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傻站在院外, 又尝试了好几遍,门口的人都不许她进去。
十九在门口徘徊,东张西望,寻思着哪怕碰见也喜全也成啊。
正这么想着, 喜全手里拎着食盒从十九旁边经过,他才从膳食房回来,看十九等在院门外, 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如同没看到她一般,直接朝着门里进。
“喜全。”十九叫喜全,喜全却根本连片刻停顿都没有, 甚至还加快了进门脚步。
十九见状也要跟着他的身后进去, 然而喜全进去了,她却被抓住了肩膀拦下。
“喜全!”十九站在门口又喊了一声。
她知道阎温这是变卦了,这其实在十九的预料之外, 但却是在情理之中。
这几天阎温一直病着, 大概是没有力气与她计较,十九就以为阎温和善了,以为阎温对于她不吝表达的善意也有了一些知觉。
但真的被拦在门口, 十九才发现,她这两天是忘形了, 她就不该相信阎温那老东西的话, 昨日那簪子就应该留着!
她就说那老东西, 昨晚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对着她笑……
世人用比喻男子绝情, 都会用郎心如铁,但十九觉得不准确,阎温的心里何止是铁,铁至少可以炼化锻造,而阎温的心是磐石做的。
十九怨自己傻,老东西笑一下,她就心花怒放忘乎所以,她怎么会相信阎温能这么轻易动摇,要是这么轻易就被焐热了,烧化了,那他也就不是阎温了。
十九这一声喊的估计阎温都能听见,喜全终于站定,面无表情转头看向十九。
十九站在门外,抬起手里的食盒,说道,“我昨夜答应大人要带这个给他尝尝,”十九说,“大人不许我进去,你帮我把这个拿进去吧。”
喜全顿了一下,折了回来,走到门口盯着十九手里的食盒问道,“这是什么?”
“是甜汤,我特意命人加了一些山楂果碎,有开胃功效,你帮我带给大人吧。”十九做一副失落表情,声音却大的很,希望阎温也听见,说不定就改变主意了。
“大人不喜甜食。”喜全说。
鬼个不喜甜食。
十九心中翻白眼,继续道,“你且带进去吧,若是大人不喜,放在一边就是了。”
喜全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接过十九手中的食盒,转身朝着内院走去。
十九站在门边上,翘着脚朝里看了看,等了一会想是阎温不会改变主意了,只好唉声叹气的转身。
青山一直站在十九的不远处,看到十九吃了闭门羹,忙上前来安慰,“想来大人是有事处理,顾不上陛下。”
身体还没有好利索,他有个鬼的事情处理……
不过十九想一想也是,阎温连坐都坐不直,都要批奏折,这身体见了好转,他肯定要急着忙这个忙那个。
十九想到先前在庄林寺中抓来的人,以及那日刺杀的宫女,这些事情都堆着没有处理,阎温似乎确实没有时间搭理她。
可是她也根本不用阎温陪着,只是想跟在阎温的身边,哪怕是干伺候人的活,十九也没有怨言。
且阎温昨天若是好好说,说他有事情顾不上她,十九也并非要缠着不可。
阎温明明满口答应,却出尔反尔,不让她进去了,摆明就是在戏耍她。
“他耍我,我就要乖乖的被他耍吗?”十九离开了内院的门口,却并没有出内侍监的门,而是直接顺着内侍监门旁边的小角门,绕到了内院的墙外。
阎温不让她从门进,又没说不让她从别处进。
十九找到先前挖的那个狗洞,挽了挽袖子,正要朝里爬的时候,听见墙里面有人声。
“快点快点,将这洞填上,大人说了,免得野狗顺着爬进来……”
十九眼看着四五个铲子轮番朝着那坑洞里填土,没一会儿的功夫,那坑里就满了。
她站在墙外,青山站在她不远处,听着里面的几人谈话。
“这宫里哪来的野狗?唯一的一条狗不就是凤栖宫后院养的么,时不时就跑来找大人,大人不是不许咱们拦那条狗吗?”
“叫你填土你就填土,哪来那么多废话,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再不慎言,小心大人遣你去看水牢。”
众人纷纷噤声,手上的动作再次加快,十九那日好容易挖的坑洞,很快被填平,里面的人还嘿嘿哈哈的用脚踩实了。
青山垂头,实在不知道这要怎么劝。
十九蹲在地上,就蹲在那坑洞的旁边,抬头看了看内院的墙,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阎温就像这一堵墙,看着并不高,可是她却无法攀上去。
而能够进这墙里的门,甚至所有的缝隙都被堵着,严严实实,同阎温的心一般,无从下手,无路可走。
十九的情绪有一点低落,并不悲伤,只是有一点提不起劲头。
她好容易以为自己窥见了一点“磐石”上面的裂缝,结果凑近了一看,那并不是裂缝,只是石头上自带的纹路而已……
“还没走吗?”阎温坐在桌案边上,侧头问单怀。
单怀神色一言难尽,垂头应是。
“还在狗洞旁边蹲着?”阎温批完手中的奏折,从桌案旁边站起身,动了动发酸的肩膀和脖子。
“回大人,丹青一直在院墙上看着,他没有学鸟叫,就证明人还没有走。”
阎温将手清洗干净,走到了软榻边上,闻言没有出声,只是嘴角露出了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喜全伺候着阎温用膳,阎温端起了米粥的碗,看到了旁边一个没有打开的食盒,侧头问喜全,“那是什么?”
喜全愣了一下,躬身道,“大人,那是陛下今早送来的……”
阎温眉梢挑了一下,伸手掀起了食盒的盖子。里头放着一碗甜汤,上头还飘着些许果碎汤汁粘稠,一看就齁甜。
阎温将盖子放在旁边,没有伸手去拿甜汤,而是端起米粥吃起来。
喜全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拿十九送来的那个食盒,“大人,奴帮大人将这个撤下去吧。”
“放着吧。”阎温继续慢悠悠吃着饭,喜全闻言动作一僵,松开了抓着食盒的手。
垂首微微皱眉,“是,大人。”
阎温吃完了早膳,布巾擦了擦嘴,从软榻上下来,蹲下去穿靴,结果才穿上一只脚,没坐住,从软榻上朝下出溜了一下,雪白的布袜踩在了地上。
喜全站在屋门口,单怀就站在阎温的旁边,两个人却谁都没有动,因为阎温这些事情向来都是亲力亲为。
脚底接触冰凉的地面,阎温重新做回软塌,抬脚看了一下,布袜的脚底已经踩脏了。
他阎温突然就有些生气,气他自己不过才被人伺候了两天,现在自己穿鞋子竟然也不利索了。
鞋子凌空就甩了出去,单怀和喜全俱是一愣。
阎温坐在软榻上,沉着脸片刻,一脚穿着鞋,一脚没穿,就这么一高一低的进了里间。
喜全连忙捡起阎温甩飞的鞋,也跟着进了里间。
等到阎温再从里间出来的时,布袜和鞋子都重新换过,他清洗了手,沉着脸坐在桌案边,继续批阅奏章。
单怀带着副统领今天是来报告,关于各地寺庙和施粥地点的监视进展。
他们已经在各地埋入暗桩,一旦那些人再有异动,他们必定会在对方有所行动之前发现。
事情已经说完,阎温却并没有要他走,而是把丹青给派去内院的墙上蹲着,让他留在屋里,解读丹青观察报告的手势,把他们两个当成两只传信的鸽子……
一个时辰左右,阎温伸手去掐自己的后脖子,起身在屋子里转了转,喝了半杯茶,而后转身问单怀。
“还没走吗?”
单怀心里憋屈的很,晋江阁中他也有一大摊的事情堆积着,没有处理。
结果在阎温这站了一上午连个座都没捞到不说,他还要鹦鹉一样学舌。
不过阎温问了,他不敢不回答。
单怀走到窗边,和一直蹲在墙头上晒着的副统领丹青打了一会儿手势,然后转头对着阎温到,“大人,陛下还没走,蹲在墙边上正在……”
单怀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有要跳起来的趋势,忙将头压得更低一些,“陛下正在抠蚂蚁洞……”
“呵……”阎温实在没忍住,笑了一声,但很快又憋回去。
不过单怀抬头看了阎温一眼,还是震惊的睁大了眼。
阎温的笑声憋回去了,但他脸上的笑还在,单怀在他手下这么多年,见过阎温冷笑阴笑嗤笑,却从来没见阎温这么笑过。
阎温负手站在桌案边上,几乎能够想象出那些小傀儡抠蚂蚁洞的样子。
消瘦的脊背勾着,细白的小手捏着根小棍儿,长裙拖了一地也不顾,一边抠一边嘴里还会碎碎念。
阎温突然将桌案上的奏章都推到一边,展开了一张白纸,提笔蘸墨,几笔便勾出了一个图案。
然后将镇纸推到一边,将画拿起来,吹了吹,转身递给了单怀。
“告诉她不许抠蚂蚁洞,回寝宫去。”阎温说,“这图案找人做一个小牌子来,银质的就行。”
单怀接过纸张怔了下,好好的揣进怀里,神色怪异的垂头应是。
阎温没有重新坐回去批奏章,而是坐回了软榻边,将十九送来的食盒里面的甜汤端出来,用汤勺搅了搅,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喜全这两日惊讶的次数太多了,脸上已经做不出太过夸张的表情,但他见阎温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甜汤,神情同旁边同样愣住的单怀一样的怪异。
“还不去。”阎温回头,淡淡的扫了门口两个眼睛要脱眶的人。
喜全立刻弓身出去,单怀也转身走出了屋子。
十九一直蹲在地上,没一会儿就缓过来了,她这人心大的很,虽然阎温骗她,她失落,但要她一气之下拂袖而去,或者说以后再也不搭理人,那是不可能的。
她一想到那老东西说不定现在正喝着她的甜汤,在屋里贼笑,十九就想把他掐得半死。
伤心什么的就算了,但是这笔账她一定会在心中记上,等以后有了机会,一定也要让阎温尝尝,被戏耍的滋味。
不过十九不想回寝宫,她在寝宫里根本一点意思都没有。
本来以前还能熬着,数着日子等上朝,但是跟阎温在一起呆了两天,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两天她都是随便看人,时不时的还能上手摸一把,现在连看都不让她看,她回寝殿不如在这里蹲着,还离阎温近一点。
“青山,你先回去吧。”十九说,“一会儿太阳烈了,你年岁大,再中了暑气。”
青山苦笑了一下,别看这小傀儡现在被阎温拒之门外,但青山最是了解阎温,要是他真的敢扔下人,这一把老骨头怕是要受苦。
“陛下,老奴没事。”
十九回头看了一眼,青山额角已经见了汗珠,她过意不去,正要起身,突然被凌空飞过来的黑影,吓的跌坐在地上。
单怀落在十九的旁边,立刻弯腰去扶十九。
“陛下……”单怀将十九扶起来,后退一步,躬身道,“大人……大人说不许抠蚂蚁洞,要陛下回寝宫去。”
十九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老东西居然偷偷派人看着她,连她蹲在墙外头抠蚂蚁洞都知道……这难道不是在意她的表现么?
她心中啧啧,抖了抖衣裙,扔掉手里还抓着的小棍子。
笑眯眯问单怀,“大人可将甜汤喝了吗?”
“回陛下,大人喝了。”单怀提起这个,神色还是掩不住的怪异,毕竟阎温在吃食上向来注意,不动外面的东西,不动外人送来的东西,一种食物,不动三次以上……
刚才他出屋的时候,眼见着阎温已经喝下了小半碗。
单怀并没有刻意去注意阎温的喜好,这些是在阎温身边走动最基本要了解的,连他都知道阎温不喜甜食,可……为什么就喝了这小傀儡送去的甜汤?
单怀不由在心里重新估量了一下,这个小傀儡在大人心中的重量。
十九本来也要走了,闻言一张小脸都笑开花。
个老东西,果然是喝着她的甜汤还戏耍她……
不过十九反而很高兴,阎温是刻意戏耍她,比阎温真的连见都不愿意见她好太多了。
反正两天之后就是上朝的日子,到那时候,再在逮住阎温,讨个什么物件,又可以继续出入内侍监。
两天格外漫长,但也格外短暂,一大早上,十九梳洗完毕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起的过早没有睡饱。但是想到等会儿要见那个老东西,十九又忍不住的抿嘴一个劲儿笑。
“何事令陛下如此开怀?”青山抬着手臂,拖着十九的手,慢慢的朝着海宴河清殿的方向走。
此刻天色还未大亮,今日许是阴天的缘故,格外的暗一些。
凤袍厚重,尾端拖在青石路上,两侧是掌灯小太监,身后跟着几个宫女,从海晏河清殿的正殿穿过去,到了议事殿的门口,十九猝不及防遭遇从岔路上转过来的阎温。
两人“狭路相逢”,阎温一身深蓝色长袍,头戴纱帽,缨缀在走动间甩来甩去,看到十九阎温的脚步也是一顿,两人同时站定在岔路口。
十九和阎温对视,眼神从惊喜转为幽怨,正要张口,阎温突然大步拐过岔路,朝议事殿走去,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愣了一下,然后紧跑慢颠的撵上阎温。
十九张着嘴愣住,喊了一声大人,但阎温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进了议事殿。
十九提着衣袍想要追,奈何她这一身过于繁重,追了两步就放弃了。
反正等会儿还要上朝,他还能跑出御极殿不成?
下朝之后,在议事殿前逮住他就行。
十九也加快脚步,进了御极殿后殿,阎温果然在,他见十九走过来,躬身朝她伸出了手臂。
跑呀,你再跑呀,你自己上朝去得了呗!
十九眯着眼睛笑了一下,阎温并不看她,而是一直垂着眼伸着手臂。
十九却并不将手放上去,看着阎温慢悠悠道,“大人恢复的不错,前两日下地还晃悠,今日竟能跑了。”
青山在旁边憋笑,阎温挑了挑眉,抬头看一眼十九,表情故作冷漠,但眼中的笑意暴露了他。
“陛下,该上朝了。”阎温低声道。
十九还是不动,龇着一口小白牙又道,“我瞧着大人气色也不错,是前两日甜汤格外滋补吗?”
阎温盯着十九,十九瞪着他,半晌,阎温抓着十九的手,硬按在他的胳膊上,然后扯着她朝御极殿上走去。
十九被扯了一趔趄,手在阎温手臂上狠狠掐了下,但还是有分寸的,到了御极殿门口,立刻端正起来,扶着阎温的手臂肃起神色,缓步走到御极殿高台上,端端正正的坐在凤座之上。
每次上朝都是一样,底下又乌泱泱的吵,也不知道这些人哪来那么多屁事,整天吵来吵去。
十九全程的注意力都不在满朝文武身上,而是时刻用余光观察着身侧的阎温。
见他的神色微凝,仔细听了一耳朵,底下有人报梧州也发现了瘟疫。
但是大臣们主要吵嚷的内容却并不是这件事情,而是关于行宫的修缮,还有秋猎事宜。
很快下朝,朝着御极殿后殿走的时候,十九抓着阎温的手臂越来越用力,脚步也加快,生怕落在阎温的后面,等会儿他又跑了。
到了御极殿的后殿中,小内侍将奏折都递给阎温带着的小太监。
阎温挣了一下十九的手,却并没有挣开,终于和十九对视,问她,“陛下可是有事?”
我他娘的当然有事,你个老东西说话不算话!
十九抓着阎温不松,说道,“我记着前两日我同大人……”
十九才开了个头,阎温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陛下若是没事,老奴先告退了。”
说着,手腕一翻转,将十九的手甩掉,又大步朝着御极殿门口走去。
十九早上的时候让他跑了,这回是死活不能让他再给跑了。
她一身繁重的凤袍,凤冕的坠帘动作幅度大了砸的她睁不开眼,但她这会儿顾不上了,只提起凤袍下摆就追。
“大人……”十九在阎温的身后喊。
眼见着阎温的脚步越来越快,十九急的恨不得自己生出一对翅膀来。
“大人——”
“大人!”
她喊一声,阎温的脚步便加快一分。
一堆人在身后,跟着十九,见她跌跌撞撞,心惊胆战。
眼看着阎温进了议事殿,穿过议事殿之后,就是往内侍监去的岔路。
十九心中一急,步子迈得更大一些,索性直接提着凤袍跑了起来。
阎温极其注重形象,总不能真的跑起来,可十九能跑,跑了一段,眼看着就要撵上阎温——
阎温率先跨入议事殿,十九紧随其后,不料她跑得实在太急,小碎步迈的不够高,一只脚过了门槛,一只脚没能过去,脚尖儿在门槛上一拌,一个标准的狗吃屎,“啪叽”扑在了地上。
摇摇晃晃的凤冕,随着十九摔的这一下彻底歪了,拉扯着她的头发散了一大半。
十九膝盖磕的剧痛,摔在地上的时候,磕到了下巴,还将舌尖给咬了。
眼看着阎温就要穿过议事殿,她摔在地上,阎温听见声音,脚步连顿都未顿!
十九怒从心头起,胆子瞬间胀大了好几倍。
伸手拍了一下地面,低吼道,“阎温!给朕站住!”
跟在十九身后的内侍宫女,包括青山,瞬间下饺子一样噼里噗通跪了一地。
阎温身边跟着两个内侍也扑跪在地上,奏折散落一地。
阎温终于在跨出议事殿之前停住脚步。
整个议事殿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十九喊出这句话之后,没等阎温有什么反应,自己的心肝先颤了三颤。
要完——
阎温背对着十九,站在议事殿的门口,片刻后猛的转头,快步朝着十九的方向走过来。
十九还趴在地上,见阎温来势汹汹的脚步,被吓的直想满地乱爬。
阎温的脚步终于在她面前站定,十九只感觉自己的衣襟一紧,阎温抓着十九的衣襟,直接将她从地上薅了起来。
脸上带着笑,但是那种阴沉的如同深冬夜里的寒风一般的笑。
说话的声音中也夹着风雪和冰渣,劈头盖脸的朝着十九拍来。
“朕?陛下真是好威风啊。”
十九头发散了一脸,凤冕歪到旁边,凤袍本来就宽大,在地上摔了一下,又被阎温一拽,十九一缩脖子都能钻到衣襟里面去。
十九哆哆嗦嗦,不敢去看阎温,她膝盖疼的厉害,有点站不住,舌尖也咬破了,抿了抿嘴唇,抿了一唇的血,真真是狼狈不堪。
“你想干什么?”阎温又问道。
“你……你说话不算数……”十九的声音极小,抖的厉害,呜咽一样,听起来像是悬崖边走投无路的小兽。
而且她这一开口,眼泪顺着那张小脸滑了下来,直接砸到阎温抓着她衣襟的手背上。
滚烫的泪珠砸的阎温的手指下意识缩了缩。心中惊奇,刚才扯嗓子发威风喊他的时候气势多摄入,现在才知道害怕了?
他垂头看着十九,将她又拎的贴近一些,抿起嘴唇抬起了手。
十九以为阎温要打她,吓得缩了一下脖子,紧紧闭上眼,眼泪却并没有因为她闭眼就停止,而是顺着她的睫毛,争先恐后的挤出来。
阎温抬着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轻轻的落到十九的脸上,竟是给她抹了眼泪。
“你哭什么,”阎温叹息一般道,“你自己摔的,又不是我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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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温:你哭什么?
十九:你他娘的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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