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辛兰特意回过头来提醒道：“婆婆说了，这碗若是碎了一只，就得赔十只。”

　　话落，赵辛兰踏着开心的步子离去了。

　　王如花心底的气完全出不来，憋在心底上不上，下不下，气的胸口疼。

　　屋子里。

　　季德全和季云西对面而坐。

　　“三郎，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自从十岁去当兵之后，发的月例全部都寄了回来，你做的这些，爹都知道。”

　　“你从军里回来第一年，我摔断了腿，也是你背我到镇上的。”

　　季德全的话语满是对儿子的感激。

　　季云西恍若回到了过去，想到了那日发生的事情。

　　“后来，你娘掉下了河，也是你跳下水救你的娘的，这些爹都明白，这些年，委屈你了。”季德全这一句话，便戳中了季云西的心窝子。

　　季云西低垂着头，眼眶不由的一红。

　　“三郎，待你大哥中举之后，爹和娘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季德全画了一个大饼。

　　季云西拒绝道：“不用了，只要爹娘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季云西的声音带着丝丝的暗哑。

　　“三郎。”季德全停了许久，才开口道：“有件事情，爹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爹，你有话就直说。”季云西抬起头，黝黑的眸子似冷了几分，视线落在季德全染着皱纹的脸庞上，季德全的五官和季云东的很相似，小眼睛，塌鼻梁，黝黑的国字脸，永远都是板着脸，端着严肃。

　　“你大哥明年开春就要春闱了，这去郡里赶考的话，也是需要盘缠的。”季德全的话说话，那双小眼睛期待的看向季云西。

　　季云西心底一沉，先前被安慰的心，就像是冬日里被泼了一盆凉水，拔凉拔凉的。

　　难怪，爹从进屋之后，就一直念着他的好，一直讲着从前，原来……

　　“三郎，你放心，你大哥考中了举人之后，这银子自然就是小事一桩了。”季德全见季云西不开口，补充道：“三郎，你是爹的好儿子，你想想看，若是我们季家真出了一个举人，日后我下了黄泉，也能面对我季家的祖先了。”

　　季德全说起中举人的事情，脸上充满了喜悦，那双小眼睛一眯成了一条缝。

　　“我没有银子了。”季云西冷漠的拒绝。

　　且不说家里的银子，大部份都是兰娘赚的，就是从他当兵那会，寄回来的银子，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除去给他娶媳妇花的五两银子，家里就没有再为他花过钱。

　　“三郎。”季德全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的唇下弯着，眉宇皱在了一起，显示着他的不高兴，道：“你不想你大哥中举吗？”

　　“想。”季云西补充道：“爹，我也想大哥中举，但我没有银子，若是大哥缺银子的话，可以将他的四合院卖了，等大哥中了举之后，还怕没房子吗？”

　　“……”

　　季德全一言不发的，那双小眼睛盯着季云西，骇人而又可怕。

　　季云西当过兵，可是从生死的战场里爬起来的人，又怎么会惧怕季德全这点目光？

　　“爹，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季云西起身，不再去看季德全。

　　“站住。”季德全喝道。

　　季云西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

　　“季云西。”季德全连名带姓的喊道：“你要是我儿子，这盘缠你就该借给你大哥。”

　　季云西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双黝黑眸子里的失望情绪全部都敛了起来，这才开口道：“爹，我是你的儿子，但不能因为大哥，你就要我的命不是？”

　　“我怎么要你命了？不就是让你拿一点银子出来吗？你现在可是清风酒楼的采办，怎么可能会没钱？”季德全不相信。

　　不说别的，今日赵辛兰身上穿的那一件披风，没有一两银子，绝对买不到。

　　“真没有。”季云西转过身，黝黑的眸子看向季德全，认真而又正经的道：“清风酒楼的采办看似风光，但月例却不多。”

　　“那你去找管事借。”季德全命令，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爹，且不说李管事不在，就是李管事在，这银钱我也不会去借。”季云西声音冷了几分，道：“若大哥真需要银子，就卖了房子，而不是让爹你来逼我这个一无所有的儿子。”

　　话落，季云西大步离开，根本没有任何留恋。

　　“不孝子。”季德全气的拿起茶杯朝着季云西的背影砸去。

　　季云西的后背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迅速闪身出了房门，茶杯砸在门板上，掉落在地上‘哐当’作响。

　　“季云西？”赵辛兰听到声响就转过头，见季云西沉着一张脸，她有些疑惑，却也没开口问。

　　“兰娘，你的披风呢？”季云西问。

　　“在屋子里。”赵辛兰回答。

　　季云西转身进屋，很容易就找到了赵辛兰的披风，此时，季云东站在一旁，手上摸着那件红色的披风。

　　“大哥若是觉得披风好看，给大嫂也买一件。”季云西一把抢过披风，将披风被他手摸过的地方狠狠的拍了几拍，才转身而走。

　　“季三郎，长兄为父，有你这么对你大哥说话的吗？”季云东本想摸一摸那披风，那披风上面好像也有赵辛兰身上淡淡的香味，柔.软的披风，就像是女人的身子一样。

　　季云东一时间没反就过来，直到被季云西嘲讽了一句，这才怒了。

　　“大哥，你这话不对。”赵辛兰开口，任由季云西给她系披风，她那双黑亮的眸子闪了闪，道：“公公还在，你这长兄怎么可能为父？难道说，大哥咒公公早死？”

　　“呸呸呸。”赵辛兰状若后知后觉，认真的道：“你肯定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在这个家里，你是秀才，还是未来的举人老爷，公公肯定不会责怪你的失言的，以后啊，公公和婆婆能在家里好好福享了。”

　　赵辛兰的话看似在夸季云东，实则在说季云东把持着这个家，主导着这个家，不将公公放在眼里。

　　季云东一个秀才，被赵辛兰伶牙利齿给堵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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