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阑珊,年华惆怅。
对于已过知天命年岁的萧太夫人而言而今每一时每一刻都倍加珍惜。她见证了荣国府的步步荣耀,而今自己的嫡长孙已经完婚,而且是娶的嫡公主,这对于她或者整个萧氏一门是莫大荣耀,已经四五十年了因为皇族女丁凋零萧氏没有娶过一位嫡公主了。
当萧思成携红玉来问安,新婚的红玉以一个普通小辈的身份跪倒在萧太夫人面前时老太太欢喜之余便是惶恐,虽然她是长辈,公主是晚辈,然毕竟君臣有别。
萧太夫人忙不迭从椅子上起身,惶恐道;“使不得使不得,公主这是在折老身的寿。”她又忙命珠翠和翡翠替自己把红玉从地上扶起来。
红玉缓步走到太夫人面前,然后轻轻挽住她的手,柔声道;“祖母;玉儿是一个不太喜欢拘泥于礼数的人,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在荣国府内玉儿希望祖母把您的孙媳妇当孙女来疼,而可以忽略我公主的身份。”
红玉的话音落,萧思成也到了太夫人面前,接了红玉的话道;“祖母以后可要好好疼玉儿,她不喜欢拘泥于君臣礼数,咱们就随了她,这样一家人才温馨和乐嘛。”
萧太夫人第一面见到红玉时就很喜欢她的这份不摆架子,这份寻常女子的平和。她慢慢把手从红玉的掌心挣脱,然后轻轻抬起,温柔的抚摸了一下红玉亦如剥了壳儿鸡蛋的脸庞;“真好,老身又多了个如此乖巧可人的孙女。”
红玉感觉的出来太夫人对自己的喜爱是由心而发的,如此她对她也越发亲近。红玉和萧思成一起扶着太夫人重新坐回到太师椅上,这时候珠翠已经把茶点奉上。
“祖母;玉儿自幼在云蒙山里修行,也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亲祖母,而今玉儿会把您当自己的亲祖母来孝敬。”
红玉的话听在萧太夫人的耳朵里甜在心里,那感觉好似吃了蜂蜜一样,两只眼睛也笑成了一条线。
“我的安儿可真有福气,可以娶到如此贤惠懂事的娘子。”太夫人笑盈盈的看着坐在她左手边默默不语的宝贝孙子。
萧思成忙道;“不是孙儿有福气,是祖母有福气,祖母保佑孙儿才可以娶到如意的娘子呀。”
太夫人一边把玩着手腕上那沉香十八罗汉佛珠一边语重心长的对自己的孙子嘱咐道;“安儿呀,往后你可不许贪玩了,要多花功夫来照顾玉儿,可不许要她在这里委屈,若她有了委屈我可不依。”
“祖母放心,孙儿必会把您的孙媳妇照顾好的。”
红玉手捧一盏新茶静静看着这一老一少的相亲相爱,心下生出许多的羡慕来,这一刻她感觉到自己其实是个外人。在萧家自己除了萧思成之外再无亲人,想想竟觉得有些孤独。
在太夫人那里呆了半个时辰后红玉便和萧思成一起起身告辞,临走时太夫人还不忘记叮嘱萧思成好好照顾玉儿,别要她累着。
走出一段路以后萧思成突然停住脚步,伸手把红玉搂在怀里,然后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玉儿;你可知祖母说不要我把你累着是何意?”红玉微微一愣,还没等她反应就听萧思成继续道;“祖母的意思是嘱咐我晚上要你的时候别太放肆,把握分寸,怕把你这娇花嫩蕊的给弄坏了。祖母多么贴心呀,只是我的卿卿太过甜美,要我欲罢不能。”
红玉的脸红的比那熟透了的苹果还要红,还好丫头们隔的远,要不然被她们听去可就糟了。
她没想到向来斯文儒雅的萧公子会如此口不择言,她又羞又恼,伸手掐了萧思成的胳膊一下,虽然隔着衣裳,可还是要思成感觉到了肉疼,情不自禁的哎呀了一声。
“知道疼了?以后还敢胡说不?”红玉仰起头,略带冷意的问。
萧思成嬉皮笑脸的活;“以后不敢胡言乱语了,娘子息怒。”
看到思成那一脸坏笑红玉就气,她再次掐了对方一把,然后就跑开了,萧思成紧着去追。
不知不觉小夫妻就来到了上房。
正好荣国公萧坤鹏刚下朝回府,忙着用饭。
当红玉以儿媳妇的身份跪在萧坤鹏夫妻面前时,他们和太夫人的表现一样——诚惶诚恐。
红玉依次把二人搀起。
“公爹,婆母;从今往后玉儿便是二老的晚辈了,玉儿不求二老待我向待自家血亲骨肉一般,但玉儿希望二老别拘泥君臣之礼,就把玉儿看成自己的儿媳妇而非高高在上的公主就好。”红玉这番话说的诚心诚意,荣国公夫妇感动不已。
小夫妻俩给二老请安后便没有过多停留就匆忙告辞去了。
离开上房后红玉便和萧思成沿着幽幽小径缓步至海棠阁。今日风和日丽,天蓝云淡,微风轻软,很适合在外头漫步缓行。
虽然天气正好,可红玉无心在外头停留,主要还是觉得累,她想回去好好歇息歇息。
萧思成看出红玉的疲惫,穿过一道月亮门后他竟直接把红玉抱起,然后快步至海棠阁去。
“思成;别这样,放我下来,被丫头和长辈们看到不好。”红玉虽然不喜欢拘泥礼数,然而在大庭广众下被萧思成这样抱着,还是要她颇为羞怯。
萧思成却很不以为然;“看到了又怎样,我抱的是我的娘子,又不是旁人。”他的这一句回答霸气十足,掷地有声。红玉见他不肯罢手也就只好由着了。
在萧思成温暖的怀抱里红玉只听到微微风声和风起时她头上的珠翠钗环的碰撞声,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海棠阁。
除了荣国公夫妇居住的上房之外这荣府后宅唯有这座海棠阁最有规模。
庭院之外海棠成林,古木参天。
庭院之内,亭台水榭,曲径幽阁。
小桥流水,梅兰竹菊,梧桐芭蕉,海棠成片。
这座海棠阁是萧思成为了迎娶红玉而建,房屋的规格与宫里的殿宇不无两样,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进入屋内,萧思成还不舍得把红玉放下了,直至寝室的床榻他才依依不舍的把人放下。
没有了萧思成的束缚,红玉觉得轻松了不少。
她躺在床上假寐了一会儿,觉得稍微有了些许力气,然后便坐起来,她想把卧房仔细的整理一番,于是就把百合和白芍叫了进来,要二人帮自己一起把这里变成凤来阁的样子。
红玉把钟离文俊送给自己的那一面字屏风拿出来,然后放在了卧室里,屏风不大,不适宜放在外厅。
接着红玉又把上官家给的那对鸳鸯剑拿出来,然后把在窗下作画的萧思成叫过来;“思成;这一对剑是上官叔父叔母所赠,名唤鸳鸯剑,一雌一雄,这剑小巧精致,古朴清雅,我看你以后就佩戴这把雄剑吧。”说着红玉就把宝剑抽出剑鞘,然后帮萧思成佩戴上。
对于这鸳鸯剑萧思成也很是喜爱;“都是安国公府珍藏的古剑都十分稀罕,果然名不虚传。这鸳鸯剑要比你从云蒙山带回的凤尾剑别致甚多。”
红玉盈声道;“上官家何止宝剑稀罕,就连这古琴古萧也很稀罕。”
这时候百合已经把古琴和碧玉萧放在了萧思成面前。
因为擅长吹箫,萧思成收集了不少稀罕的萧,可面前这把古香古色的碧玉萧还是吸引住了他。
他拿起碧玉萧试了试,音质甚好,于是就提议要跟红玉琴箫合奏。
红玉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下来。
二人合奏了一支短曲。
红玉平日不佩剑,于是就把属于她的那支鸳鸯剑挂在了墙上。
红玉把自己从宫里带来的不少字画挑了一些自己很喜欢的,一一挂在了墙上。
一番折腾之后卧房变成了红玉喜欢的样子,红玉心满意足的在铜镜面前转了个圈。
差不多到了用午饭的时候,红玉把在窗下作画的萧思成晾在那里,她和百合一起到院子里走走。
“公主;驸马对你那么好,可我觉得你好像没那么开心。”因为跟着红玉身边久了,百合已经很会体察主子的动态了。
红玉望了望碧云天,她的心微微起伏,自己的确没那么开心,这个连百合都看出来了,而心细如尘,落叶知秋的萧思成岂会不知呢?
见红玉不言语百合便小心翼翼道;“公主;莫不是奴婢说错了什么?”
红玉朝百合淡淡一笑;“傻丫头;你没说错,我是没那么开心,当初回到宫里的时候我觉得那就是我的家,而来到荣国府我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虽然海棠阁是我的,可我总觉得不自在,我想想是不是应该把这里的丫头小厮都换成宫里带来的,也许这样会好一些。”
百合道;“公主既然觉得外人伺候不舒服,就把这里的小厮丫头都打发走,换成自己带来的人,我想驸马爷不会有什么不愿意的。”
“吃过午饭之后我和他商议商议。”
主仆俩在这里说的热闹却没有注意到有人偷听。
琼瑶无意间听到了这主仆俩的对话,心下便是一个激灵,公主要把海棠阁的丫鬟小厮撤换掉,那么自己也包括在内了,不行,自己不可以离开这里。
琼瑶赶在被发现之前便走开了,不过红玉还是看到了一个侧影,只是她不确定那个人是谁,她和伺候萧思成的这样丫鬟小厮还不是那么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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