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摇了摇头企图将脑海中的念头甩出去,可是他越想甩掉,反而苏盈玉往日的一颦一笑就更清晰地浮现到眼前。这让他很是手足无措。
他在大木床上面红耳赤地纠结了好久,最后小手一拍被褥低声道,“越想越离谱了!可……就算是又如何呢?男婚女嫁本就天经地义,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况且苏姐姐比同龄女子不知出色好几倍,能娶得这样一个人做妻子自然无可指摘,而且恐怕还要惹人称羡的。”
话偏理不偏,赵政这么一说,转而直接躺在床上,深思远游,又一遍一遍想着苏盈玉的好,心绪一会儿烦躁一会儿又很静,脸上的热度也如反复无常的潮水一般进进退退。
可到了最后,赵政却只能叹息,这叹息里有着不无深切地后悔:都怪他自己那次将羊皮纸烧了,也没看见苏姑娘的全名,寻也没处寻,天下之大也不知两人可有再见的机会,这么一想整个人仿佛在冷天里教人倒了一盆水一样。
他这个时候才体会到一种离别后的失落与伤感来,不过若他当初没那么冲动,没因为苏盈玉不肯亲自说出名字,就意气用事一根筋地想要断了联系,恐怕这种失落与伤感要来得更早些。
所以在二月来临之前,赵政都是没精打采的。
而嬴异人与赵姬因为张罗着归秦的事情,对赵政的关怀便少了许多。况且谁能想到一个人会在朋友离开后的几个月才开始难过?在准备离赵归秦的一个多月里,嬴异人极为小心地行事,先是慢慢以各种名目打发府邸上的下人,接着便是销毁一些竹简。在这一个多月里他和吕不韦表面上没有任何联系,但实际上通过荆云他们几乎天天在交流着书信。
通过不间断地书信,嬴异人本来忐忑不安的心,越发有了底,只要如此平安地渡过接下来的三日,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梦寐以求的荣耀。
这日,他正在书房写些无意义的话,这是他新得的法子去打发时间——赵姬因为归秦之事日近所以不许嬴异人在关键时刻因为闺房之事失了马蹄。
正写着,突然眼皮突突跳了起来,他心一慌,手腕一抖,一滴墨便落在了它不该落的地方,于是整个字便毁掉了。
“爷!”府邸总管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语气比往常要高调。
嬴异人本就因为突然的心悸而失了分寸,这下子总管突然出现,便很轻松地吓了他一跳。
“如何!”嬴异人猛地抬头盯过去,眼里还有一闪而过的惊慌。
总管也被嬴异人的样子吓住了,愣着半天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来。他走到案前,掏出一根铜管递了过去,“这是从平原府送过来的。”
嬴异人手有些抖地接了过来,刚准备揭开封口,他想了想看向总管道,“你先下去罢。”
总管称了一声是,正走到门口,又听嬴异人道,“把荆云叫过来。”
嬴异人在荆云来之前看完了纸上的内容,这让他有一种大石落地的感觉,连日来被深藏在心底不敢去看的恐惧暴露出来后,反而让他很心安。
等到荆云来到书房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规划。
“足下有何吩咐?”荆云作为一个游侠,向来说话耿直,不愿多费口舌,绕来绕去。嬴异人很喜欢这样的人,有这样的人在非常时期为自己搭把手也应该好好珍惜的。
嬴异人起身离案,走到荆云身边,将手中的羊皮纸递了过去,“你看看。”
荆云皱起眉,抓起羊皮纸,扫了一眼就抓住了重点,道,“赵胜明日要来府上做客?”
嬴异人脸上没有透露出什么倾向,而只是问荆云,“你怎么看?”
荆云没有扯自己的推断过程,而只是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判断,“非常时期,不得不小心。”
嬴异人点点头,“我也是这么看,不过有一点,你今夜需要溜出城去,一定要神鬼不觉。”
荆云听了也没问为什么而只是很简短地说了一个字,“好。”
嬴异人满意地露出一个笑,接着又嘱咐了荆云一些事情。不知不觉间,屋外的太阳便西斜下去,仆人适时地过来添灯。
等到天彻底黑了,仆人添了两次灯后,荆云才从书房离开。
第二天,平原君赵胜像之前说得那样,只身一人来到了嬴异人的府邸。
嬴异人很是镇定地招待了赵胜,两人在席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突然赵胜开口问道,“不知令夫人现在何处啊?久闻夫人舞艺有冠绝天下的资质,今日实在想见识一番。”
嬴异人笑道,“男子之间会谈本也没有叫妇人上来丢丑的道理。”
赵胜摇摇头,放下手中的酒樽,两只手搁在木案上,身子往前倾了些,脸上露出讳莫如深地笑,“差矣!两个大男人在这谈得甚久也没什么劲,不如叫女子来跳个舞,一来解闷,二来助兴。”
嬴异人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很差,捏着酒樽的手紧了紧,他努力让自己笑起来,“夫人与我成亲数年,持家操劳,已经很久没有练舞了,恐怕舞技生疏,助兴不成反而扫兴。”确实,嬴异人受着周围人的影响,对于女子不大看得起,至少不能将女子摆到男子一样高得地位,可这也并不意味着他愿意自己的妻子成了供他人娱乐的工具。这是原则问题。
然而赵胜是铁了心的,“子楚,你这样说可就没意思了。”
平原君说完,从青铜盘里捡起一个果子,慢条斯理地剥掉果皮,一边剥皮一边没所谓地开口,“哪个不知子楚你自从与我赵国的女儿成婚后,大半的日子用来琴瑟和鸣,甚或你弹秦筝,她来惊鸿一舞呢?”说着,赵胜将剥好的果轻轻放进嘴里,然后很是享受地咀嚼下去。
嬴异人听见这话不免有些惊慌,他不甚好看地笑道,“既然平原君不嫌弃,那叫上她又有何妨。”
赵胜垂下眼睛,觑了一眼嬴异人,接着又面色如常地抬起酒樽喝了一口酒,“如此,我有福了。”
赵姬倒没有像嬴异人那般排斥,相反她还有点高兴,因为自从做了人妇,她的舞早不再像以前那样得到那么多人的夸赞,虽然这次的看客是赵胜,但是,她私心里倒还是很愿意多一个人来称赞她的舞艺。不过,作为一个体贴的妻子,她很知道丈夫的难堪和怨气,所以她只能掩下心中的情愿,而只做出一副不得如此的模样,让嬴异人好过一点或者说至少不那么糟心。
然而到了案席之间她又成为了曾经那个少女的赵姬,朝着赵胜盈盈一拜,接着便转开脚步,让衣裙飞荡在空气中,大红的衣裙配上赵姬那莹白的肌肤,让本来漠然的赵胜,心下生出一点痒意。
赵姬早瞥见了赵胜的表情,心下便很是满足,于是跳得更加美丽更加热烈起来,仿佛近三年来的沉寂都为了在这一刻绽放、燃烧!
嬴异人越看,心就越沉。而当他不经意扫过赵胜的表情后,更是脸色控制不住地难看。真是憋了一口很是难受的气!他很想一拍木案,让赵姬别跳了,可是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转得那样热烈,那样勾人,他根本没法开口。
就这样兀自纠结着,突然听到一声轻细地尖叫,赵姬突然倒了下去,似乎是因为一个不慎而摔下去的。
嬴异人见状急忙跳了起来,直接冲到赵姬面前,一把搂起了她,“夫人!你怎么样?哪里疼?”
赵姬一双黛眉,在娇嫩粉白的肌肤上蹙起,声微气弱,“腹部——腹——嗯……”赵姬断断续续地说着,又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肚子。疼痛让她不住地轻哼。
嬴异人,急得满头大汗,朝着候在一边的仆从吼道,“还不快请医工来!”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吕梁,这时候也冲了过来,打量着赵姬后,他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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