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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叶 羲和清零 4967 2021-03-30 09:30

  第五十六章打工生涯

  叶禹凡在邮件里和导师预约了见面时间, 打算亲自把这一张画拿过去——安德鲁说过,叶禹凡可以随时找他交流作画心得。

  看了画,安德鲁的表情有些讶然,他赞了一句“amazing”,意为让人吃惊,又问:“画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叶禹凡说:“我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具体点儿, 是什么样的情感?”安德鲁扫了一眼画作的色调,“爱情?还是恐惧?”

  爱情?不可能有!

  叶禹凡皱眉:“我不知道……”

  安德鲁若有所思道:“给我感觉像是你在挣扎着什么。”

  叶禹凡惊叹安德鲁的敏感,但他无法向对方描述自己那些纠葛的记忆与莫名其妙的感觉。

  安德鲁亦察觉到了叶禹凡的迷惘,点头道:“总而言之, 这是一幅非常好的作品。”

  他用“作品”来描述它,而非“作业”, 这让叶禹凡有点受宠若惊, 但是他心里却有些不踏实,因为画这幅画时的自己是被动的, 确切一点说, 当时的自己像是一个“灵魂出窍体”。

  接着,安德鲁关心了一下他最近的生活,以及与小组相处的情况, 叶禹凡含糊带过了后面的问题, 他不觉得自己一个人难耐孤独, 反而很是自由自在。

  安德鲁:“让我吃惊的还有你的语言, 我真的无法相信你竟然能在短时间内进步那么多, 你是怎么做到的?”上一次见这个学生时,他还无法准确流利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背诵,练习,和室友聊天。”叶禹凡说。

  对啊,这是谁都知道的方法,可很少人能在几个月的时间内进步那么多!

  安德鲁似乎需要重新审视这个看似安静的中国男孩,因为招生办给他的资料完全不能够说明他的真实实力。

  “你很棒,珍惜你的才能,继续加油吧。”

  叶禹凡离开后,安德鲁翻开他的学生记录册,在导师评价栏写道:“此学生有一流的学习能力,和与年龄不符的成熟。”这一句后,安德鲁犹豫良久,才表情肃然地添上一个星号备注:“画作思想表达与本人语言表达矛盾,疑似有人格分裂症。”

  在这之前,叶禹凡的导师评价栏里,只有一句简短常见的评价:“初学者绘画水平,根据申请入学时提交的个人画作分析,有较大的提升潜力,英语交流能力待定,创作能力有待观察。”

  叶禹凡没敢再去上学校的英语课,他有点刻意躲避何月夕和郭哲恺。

  原因无他,正是那次听闻“官林运”后自己情绪和精神上的激烈反应,让他担心害怕,他怕自己的精神病症再发作,怕自己不受控制地魔怔、躁狂。

  自保是人的本能,尤其是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叶禹凡的每一步都得走得小心翼翼。

  想起早上江冰给自己打的电话,叶禹凡的心情稍稍好了点儿,他拿出手机来给对方发邮件,这次江冰没有秒回。

  现在国内是半夜,想必那家伙还在睡觉吧。

  叶禹凡怅然若失地把手机塞回裤兜,发现从自己出国以后,和江冰联系的频率远比和父母的还高!

  中午画室里的学生寥寥无几,可能是通宵了还未起来,也可能是去吃午饭了。

  在的几个人都是熟面孔,都是外国人,其中有叶禹凡第一次来画室时认识的学长汉瑞。

  叶禹凡见汉瑞正投入地画一幅静物油画,没打扰他,兀自去自己的座位。

  他取出一张崭新的素描纸,用封口胶带贴在旧木画板上,画纸边缘与画板边缘平行,接着,他又抽了一支在本地买的马可牌4B铅笔,用削笔刀仔细地削出一大截铅芯。

  做这些事的时候,叶禹凡的表情异常认真,如同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大画室里很安静,因为没有人,所以空旷,任何声音都会引起回响,包括刀锋割裂笔身时,木头与金属片的摩擦声。

  有阳光,却洒在画室的其它角落,画室外的树影摇晃,折射在正对面的墙壁上,海鸥从海边飞过来,发出鸣叫,不知哪里下了课的学生,一阵喧哗后又归于宁静。

  放在矮桌上的石膏像,在杂乱的光源下显得模糊不清,难怪很少有人喜欢在白天来画室,就算聚光灯和窗帘也挡不住外头的盎然生机,所以大部分学生们像是吸血鬼一样昼伏夜出。

  叶禹凡却异常喜欢这种氛围,他身处画室的角落,像是隐形了。

  注意力随着这种机械的、无需思考的动作渐渐集中起来,眼前只有画笔、画纸和自身所在的一平方米空间……

  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去画石膏像的头发,抑或是沉思,看起来实在是一种枯燥的活动,却让人心情平和。

  叶禹凡渐渐地从这种枯燥的行为中找到一种存在感。

  是的,昨日发泄般涂抹的灵魂不受控制,现在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是他有意识的画上去,看着白纸上渐渐浮现那个人的轮廓,好像造物主创造亚当一般有着绝对的掌控感……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赞叹:“Nice drawing!”叶禹凡才回过神。

  汉瑞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他满下巴的胡渣子,脸上憔悴,眼神却在发光。

  “还以为你在画石膏像,”汉瑞指了指画上的少年,问:“这是你的朋友吗?”

  “嗯。”叶禹凡拿可塑橡皮轻轻擦了一下少年的嘴角,使江冰那个标志性的笑容更加明显,“这是我在中国的朋友。”

  “He looks handsome.”汉瑞笑道,他看起来很帅。

  叶禹凡有点不好意思,搁下了手中的画笔。

  汉瑞问:“你怎么不画色彩画?从没见你画过。”

  “偶尔也画,”叶禹凡不想说自己顾虑颜料价格,昨天那幅发泄图把他心疼惨了,估计短时间内都不会画色彩画,他只能说,“我更喜欢素描。”

  “好吧,你的素描很棒,如果我是三年级的时候认识你,估计会更有画画的动力,”汉瑞朝他眨眨眼睛,确认道,“真的,我的中国朋友,你让我有危机感。”

  叶禹凡笑笑,见汉瑞已经换了衣服,问他:“你要走了?”

  汉瑞在画室时总是穿着一件灰色帽衫,据说那件衣服原来是米黄的,现在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被汉瑞当成工作服。

  汉瑞说:“我一会儿要去酒吧打工。”

  叶禹凡耳朵一竖:“打工?是做兼职吗?”

  汉瑞:“算是吧。”

  “一般,兼职能赚多少钱?”叶禹凡婉转地问。

  汉瑞耸耸肩:“一小时十布罗。”显然在他眼里,这个工资不算高,但叶禹凡听了却兴奋了,他在脑海里迅速算了一下,按照每小时十布罗来算,每天兼职两小时一个月就能赚六千块!

  天哪!难怪这里消费高!

  叶禹凡一脸期待地看向汉瑞:“哪里能找到做兼职的地方?”

  “你想做兼职?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他很爽快,但很快发现不对劲,“No,no,no,你还没有成年吧?”

  “……”叶禹凡瞬间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汉瑞双手抱胸,笑看着他,问:“你缺钱?”

  叶禹凡见汉瑞已一副了然的模样,也没再矫情,点头承认:“嗯。”

  汉瑞严肃道:“在A国未满十六周岁是不允许打工的。”

  叶禹凡:“十六周岁?”

  汉瑞:“是啊,十六周岁才算成年人。”

  “!!!”叶禹凡惊道:“我已经满十六周岁了!”

  他翻出自己的学生证,上面有他的出生年月:“Look!”

  汉瑞“……”

  对比了一下真人和学生证上的照片,汉瑞无语了:“……真的看不出,我还以为你才十四岁。”

  叶禹凡一头黑线,第二次了,难道自己在这群欧洲人眼里,真的这么年幼么?

  “如果真的十六岁了就可以……”汉瑞还是有点纠结,“我兼职那儿最近不缺人手,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别的地方。”何况酒吧那种抛头露面的地方,叶禹凡这样的人……真的会被认为是非法童工!

  过了大概一周,汉瑞才给叶禹凡答复,说一家做匹萨外卖店找人发外送菜单,像是邮递员寄信一样,挨家挨户塞信箱,每小时八布罗。

  叶禹凡欣然答应,这工作真是太轻松了,不用动脑子,还可以锻炼身体!只可惜对方并不需要叶禹凡每天都送,每周发一次就完事儿了!

  去报到的那天,叶禹凡特地带上了警局注册的身份证明,果然老板和汉瑞一样,惊讶地确认了好几遍,才不得不信,“你得知道,如果我聘请童工,可不是罚款就能了事的!”

  叶禹凡连连保证,还附上自己的护照复印件,对方才放心。

  老板让送外卖的司机把叶禹凡带到市郊,本地的市民大多是生活在郊区,这里有很多别墅,叶禹凡背上一大包“菜单”,开始了他的打工生涯。

  第一次走了三个小时,送了几百份菜单,老板对他的工作态度很满意,给他二十六个布罗,外加一份免费的鸡肉披萨。

  叶禹凡心满意足,几周后,披萨店又请了一个送菜单员。工作结束后,两人在店里一起吃免费的披萨晚餐,一边聊天。

  对方听闻叶禹凡只打这一份工时,惊讶道:“你是来体验生活的吗?”

  “不是,我想赚点零花钱。”叶禹凡说的可是实话。

  那人觉得不可思议:“你每周只工作三小时能赚多少钱?吃两顿饭就没了!”

  接着,那个人对叶禹凡说了他的经历。

  他是四年级生,已经在西里市呆三年,目前兼了三份职,每周平均打工时间在二十小时左右。“别说生活费了,你想买什么颜料、或者每一个季度去附近的城市旅行,都不是问题!”

  “不会影响学习?”叶禹凡问。

  “你的问题很好,几乎每一个知道我打工的人都会问我浪不浪费时间,我个人觉得完全不会!”那人道:“我每年的升学成绩都是First Level,我不是天才,但我却能拿这个分数,你知道为什么吗?”他顿了顿,吊足了叶禹凡的胃口,才神秘地一笑:“皇家艺院有许多有钱人的孩子,年复一年地停留在入学水平,他们没办法进步,因为,他们缺乏人生经历。”

  叶禹凡:“……”

  那人姿势优雅地用刀切比萨,细嚼慢咽,像是一个贵族,他说:“就算是天才,总是处在一个环境里,也会变成平凡的人,天才需要各种外界的刺激才能创造出神作,梵高、毕加索,哪一个不是?当然我并不是说你要努力去寻找痛苦的经历,譬如我,我一点都不觉得我打工很辛苦,其实你能在这个过程中认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尤其是餐馆和酒吧,你能听到许多故事,那些故事,都会成为你的一部分。”

  他很健谈,看似其貌不扬,竟能随口说出这么引人深思的人生哲学。

  “一开始我也想过去街头卖画来赚钱,可是西里市会画画的人实在太多了,十个里面有八个才华横溢,中低年级的学生根本没有竞争力,后来我就去找和艺术完全不想关的工作做,去餐馆刷盘子、去港口搬货物……喔,朋友,你可别认为这是浪费时间,”他像是传授什么绝世秘密似的,悄声对叶禹凡说:“有时候人就是要从这些经历中才能得到思想上的升华。

  叶禹凡恍惚地想起一句话——

  “不要贪图享乐,去吃苦,去磨练,去享受它们,只有经历痛苦,才能创作出……”

  这句话是谁说的呢?

  叶禹凡皱眉,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想起来了!是在S市的国际机场!

  郭哲恺、何月夕,原来自己在机场上就见过他们了啊……说那句话的中年男人,是何月夕口中的葛老师吗?

  “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些其他的工作?”叶禹凡问那个人。

  他笑道:“I am glad to help!”

  很多年以后,叶禹凡在媒体上看到有关那个人的报道,才知道这个和自己一起发过菜单的人,竟然是东欧W王国的一位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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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父亲是W王国著名的宫廷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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