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落水着了凉,本来就体弱的小燕儿过了晌午便开始发烧。
素素依照治疗高烧的方子给小燕儿用了药,又给她用冷毛巾敷面,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她才逐渐退烧。
小燕儿病了以后便格外粘人,不许乳母抱,只要自己的亲娘抱。
素素只好时时刻刻的把小丫头抱在怀里。
素素看小燕儿已经退烧了,就抱着她回到了正厅,刚坐下碧痕便进来回话;“夫人;林管家家的从林姨母那里回来了,在外面求见。”
一听嫂子从姐姐林青处已经回来素素忙要碧痕把她请进来。
功夫不大碧痕就引着林大妗子进来。
素素稍微欠了全身;“嫂嫂快请坐。”
等林大妗子落座,琥珀已经把茶奉了上来;“管家夫人请用茶。”
“有劳琥珀姑娘了。”林大妗子接过了茶盏,然后轻轻搁在小几上。
素素朝琥珀和碧痕使了个眼色,俩丫头便悄悄退下。
林大妗子的目光停留在素素怀里的小燕儿身上,小丫头微微闭着双眼,似睡非睡。
“燕儿可好些了?”林大妗子关切道。
素素柔声道;“烧已经退了,只是还不肯吃东西,很黏我。”
林大妗子笑道;“小孩子家生病了都这个样子,格外粘人。我是真羡慕妹妹你呀,有个闺女在身边,都说这闺女是贴心小棉袄,儿子嘛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素素看的出林大妗子真的羡慕她有一个闺女,因为自己没有,故而有些失落。素素忙好言宽慰道;“嫂嫂何苦庸人自扰,你膝下有开宝开元这俩儿子是多少人艳羡不来的,再说嫂嫂还年轻,兴许以后会和哥哥再有一个闺女呢。这女儿是贴心,可终究是要嫁出去的,还是儿子长久。”
林大妗子怅然一笑;“妹妹的话也有道理,我啊只是有些贪心不足,希望儿女双全罢了。”
俩人说了一会儿家常话林大妗子就扯到了正题上来;“大姐她已经想通了,说什么小家碧玉女,不敢攀贵德。还说昨夜沙沙的父亲给她托梦,说沙沙最好明年出嫁,今年不宜。”
素素认真听林大妗子把话说完,然后垂下艳梅认真思量片刻道;“我看大姐并非真的想通了,不过是搪塞罢了。”
林大妗子喝了口茶,略略咂摸后道;“妹妹这样的门槛谁不想来攀,只要妹妹快些给守恒定一门亲事,要那娘俩彻底死心不就成了。”
“嫂嫂的话也有道理,只是我们家守恒还太小,不急着娶妻。”素素嗫嚅道。
林大妗子噗嗤一笑;“守恒这个岁数成亲都不新鲜了,慢说是说亲了。也是,在每个当娘的心里啊自己的孩子多大都还是孩子。我们家开宝过些日子便要娶媳妇进门了,我也还是把他当个小孩子家。”
素素心里头有些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林青母女才好,虽然林青嘴上说想通了,不在高攀,可直觉告诉素素这母女俩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
几天的用药和修养后红玉手臂和脚踝的肿已然彻底全消了。
是日,天气晴朗,安静的一丝风也没有。
如此风和日暖红玉便不想在宫里呆着,打算出宫走走,可没有父皇的许可自己没法出宫,这要红玉怎一个苦恼了得!
百合看到主子双眉微蹙便轻声关切道;“公主刚从皇后娘娘那里回来怎就愁眉不展了?”
红玉扶了扶玉簪上垂下来的流苏,然后叹息道;“我想出宫散心,可父皇不许,不知如何是好。”
百合道;“公主去求皇上呀,他向来疼爱公主,只要公主撒撒娇,求求情,皇上自然心软,恢复公主自由出入禁宫的权利。”
红玉挑挑眉,愁楚道;“可我不想去求父皇。”
清高如红玉,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去求任何人,包括她那身为九五之尊的父皇。
“公主若想出宫就得去求皇上,若公主不肯放下身段,那就没法出宫散心了。奴婢知道公主不喜欢求人,可求自己的父皇这又有何不妥?普天之下谁不求皇上?”相处久了,百合已然把主子的性子摸清,她了解红玉的性情,太过棱角分明,桀骜不驯了,这样的人容易吃亏。幸好红玉贵为公主,若是一个寻常女子,必没法立足。
经过百合一番开解后红玉逐渐想通;“百合;快帮我更衣,我要去见父皇。”
红玉的性格有些雷厉风行,不拖拖拉拉,在这一点上有慕容伊川的风范。
百合帮着红玉换了一身衣裳,又重新梳了一下头,红玉看到铜镜里的自己眉目如画,面色如花,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浮在面庞上,这样的自己柔和,娴静,父皇应该是喜欢自己此刻的样子。
收拾停当以后红玉便扶着百合的手走出凤来阁,然后直接出离昭阳宫,朝御书房而去。
红玉虽然不得出后宫,若是去太极殿,御书房还是可以的。
此刻,慕容伊川正在御书房里审阅年前各地送来的贺表,一炉龙涎香已然过半,那温柔绵长的香气安静的在空间里飘散。
这龙涎香是大唐时从西域传入中原的,因为其别具一格的香气要人一闻便铭记于心,仿佛要龙都会为这香气垂涎欲滴,故而取名龙涎香。
慕容伊川不会钟情于某种香料,然这名贵的龙涎香却还是格外得到他的垂青。
太监德全进来禀报说玉公主求见。
一听红玉求见慕容伊川忙把头抬起;“快请公主进来。”
自打退婚一事闹出以后红玉和慕容伊川之间就有了隔阂。
慕容伊川希望红玉可以来跟自己认个错,父女之情可以恢复如初,然红玉性子太过不逊,想要她认错难如上青天。慕容伊川就巴望着红玉可以主动来御书房给他请个安,好歹她来了。
红玉迈着轻盈的脚步缓缓走进御书房,然后朝上盈盈一拜;“玉儿给父皇请安。”
一袭淡紫粉绣海棠的锦衣衬的红玉很是婉约,娴雅,而头上一对赤金玲珑玉簪又衬托出了她这个年龄段女孩子该有的俏皮。
慕容伊川微笑道;“玉儿快平身。”
红玉缓缓起身以后慕容伊川便吩咐德全给公主看座。
座位来了,红玉没客气便直接落座。
红玉一眼就瞥见了那九龙香炉里正在袅袅升腾的香烟;“这香味很特别,父皇;这是什么香?”
“龙涎香。”慕容伊川道。
一听龙涎香红玉微微沉思后道;“怪不得这香气如此的沁人心脾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龙涎香。”
慕容伊川笑道;“这龙涎香很是与众不同,若玉儿喜欢朕可以命内侍省的人送一些去凤来阁。”
“既然父皇肯给,那玉儿便不客气的收了。若父皇再得了好的香料可不要忘了玉儿才是。”红玉娇嗔道。
慕容伊川眉目温柔的从红玉的面庞上轻轻而过;“朕以为玉儿和你母后一样不喜用香,既然玉儿喜欢香,那朕就打发内侍省的人把那里珍藏的一些好香都给你送一些去。”
“那玉儿就多谢父皇恩典了。”说着红玉便起身朝上盈盈一礼。
慕容伊川看到昔日那个善解人意,乖巧懂事的女儿又回来了,心下欢喜不已。
“玉儿;外面风和日丽的,陪朕去御花园散散步吧。”
“玉儿遵旨。”
红玉随着慕容伊川缓步出了御书房。
慕容伊川看到有太监跟着,觉得太碍事,就把他们给轰走了。
德全和两个小太监便远远的跟着。
温暖的阳光静静的把方砖路给铺上了一层金色,每一寸被阳光照耀 的地方都是那般温暖,柔和。
御花园里正是寒梅一枝独秀的时候。
满园的梅花竞相开放,俏丽逼人。
虽然只有梅花盛开,却也别有一番热闹。
因为宛若喜欢梅,故此慕容伊川特意命个地方都上贡当地的梅,故而这御花园里的梅都不同种类,唯有荆湘一代的朱砂梅最为艳丽夺目。
慕容伊川信手折了一枝含苞欲放的朱砂梅插在了红玉的鬓上,红玉则折了一枝白梅;“父皇;玉儿给您簪花。”
这大正皇朝的男子有簪花的习俗,皇帝也不例外,若有人中了状元,皇帝若是格外赏识此人,会亲自为他簪花。
慕容伊川欣然要红玉为自己簪了一朵白梅在发上。
“玉儿;你可好久没有这样陪着朕了。”慕容伊川缓缓道,略带复杂的眼神从红玉的身上一闪而过。
红玉轻轻牵了牵慕容伊川的袍角;“平日里父皇日理万机,玉儿可不敢打扰。父皇若想要玉儿从旁伺候,那玉儿求之不得呢。”
慕容伊川的手爱怜的抚了抚红玉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再过一个月朕的玉儿就要攀发出阁了,譬如朝暮,去日苦多呀!玉儿要出阁了,朕也老了。”
看到父皇如此感慨光阴流逝,似有伤感之意,红玉忙安慰;“父皇怎会老呢,父皇风采依旧。”
面对红玉的安慰慕容伊川怅然笑道;“何来风采依旧,不过是江山依旧,只是朱颜改罢了。”
“父皇何必如此感伤,这流年转,容颜老本就是命中注定,父皇经历过大风大浪,莫非还看不开?”
这是红玉初次看到她那君临天下,威而不可犯的父皇如此面露感伤,这感伤何尝不是脆弱呢?
原来每个人都有其脆弱无力的一面,纵然你是掌握生杀大权,富有四海,不可一世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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