青,孟长青有些尴尬,把那装着魂魄的灵力收了起来。
其实从前师兄弟常常这么玩,私下里怎么浪怎么来,不过在师长面前总是端庄得体的,吕仙朝这种浪到人前的还是头一个。看吕仙朝站没站样坐没坐样,孟长青用脚趾头都想得到李道玄一个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了的道门金仙,一定看不惯后辈这种轻佻放浪的作风。果然他看见李道玄眉头极轻地皱了下,他低声道,“师兄弟以前都这样打招呼。”
“你也是如此?”李道玄问了一句。
孟长青一下子竟是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跟人打招呼的。
李道玄没听到回答,低声道:“修道之人忌轻浮,以后不要这样了。”
孟长青没敢看他,讪讪说“是”。
谢仲春已经在临河镇等着了。李道玄到了之后才得知吴鹤楼昨夜回了长白,他思索了一阵子,也没说什么。倒是谢仲春一惊,盯着孟长青瞧,孟长青下意识有些不自在,打小骂他最多的不是李道玄,是谢仲春。他刚回玄武那一阵,若不是李道玄不放手,谢仲春估计早出手收拾他了。
谢仲春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看见了就绝不会装死,“他怎么来了?”谢仲春果然拧着眉问了李道玄一句,眼神颇为冷厉。
李道玄低声说了两句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谢仲春的神色渐渐缓和了些,却依旧不怎么好看。
孟长青当邪修久了,头一回在道门人堆里扎着,总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长白这拨弟子实在是太年轻了,许多竟是不认识他,还有几个主动朝他打招呼的。玄武师兄弟们见状面色都有些诡异,齐刷刷地盯着孟长青,却没有说话,一群人中气势最强的是大师姐李岳阳,负着芒种剑,腰间佩着漆黑的行云刀,一双眼不动声色地扫着孟长青。
孟长青的气势于是越发弱下去。
李道玄一回头就看见孟长青这副弱弱的样子,好似头顶上有团火,如今就剩下个苗在飘忽了,猫在没人的地方,抱着把大雪剑,也不说话。做贼果然是会心虚的。
吴鹤楼如今已经回了长白,只剩下几个长白小辈在堂中对着谢仲春与李道玄两位玄武真人,一群后辈毕恭毕敬的,丝毫不敢放肆。另外还有几位宗门的长辈在堂前立着,不过这些人的目光都落在李道玄与谢仲春身上,没注意到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孟长青,只当他是个普通玄武弟子。
李道玄与谢仲春刚一坐下,其中一位老道人上前拱手道:“散人何东倾,东春人士,滨海修道,久仰二位真人大名。”他客气地问道:“敢问二位真人打算如何捉拿妖邪吕仙朝?我听闻玄武有祖训,入世不事,只是此次情形危急,长白元气大伤,如今道门中唯有玄武尚有余力,还望二位真人一定出手相助。”
孟长青闻声看向那老道人。
谁都看得出来长白根基已毁,从即日起,这些事自然要玄武拿主意,只不过玄武是世外宗门,极少入世,几位道人说话便客气了些,抬了下玄武,压了下长白。几个长白小辈在一旁有些尴尬,却不知道该如何,只能继续听。
谢仲春开口接道,“自然,道门有难,玄武定不会作壁上观。”若是南乡子在此兴许会多说一番话定定这些人的心,可谢仲春没这么多弯弯绕绕,直言不讳道:“此事多有蹊跷,临河镇一事,怕不是吕仙朝所为。”
话音刚落,众人一片哗然。
“不是他?”那名叫何东倾的老散人诧异过后立即反应过来,“真人的意思是?”
“临河镇一事,我与我师弟都觉得事出蹊跷。”谢仲春说到这儿的时候忽然停了停,吴聆半魂入魔的消息还未放出去,长白也没有消息传来,他此时贸贸然说了,怕是要令本就处在危难之际的长白宗雪上加霜,正在他犹豫的这一刹那间,众人的心思早已千回百转。
“一定是他,除了他没有别人!”
“炼魂术是吕仙朝与孟长青的独门修炼法术。二人当年在天姥山炼魂,这是有人亲眼所见,绝错不了!一定是他!”
“七百修士魂魄同时被夺,除了吕仙朝,世上没有邪修做得到,要么就是那死在仙阵中的孟长青!”
孟长青在一旁听着,终于有些压不住嘴角的抽搐了,越说越离谱了。把他的炼魂术和吕仙朝的炼魂术相提并论,着实是太看得起他了。他撕两片自己的魂魄炼魂符,这顶多算玩儿,吕仙朝一手炼魂术独步天下,他还真不配和吕仙朝比。
吕仙朝平时不玩炼魂术,那是人家不屑得玩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别瞧吕仙朝平日那副怂样,单看他破了李道玄的仙阵,在几近魂飞魄散的情形下还能夺下吴聆半数修为,本事可想而知了。当今道门中公认修为最高的当属李道玄,孟长青一直都觉得,吕仙朝若是没受伤,论修为他肯定远远不如李道玄,但是打起来不一定会落下风,有的人天生适合玩命。
李道玄用剑悟道,吕仙朝用剑杀人,这就是区别。那一日玄武伏魔剑阵中,吕仙朝要真疯起来,谢仲春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孟长青看着那群不停说话的道人,心中也有些感慨,和当年一模一样,世人总是低估了吕仙朝,高看了他这个半吊子。他真没这么厉害,他全盛时期被李道玄一道剑气直接震碎右手筋脉,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行走天下靠的也是不伤人的幻术,几斤几两他自己清楚。
几位道人还在说着话,孟长青看了眼谢仲春,却没留意到角落里有个长白弟子一直盯着他。
那是个很年轻的长白弟子,十六岁的样子,和其他长白弟子一样穿着白色道服,脖子上挂着一枚黑色的灵玉。忽然,他开口喝道:“孟长青!”
孟长青下意识回头看去。
那长白弟子猛地睁大了眼,拍案喝道:“你是孟长青!”那是极为肯定的语气。
下一刻,众人一齐看向角落里抱着大雪剑的孟长青,孟长青根本没变幻容貌,一抬头,许多老道人神色骤变,之前孟长青在小辈里戳着,他们没留意,此时一看见,均是惊了。在场的长白弟子最先反应过来,他们年纪轻,遇事没这般年纪大的道人那样瞻前顾后,长白与孟长青有不共戴天时之血仇,此时邪修现身,他们闻声刷一下就要去拔剑。
紫阳剑气瞬间荡开,在场所有出鞘的剑一齐被压了回去,嚓一声清响。李道玄面无波澜,袖中剑气吹起了道袍。
无论是长白宗弟子还是反应过来的道人全都抽不出手中的剑。李道玄望向孟长青。
一时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孟长青身上,孟长青顿时如鲠在喉,半晌,他终于对着那率先开口的长白弟子讪讪道:“嗯,我是孟长青,你认识我?”
话音一落,满室哗然,孟长青近乎本能地摸了下大雪剑,却没有别的动作。最开始喊他名字的这弟子很年轻,看样子是刚入长白的,竟然认识他,他原以为要过了吕仙朝这茬才能轮到他说话,没想到直接教这少年把他认出来了。
那弟子盯着他,猛地看向李道玄低声喝道:“真人!玄武便是这样的道门大宗,天下表率吗?!这是太白妖道孟长青!”
谢仲春一脸“我早知如此”的表情,看都没看李道玄与孟长青一眼,自顾自喝了口茶,也没看那少年,估计是觉得没脸。
孟长青轻轻呼了口气,“行吧。”他看向周围的一群盯着他的道人,硬着头皮不知道说什么好,“许久不见啊。”他看了眼其中一个道人,估计脑子是抽了,开口道:“袁道长?你旁边那是徐道长?那位是黄散人吧……”孟长青很尴尬。他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看着这群老熟人,半晌才道:“许久不见,诸位前辈别来无恙?”他也没什么脸看李道玄,这帮人若不是被紫阳剑气震了下,估计早拔剑砍上来了。
孟长青是个邪修,但真的算起来,他除了杀了吴聆外,没杀过其他人。然而他行走天下确实是得罪了许多人,他的幻阵虽然不伤人,但是攻心,容易偷窥到许多东西,是以大半个道门见不得人的那点小事他都知道,他其实也不想知道,因为知道了会很尴尬。就比如他曾经看见过那位端庄持重的黄姓散人在他的幻阵中嫖女人。
真的很尴尬。
他懂李道玄的意思,李道玄是给他个机会说清楚这些年来的事情。他本来想要好好陈冤,但是一眼看过去,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
就比如说现在铁青着脸的黄散人,孟长青觉得自己说什么这位道长他都不会听进去的,估计这一位绿着脸的老散人正满脑子都是自己瞧见他在幻阵里嫖女人的景象。
这打断了孟长青的思路。
终于,李道玄拧了下眉,孟长青一下子神志清明,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没了。
李道玄给了他一个机会,能堂堂正正站在这儿说一番话的机会,既然如此,总不能让他失望。
孟长青抱着剑低声道:“既然诸位都认出来了,我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对,我是孟长青,原名孟孤,邪修孟观之之子。今日在此,原是想同诸位说一件两件陈年旧事,不过在此之前,我先说一说临河镇这桩凶案。七百多修士并非死于吕仙朝之手,而是死于吴聆之手。”
话音刚落,其他道人尚未反应过来,长白弟子眼睛刷一下猩红,“你胡说!吴师兄已经死了,你还敢侮辱他?”
孟长青心道“这叫侮辱的话,那你吴师兄当年真是侮辱了不少人啊”,他没和这小辈争吵,对着其他道人道:“我敢问各位道长,诸位当真觉得临河镇一事是吕仙朝所为?”
“不是他还有谁?这是道观弟子亲眼所见,还能抵赖?”几个长白弟子尤其激动,直接喊了出来,年纪轻沉不住气,几个道人都望着李道玄神色异样,没有说话。
孟长青道:“我说三个事,其一,道观有人在临河镇见着了坐在血泊中的吕仙朝,若是吕仙朝真的杀人如麻,算上村民一千多人全都屠了,他又不是善人,为何独独放过了道观这十几个人,等着他们指证?其二,道观弟子见到吕仙朝时,镇子上的人都已经死了两三天了,河中那群修士死了快七八天了,吕仙朝杀完人在镇子里晃悠个三四天,他是等着被人撞见?最后,吕仙朝会炼魂术不假,他夺了魂魄疗伤也有可能,但是吕仙朝如今仍是身受重伤,他夺了魂魄没有疗伤,所以他夺魂魄是为什么?这么多疑点,诸位是真的没想到,还是不愿意想?”
“你怎么知道吕仙朝如今仍是身受重伤?”
孟长青一顿,谢仲春看了眼他,孟长青却没有继续下去,只道:“行,最后一点不算,前两点不算疑点吗?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但凡稍微想一想,都能觉出异样,彻查此事,不是为吕仙朝脱罪,是为了这一千多人讨回公道,杀人的是吴聆,吴聆那一半魂魄,确实还留在人间,并且成了邪物。”说完,他低声道,“他成了邪物这事,与我无关。”
长白弟子盯着他,“你说的话一句也不可信!说不定是你杀的!”
“行吧。”孟长青看着那长白弟子,从袖中掏出那枚散碎魂魄,“那村子之前有人中了招魂术,招魂术不会杀人,只会让人神志混乱,最终沦为疯子。吴聆下术法的时候,没想到那两天正好是河中鱼群回流,许多村民往年这时候都去河中捞鱼,于是中了招魂术后,这群村民又去了,淹死了许多人。枉死的人阴气重,魂魄在水中多留了两日,留下了残存的意识,正好看见发生了什么。”
孟长青手中有灵力冒上来,那枚残魂留下的意识投射了出来。
一片混沌中,许多修士走向河中,手脚上都绑缚着淡淡的细线,好像□□控着一样,一个接一个纵身跳入水中。
一夜,又一夜,不停地有修士走向那条河。
在场许多人见到了熟面孔,神色全变了。
孟长青没说话,那被捕捉到的魂魄早就没了灵,只剩下一点意识,早该归于尘土,终于,光点散开,那点魂魄消失的最后一瞬间,有个纵身跳入水中的修士临死前看见了那水中的残魂,恢复了一点意识,张口说了两个字,“长白。”
下一刻,众人看见那修士嘴中冒出密密麻麻的细线,将他直接撕碎,白绵绵的细线绽了出来,河水一瞬间晕出大团猩红。
那细线确实漂亮,被血染红了,依旧绵绵的,在河水中轻轻晕散着,发着星辉似的淡光,虽然辨不出究竟是谁的,但在场稍微有眼力的人都瞧出来,那绝不是邪道东西,那细线上散着的正经仙门灵力。
景象彻底消失,孟长青的手有些僵,收了回来,终于低声道:“傀儡术,据我所知,吴聆那半魂如今就用这招。”他望向所有人,“吴聆生前杀了许多人,若是想听,我可以说上一宿,只是看你们信不信罢了。”他望向最开始认出他的那长白少年,“我杀了吴聆,我没觉得我错了。”
那少年比其他长白少年都冷静得多,也没去和那柄被紫阳剑气压着的剑较劲了,望着孟长青,“这番话你当年为何不说?若是有冤屈,如今再来说,不觉得迟了吗?欺我吴师兄不能说话了,一张口,黑白全是你说,可是如此?”
人群中有个男人喊了声,“你年纪小你不知道,他当年也说了,没人信啊!”
孟长青闻声看去,却没有看见人,听声隐隐听出是吕仙朝,心里一惊,表面却依旧不动声色。
那少年不为所动,如今长白长辈不在,他看了眼四下的师兄弟,一群长白弟子意外地都静了下来,那少年看向孟长青,“你一张口便说,吴师兄杀了人,你有冤屈,我也能一张口说,你杀了吴师兄,藏了他一半魂魄要他生不如死,炼吴师兄的半魂为邪物,如今你妖言惑众,把所有罪责推到他头上,骗过了你的师门与天下道门,从此你高枕无忧,又做回你光风霁月的玄武弟子,吴师兄反正不能与你争辩了,连清白名声也无法为自己保全,我这样说,可以吗?”
孟长青看着他,低声道:“是真是假,总之,找到吴聆的半魂真相便可大白。”
少年望着他,“也就是说你手上根本没有证据,如今是在空口污蔑我师哥了?!”
孟长青道:“我只是说了实情。”他看向那小少年,“要不你剖出我的记忆,我保准不动手不抵抗,让你看个仔细?”
少年道:“我不信你!你是个邪修。”
孟长青望着他,“那只有等到拿到吴聆半魂才能得出水落石出,总之,杀人的不是吕仙朝,这点总是清楚了。”
“杀人的兴许是你,或者是你与吕仙朝命其他人所杀,布下这局。”
孟长青思索了片刻,终于道:“能有这本事,杀了算上村民以及各个修士,统共一千多人的,你们之前也说了,不是我就是吕仙朝,那丝线上头有仙家灵力,吕仙朝仙根与仙骨早毁,所以只能是我,若不是我,便是吴聆,可以这么说吗?”
“可以!你如何证明不是你?”那少年盯着孟长青。
孟长青看了他一会儿,他总觉得这少年说话的语气有几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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