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你去忙吧
一支烟抽完, 葛钦舟拍了拍江冰的肩:“回病房吧……多跟他说说话。”
江冰摁灭了未燃尽的烟蒂,走了几步,突然又扭过头,问葛钦舟:“你是夏骁川那一边的吧?”
葛钦舟承认:“嗯,我不是叶禹凡的叔叔, 而是夏骁川的表弟。”
所以, 对不起, 年轻人……我的私心,是希望夏骁川能够活着, 就算是活在叶禹凡的身上……葛钦舟在心里说, 不过,你认识叶禹凡的那一年,叶禹凡也已经不再是原本的叶禹凡了吧。
江冰回到病房的时候, 叶父叶母正与叶禹凡的同学交流。大家都对叶禹凡赞不绝口,说他学习能力超凡, 艺术天赋又很好, 谁都没有提“夏骁川”。
江冰进去后,恰好对上寡言静坐的官鸿泽。
“你就是江冰?”官鸿泽上前一步, 主动搭话。
江冰听到他的声音,立即反应过来:“姓官的。”
官鸿泽点头,伸出手想与他相握, 不料被江冰甩了一下掌心。
“这两年你没欺负他吧?”江冰完全一副江湖大哥想给小弟出头的模样。
官鸿泽轻笑了一下, 道:“什么欺负不欺负,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
江冰回了一个更淡的笑:“等他醒了, 我会问他。”那一瞬,江冰的眉眼之间瞬间迸发出一股煞气,竟生生将官鸿泽慑退了一步。
江冰不再理他,回到病床边,一脸深情款款地……摸了摸叶禹凡的手。
官鸿泽:“……”竟然直接去摸手?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瞄了一眼叶父叶母的表情,见长辈似乎根本没留意到那一下明显揩油的动作,又皱眉看向江冰,只见这会儿对方规矩得很呢……官鸿泽眼角抽搐起来,“那个叫江冰的,是以什么身份过来的?”他问崇山。
还未等崇山开口,边上的葛钦舟就道:“男朋友。”
崇山:“……”
官鸿泽:“……”
晚上叶父叶母打算留下陪床,何保姆总算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江冰原也想留下,但看着并不大的病房,和执意让他回去好好睡一觉的叶父叶母,也无可奈何。
次日清晨,葛钦舟很早就到了病房,见叶父叶母早就起来了,一左一右地坐在床边,看样子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望着一直昏迷不醒的叶禹凡,叶父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禹……”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儿子的小名,可与此同时,他脑海里竟然有另外一个名字如影随形地跳了出来——这个名字就是“夏骁川”。
叶父是不信鬼神,可他再不信,也禁不住这样的“现实”。
国内有关夏氏与夏骁川的新闻报道他都是在偷偷关注的,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就潜意识里似乎真觉得这个姓夏的人与自己的儿子有某种关联。
直到现在,得知叶禹凡是因为画一个男人的肖像画而获得比赛优胜的叶父也没办法为他高兴,因为那幅画上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夏骁川生前的同性情人啊!
……
“早上好。”葛钦舟打断了他的沉思,递上两杯咖啡,又用花瓶取了些水,插上刚买的新鲜百合。
叶父把咖啡转手放在床头柜上,握着叶禹凡的手,忍不住喃喃:“怎么会这样……”
葛钦舟沉默无言,叶父现在还不知道叶禹凡与柏长青“相遇”那一茬,更不知道儿子的沉睡与昏迷是因为柏长青的那封信,要是知道了他非发疯不可!可是,光是已知的那些关键点,就足够他崩溃了。
叶父看向葛钦舟,眼眶泛红:“我们叶家与那姓夏的家族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小时候的叶禹凡也完全没有艺术细胞……葛先生,你说,怎么会这样呢?” 这时候,他怎么去说服自己,叶禹凡不是被一个死去的人附了身?
葛钦舟沉默无言,许久才叹气道:“叶先生,说不定人死复生这种事,是真的存在的,而对于家兄为什么会选择小禹,而不是别人,我也无法解释,但觉得很抱歉……”
叶父摇摇头,沙哑道:“跟你们都无关,我只想弄清楚,现在的小禹,到底是谁……”他说出这句话就代表他已经承认“夏骁川”的存在了。
葛钦舟:“……”
叶父捏紧拳头,突然有点激动地看着病床上的人:“他还是我们的小禹吗,还是已经被另外一个人的灵魂取而代之的皮囊?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的小禹去哪里了?”
叶母捂着嘴站起来,背过身去了。
葛钦舟:“叶先生,你们可千万不能这样想!”
叶父无语凝噎,最终苦恼地用手捂住脸:“对不起,我一时半会真的没办法接受……对不起……”
……
此时此刻,病房门外站着一个俊雅帅气的年轻人.
因为帮哥哥处理公司的事,Ian昨天才得知叶禹凡昏迷住院的消息,他又不想碰上那个自以为是的官鸿泽,所以选择了隔日的清晨过来。
听说叶禹凡的父母都在,Ian特地挑了一套修身深色西服,还买了一束新鲜的白玫瑰。他在病房外停住了脚步,并不是故意要偷听,而是想在进去前整理一下仪容,可下一秒,他的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人死复生……取而代之……夏骁川……叶禹凡……
——他听到了什么!
他脑海中如电一般闪过一个记忆的片段……
那是一年前的六月,他对他一见倾心:“凡,你很喜欢画画吗?”
少年若有所思地靠在床上,答:“画画已经成了我活着所不可缺的一部分,就和吃饭、睡觉一样……”
转眼,是哥哥站在窗边沉醉缅怀恩师的身影:“我问夏先生,你画得那么好,为什么不开画展,让别人都来欣赏你的作品,夏骁川笑着说,食寝之事,无需炫耀……”
自己为喜欢上的人是个天才而激动:“哥哥你知道么,凡与夏先生的想法一模一样呀!”
Ian的脑门上,不知不觉沁出了一层冷汗。
一直觉得叶禹凡很神秘:“凡,你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特质,非常地吸引我……”
少年面部僵硬,他以为那只是涉世不深的单纯,还心生喜爱。
当叶禹凡问起夏骁川的事,他说:“哥哥还曾提过,凡你和夏先生很像呢……”
那一瞬少年脸上紧张的表情如在眼前:“你哥哥不好奇S.A.Fale和夏骁川的关系吗?”
他不以为然道:“应该只是个巧合吧,夏先生十几年前就去世了……”
……
白玫瑰的花瓣在簌簌颤抖。
他想起官鸿泽问自己:“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叶禹凡与夏骁川画风相似?”
他只想知道叶禹凡去了哪里,官鸿泽却说:“他被柏长青带走了……他是夏骁川生前的爱人。”
当初不明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可这一切的一切,现在细细回想起来,竟这么让人毛骨悚然。
Ian惨白着脸往后退了一步,没再去敲病房的门,他转身跌跌撞撞地走到楼梯口,掏出手机哆嗦地按下一串号码。
“哥……你听我说……”
“夏骁川复活了……他现在就在叶禹凡身体里……”
“是真的!我没有胡说……你还记得S.A.Fale得奖的那幅画吗,你当初告诉我那幅画上的人是柏长青,我还觉得很奇怪……”Ian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S.A.Fale不是别人,就是夏骁川……我亲耳听到的……叶禹凡的父母都在……”这一刻,他也很想知道叶禹凡到底是谁,是人,还是别的什么……
……
挂了电话,Ian闭了闭眼睛,还是觉得有点后怕,就像聊斋故事里刚刚发现夜夜与自己缠绵的美人其实是个披着画皮的鬼……虽然叶禹凡的事没有那么夸张,但也够让Ian的背脊发凉了。
正努力平复着混乱的心情,他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冷笑,Ian惊得像兔子一样跳转过身。
“……你,你这么早……做什么……”他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遇上官鸿泽,本想说的是,你怎么也这么早。
官鸿泽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怎么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吗?”
Ian僵着一张脸,无比郁闷:“你什么时候来的?”
官鸿泽略一歪脖子:“刚刚。”不过Ian和他哥的那通电话,恰好一字不差的听到了,他觉得有点好笑,平时怎么都看不出来,这位人五人六的少爷在自己哥哥跟前完全是小孩的模样。
“你这是……”官鸿泽看了一眼Ian手里那一束已然朝下垂落的白玫瑰花,故作惊奇道,“你这是去看叶禹凡的么?”
Ian一怔:“是的,不过……”他扬了扬手机,“我突然有点急事。”他说着,竟然把花递给了官鸿泽,“你替我给他吧。”
官鸿泽坦然接下:“那你去忙吧。”
Ian一手紧握手机,一手扯着领口,看似忙得焦头烂额,然后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花花公子们总喜欢华丽登场,就像所有电影里演绎的英雄救美一般,认定缘分就是一切,但这些都难以掩饰他们以感官作为第一印象评分的粗陋……说着致命的甜言蜜语,轻易地下着以一生为时间单位的誓言,然后沉浸在这种虚假的温情里,自我感动,可一旦遇上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就脆弱得丢盔弃甲,不堪一击。
官鸿泽摇了摇头,仿佛自嘲般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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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Ian的白玫瑰,走向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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