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午间的灼热渐渐退去,夕阳也慢慢地靠近地平线,余晖洒在人的身上,也有种温温的惬意。
因着心情的好转,望着这冷寂空旷的皇宫,赭温妍竟也觉出了丝丝暖意。
“皇姐,你终于回来啦,这些奏折好无聊哦!”刚刚走到殿中,赭温妍就听到了意料之中的抱怨声音。
“奏折无聊正说明现在世间太平啊,你根基刚稳,如今正是慢慢熟悉这些政务的时候,现在只是无聊,以后便是想要这份无聊也没有了。”赭温妍总是这般不动声色地引导着小皇帝怎么看待处理政务或是生活琐事。
只是,这次真的真的是无聊的事了!而且是有关她的无聊的事!
所以,这次她不是来帮他解决了吗?
“知道了,皇姐!”听着皇姐的话,小皇帝本来已经站起来的身体,又重新坐了下去。
继续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催婚的奏折!
赭温妍走到桌案前,拿起一本已经批过的奏折看看看。
内容无非就是一些,现如今朝局已稳,既无内忧也无外患,长公主这几年也因为辅政而耽误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如今皇上也可以独立处事,长公主终于也可以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也是时候,找个人陪伴照顾长公主了!
嗯!
这理由写的也是合情合理,看着让人忍不住为下笔者竖起大拇指。
前面先说些关乎现在的朝廷现状,当然都是些美言,再来些赞美自己的话,最后正好引申到自己的婚事上!
也真是难为了这些大臣了,每天换着说辞地催她的婚。
赭温妍又看了几本,明里暗里表达的都是这个意思,但竟然都没有一句是重复的!
这么好的文采,都没用在正事上,若太闲了,多去太学院走动走动,提升提升学子的能力,也是好的,怎么就把时间都花在了她的身上了?
赭温妍边看着,心里边不停地想着,也是无奈。
“其余的都是关乎这些的?”赭温妍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仍旧埋首批奏折的小皇帝说。
“嗯,除了这些,其他的我都批完了,就是这些…太多了!”催婚这个词,小皇帝望了望他皇姐,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那不必批了,放着吧,明天我上朝,亲自解决这个问题。”赭温妍转过身,透过殿门望向远方。
此时,太阳已经全部沉下了地平线,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只些余晖撑起这最后的光亮。
“耶?皇姐已经看上哪家小少年了?”不得不说,不愧是是亲姐弟啊,这点都能猜中。
只不过不是小少年,而是小少女!现在也不能说是看上吧,最多也就是略有好感。
“嗯?”赭温妍斜眼望着小皇帝,嗓音上扬,嘴角略带笑意。
“额……我还有功课没做,我…我先去看书了。”小皇帝收到目光,立刻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立马找个借口,遁逃。
在皇姐没接触政务以前,他也认为她的皇姐是位温婉贤淑,亲和易处的好姐姐。
可当他坐上皇位,被皇姐辅政的时候,他终于见识到了皇姐那不为人知的一面。
呜呜呜,想想现在都觉得他曾经历了一段非人的日子。
太惨了,现在丝毫都不想回忆过去。
刚刚皇姐的那个眼神,他太熟悉了,每次只要她一露出这种神色,那晚上……别想睡了,各种佛经将会等着他,美其名曰,他又浮躁了,该静静心了。
多看看佛法,多点慈悲之心,对治国之道也会有很大的领悟。
再后来…再后来呢,直接默写以前抄写过的经书!!!
错一个字,写一篇治世论。
什么是治世论?
他起初也不知道哇!后来问了太傅,才有了点了解。
可那时候他才多大啊,能写出个什么深刻的言论?写完后,颤颤巍巍地给她看,又要接受一次从身到心的洗礼。
虽说那时候,每次面对皇姐都要吊着一颗心,但是只要他不犯错,皇姐还是很好相处的。
而且他也知道皇姐这么做是为他好。
不过,这种时候好像比较少哇,在皇姐眼里,他似乎很少有让她非常满意的地方。她对他各方面要求都太高了!
赭温妍一定想不到,只是这短短的两三年时间,她竟然给了小皇帝这么一个终身难灭的深刻印象。她自以为对这个皇弟还是很好的,比对她的下属温柔和善多了。
或许她是忘了,有时候人笑着比冷着脸更让人心颤啊!
但也多亏了这几年,让她在小皇帝的心里树立了如同标杆准则般的形象,以致后来的许多事情都顺畅了许多。
毕竟,不论小皇帝如今怎样,他总有长大的那一天,皇位这个东西或多或少总会改变一个人。
即使是当初最信任的人,也会对他存有一些疑心。
虽然她只是个公主,不会对他的皇权造成威胁,但是不论怎样,也耐不住人心不是?
“嗯,明天我抽查帝王本纪。”赭温妍着看那明显停顿了一下的背影,不厚道地笑了笑。
小样儿,以为提前逃了就会少了吗?
自己才多大点儿?小少年?
“知道了!”闷闷的声音之后,就是绝尘的身影。
赭温妍不得不感叹,她这皇弟逃跑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啊!
赭温妍又抽了几本小皇帝批阅过的奏折看了看,处事越来越成熟,见解也越来越独特了。
要不了几年,便可以独当一面了,她也可以安心地把政权交还给他了。
只是,至今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当初父皇会让她辅佐皇弟,她自诩平时隐藏的非常好,应该不会被看出来才是。
但或许她忘了那个人是她父皇,从小到大最疼爱她的父皇,自己的孩子有什么能力,即使平时看起来碌碌无为,一旦认真做起事来,几斤几两还不知道?
抛去这点来说,身居高位几十年,如果连一点看人的眼力都没有,还怎么将国家统治的这么好?
所以说,不是她隐藏的不好,而是对手能力太高!
第二天早朝,朝堂上起先讨论的,依旧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国内外都过于平静,不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是真的很平静!
以致,这么大好的早朝时间,都浪费在了一些陈皮烂谷子的事上了。
但就这,不管怎么绕,怎么扯,还是能扯到长公主的婚事上!
不过,这次他们的说辞似乎又有了些长进,至少不那么直接了。
“起奏皇上,微臣有事起奏。”一武将站到大殿中央,浑厚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爱卿请说。”小皇帝有板有眼地抬手示意,只是有些疑惑,如今世间这么太平,军事上能有什么事?
“再过几个月,是三年一度的武状元选拔考试,因现在军中学识高的人有所欠缺,至今笔试内容还未确定,由于时间紧迫,不得不恳请皇上赐题。”不愧是武将出身,说话就是直接,一点弯弯都不绕。
学识高的人不多?笔试内容没确定?要皇上赐题?
赭温妍听着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是谁给出的馊主意?
以前都好好的,怎么今年就又是学识不高,又是不确定考题了?
就两三年的时间,有学识的就都解甲归田了?
若是往日,赭温妍也就是听听,不会多说什么,这点小事如今小皇帝也是能应付的来的。
奈何,今天这话题说的和她要说的还有那么点同源,也就省得她再另说了。
“皇姐,如何?”小皇帝还是一如既往地先问赭温妍。
大臣们也都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赭温妍,期待着她能说点什么。
“既然这样,最近我也没什么事,这考题就由本宫来出吧!”赭温妍并不是说大话,若是换个人来说这句话,可能就会显得有些傲慢,但这几年长公主参政后,展现的各种手段能力,让众臣甚至是小皇帝对她说的话都是由衷地信服。
“多谢皇上,多谢长公主!”于是乎,赭温妍话音刚落,迎来的就是全臣的跪拜叩谢。
“平身!”小皇帝听了皇姐的话,心里也不禁欢喜了起来,这是不是就证明了昨天他的猜测是对的了?
而下面的众臣心中的大石也终于都落下来了,赶紧地回家交待自己的儿子侄儿以及未婚的亲戚,好好准备三个月的科考啊。
这次这位武将在大殿上的奏请,其实也是想看看长公主的态度如何,这种戏码基本上每次早朝都会提到,只是那时长公主根本就不答话。
渐渐地,大臣们对此事也都不抱什么希望了,而这每日的‘商讨’似乎都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但没想到,今天仍旧抱着失望的心,却得到了这么一个让人惊喜的答案。
这个意外来的太过突然,以致都退朝好久了,众臣还没缓过来。
一路上都在讨论着,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长公主怎地突然松口了?难道是看上了谁?
“你家最近有什么亲戚走访吗?”
“没有啊!”
“听说你三子在外学艺,是不是最近回来了?”
“还早着呢,就算回来了,才十五,配长公主也太小了啊!”
……
大臣间各种讨论声,从殿内一直持续到宫外,都在猜测着是不是京都来了些新面孔,被长公主看上了?
也不怪他们会往这方面想,若不是来了新人,都过了这么多年来了,长公主怎么现在才会有招驸马的想法?
虽然刚刚在殿内,长公主没有明说她要招驸马,但在众臣的眼里,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就好像是‘三个月后,武状元将是准驸马’一般。
这也主要是这几年长公主说话都太绕,从不直接明说什么,以致,如今都练得众人能将长公主随便说的一句简单的话,引申出很多含义!
不过,虽然长公主不是这个意思,但却也八/九不离十了。
为何呢?
按往届惯例,每届参加科考的人,除了下级一层层考上来的考生,所有京都武将官员家中,满十六岁的直系亲属都要参考。
苏诺,忠武侯嫡子,刚满十六。
这一路上,各大臣虽然都讨论的很兴奋,但除却一个人。
那就是忠武侯,因为他‘儿子’两天前刚回来啊,是新人!
若真是儿子也没什么,奈何她不是啊!
身世复杂的他都不太清楚,若真是她被长公主看上了,一旦身份暴露可是欺君之罪!
但好在听到了另位大臣的话,心稍稍放下了些。
这十六岁和十五岁也差不多,还这么小,长公主应该看不上,想着苏诺那稚嫩的面孔,瘦弱的小身板,应该不是长公主喜欢的类型。
怎么着,长公主喜欢的也该是那种高大威猛的,或是温文尔雅的,怎么也不可能喜欢诺儿那般瘦瘦小小的!
这还是苏父第一次想这么多事,一直都是个武痴,也是难为他了。
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回去和苏诺交待一下。
三个月后的考试 ,不要尽全力,他们家也不缺武状元这个荣誉,只要不是武状元,就不会被选做驸马了,身份也就不会暴露。
也不愧是武痴,就算多想也没什么用。
刚刚长公主又没明说,武状元就一定是驸马这个事!
一旦被长公主看上了,管他是谁?
今天她之所以在殿上发话,无非是为了省事,碰巧他上奏的事和她要说的差不多罢了。
所以,苏父这刚放下的心以后就知道,白放了,该是他的,逃不掉。
回到家后,第一次,苏父来到了苏诺的小院。
“父亲!”正在看书的苏诺抬头突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苏父,放下书本,恭敬地喊道。
“嗯,回来后一切还习惯吗?”苏父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孩子聊天,以前也是很少有什么独处,也就问些了惯常。
“嗯,挺好的。”苏诺也中规中举地答着,丝毫看不出两人间的亲情。
“三个月后,有个科举考试,你到时记着不要尽全力,不要夺武状元。”苏父最终还是直接说明了来意,问候关心之类的话 ,他还是说不习惯。
“好!”苏诺虽然不知道什么科举考试,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不要她尽全力。
但,她刚回来,对这一切也不是很熟悉,父亲终归不会害她,她就应下了。
“那你继续看书吧,我走了。”两人之间又静默了几分钟,都是无话可说,苏父便离开了。
“好,父亲慢走。”苏诺这回答让两人都觉得怪怪的,但想想也没毛病。
只是,若是常人间这么回答的确是没什么,但他们是父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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