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天际, 天河水从无边无际的天空之中轰轰而落, 汹涌地在天界里奔流着, 环绕了整个广阔天界一圈, 下游没入无边无际的星空之中消失不见。而迈过横跨宽阔湍急的天河水的白玉长桥, 他们便见到了一声素衣, 赤足闭目站在白玉长桥的尽头广阔广场上的共工。
察觉到了陶煜两人前来,共工眼帘微动, 睁开眼睛看向他们,目光依旧冷淡而空洞。
陶煜啧了一声,抱臂道:“怎么,即便知道自己被人害成这样,还坚持做人族的走狗?”
共工不言不语,那双冷津津的双眼静静地望着他们片刻, 双手一张, 那条湍急流动的天河水登时“刷拉拉”地升起一片片滔天水浪,轰然朝着白玉石桥上的陶煜和樊鸿熙拍去。
陶煜和樊鸿熙当即飞身闪开, 那一大股天河水“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白玉长桥上,又哗哗地流了下去。
陶煜冷笑一声,一踏白玉地面,白袍翻滚飞掠而来, 一拳朝着共工挥去。
共工当即飞身闪过,抬手一招, 无数天河水轰然而起, 化作一条条粗壮的水箭, 咆哮着直冲向陶煜。
陶煜丝毫不惧,只张开口朝着天河水呼啸一吸,那一条条尖锐粗壮的水箭当即轰轰地涌入了陶煜的嘴里。
他一擦嘴角,手腕一转,那柄弯曲的银蛇弯剑又出现在他手里,弯剑一甩,数道明亮的剑光当即呼啸而出,带着许多陶煜凝出的灵力锋刃一起呼呼飙射而来,划出一道圆润的弧形朝着共工包围而去。
共工一挥袖,身前当即凝出了一片水罩,迅速凝成一块坚冰,“轰轰轰”地挡下了那数道剑光。
等共工一撤去坚冰护罩,登时瞳孔一缩。
陶煜雪白的声音已然欺身而上,一拳轰然朝着共工挥去!
共工躲闪不及,全身灵力一个翻涌,一片坚冰轰然覆上身体。
“嘭”地一声沉重闷响,共工的身体轰然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了一根巨大的青玉长柱上。
樊鸿熙眉头一凝,当即问道:“琼光可有事?”
陶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发红渗血的拳头,转眼间那白皙的皮肤就在灵力下修复如初,他嘶了一声说:“这冰还挺硬,不愧是天河水。”
反观从从长柱上滑下来的共工,他身前凝出了一大片剔透的坚硬冰层,牢牢覆盖了他的部分身体。只是被陶煜一拳打去的受击部位上裂开了数道花白的裂痕,一丝丝淡红色的血液从裂痕之中渗出。
共工面无表情地往自己腹部一抹,那片冰棱当即消失,连带着伤口也消失不见。
而后他猛地一挥手,无数天河水猛地翻滚而起,化作一片裹着尖锐的冰棱的庞大水流,轰轰地往陶煜砸去。
陶煜猛地一挥袖,把所有冰棱水流通通聚集而起,被他一口吸入。如今他的力量完全恢复,变回了那个纵横洪荒,无数大罗金仙都奈何他不得的顶级凶兽,根本不惧这点天河水。
共工双目惊怔地一睁,下一瞬陶煜白影一闪,猛地逼近,一手成爪凶狠地朝他抓来。
共工一咬牙,整个身体瞬间变成仿佛透明的水塑成的身体一般,“哗啦”一下化作一道水流砸落而下,急速遁走。
陶煜双目一厉,猛地往那片水流中探手一抓一拧。
那片水流急速蔓延滑走,再重新在另一边凝聚出身形。而共工一凝形,当即脸色苍白地捂住了左手。一滴滴淡红色,仿佛被水稀释过的鲜血从他被撕断的左手滴落下来,落在他浅白的素衣和白玉地面上,晕出一片片淡红。
陶煜看了看手中抓着的一条左臂,一把塞进了嘴里。
共工一招手,那滚滚的天河水呼啸而来,在他断裂的左臂上不断凝聚,重新凝出了一条新的手臂。
滚滚的灵力涌入咽喉,陶煜不由一挑眉,冰冷的金色竖瞳盯着共工:“果然是用天河水凝出的身体,如今的你这身体不过才炼神还虚的修为,你觉得你能打过我?”
共工冷淡地看着他,说:“我绝不能让你继续前进。”
陶煜嗤笑一声,抱臂说:“当年你的坐骑神龙被颛顼附身,利用你强行撞断了不周山,如今复活后依旧被他们利用,你又是何必?”
共工瞳孔一缩,那双空茫的黑眸死死地看着陶煜,低声问道:“……你说什么?”
樊鸿熙低叹一声,把白泽告诉他们的告诉共工,说:“这份因果不需要阁下独自背负,或许阁下应当放过自己了。”
共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睁大空茫的双眼,喃喃地说:“不是我自己主动撞断的不周山……罪魁祸首不是我……”
那自己仿佛赎罪一般,在天河源头深处独自沉默的万年,独自承受的万年,究竟有什么意义?
把他复活是为了什么?为了赎罪?为了偿还因果?
共工说起来也只是一个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被利用的可怜家伙,陶煜也没什么杀他的兴致,只冷声说:“让开,我不想杀你。”
共工沉默半晌,抬起头直起身,空茫的漆黑眼眸微微聚焦,定定地看着陶煜,开口说:“无论是被迫撞断不周山也好,复活也好,一切皆不随我愿。但是这一次,我想要按自己的心意做一件事,便是拦下你们。”
陶煜气笑了,有些不可置信地惊奇说:“用天河水凝成身体后,你脑子里都是水吗?那人族五帝,那颛顼把你害得这么惨,你还要自愿被他们利用殆尽,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共工神色不动,只双手一招,庞大的天河水轰轰流动,化作数条水柱呼啸着直冲向共工双手,在他双手凝聚。
共工沉声说:“我不是为了五帝,而是为了自己和这万界。若我没猜错,你此上天界是为了毁了天界罢?”
陶煜冷笑一声。
庞大的灵力和水流吹得共工的素白衣袍和漆黑长发不停翻滚飞舞,他淡淡地说:“若是天界破裂,下方万界如何能承受天界之力和直冲而下的天河水?曾经的洪荒已然破碎,我不能坐视你毁了这片天地!”
共工话音一落,庞大的水流在他双手上凝成两个的不停旋转的巨大水球,裹挟着数条庞大的水流轰轰涌动着。水球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两相融合,凝成了一个不停旋转的庞大旋涡。
他沉凝地说:“你若要过去,便踏着我的尸身过去罢。”
陶煜一挑眉,似笑非笑地说:“以为我不会杀你?”
那几条庞大的水柱旋转着,“啪”地一声轰然断裂,凝成了数条巨大的冰刃,呼呼地裹在旋涡里旋转着,被共工一把挥出!
旋涡带着飞速旋转的巨大冰刃呼呼旋转着,几乎要化作一片连绵的虚影,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轰然朝着陶煜飞掠而来。
“可笑!”陶煜狂妄地大笑一声,丝毫不让,右手握拳,抬起手正面迎了上去!
“轰”地一声巨响,带着水花四溅的声音,陶煜凶狠地一拳刺穿了这个庞大的旋涡,白影一闪,那白皙的拳头继续往旋涡后的共工心口直挥而去。
共工睁大眼睛,却又仿佛并不多意外,只安静地等待着他的结局。
“嘭”地一声闷响,陶煜的右拳眨眼之间便沉重地击打在身前人的身上,带着的狠厉拳劲,“唰”地穿透了他的肩膀,艳红的鲜血飞溅。
共工惊怔地睁大眼睛,空茫的双眼映出了挡在身前的红发红眼,身形健壮的身影。
他以为自己的心连带神魂都被冰冷的天河水冲刷成了虚无,如今那颗即便面临死亡也平稳无波的心脏却在胸口轰轰地跳动着,带着让他茫然的焦急和恐慌。
鲜血滴滴答答地从陶煜的手上低落,他有些意外地一挑眉:“哟,这是上赶着来送死?”
祝融的右肩被陶煜一手穿透,坚固的盔甲也没有挡下陶煜的手。他却依旧沉稳淡然,仿佛在汩汩流着鲜血的右肩不是他的。
他沉声开口说:“饕餮,犬子不懂事,一时做下蠢事。这一击就当我替他受了,你能不能放过他?”
陶煜拔出右手,一甩手中的鲜血,冷笑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祝融:“我会拦着他的,两位放心。”
樊鸿熙平静地看着他们,开口说:“琼光,走吧。”
陶煜瞥了茫然地看着他和祝融的共工一眼,冷哼一声,一挥袖和樊鸿熙大步往天界后方走去。
祝融的右肩还在汩汩喷涌流血,他却丝毫不顾,只是转身目光沉沉地看着呆愣的共工,长叹一声:“吾儿,无论如何,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共工睁大眼睛,看着祝融发红的眼眶,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一滴泪却先从眼角滑落。
一滴水珠砸落在平静无波的池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连带着池面上倒映的灵花倒影也晃动了起来。
樊鸿熙捏了捏陶煜的手,含笑问道:“琼光可是生气了?”
陶煜哼了一声,反手握紧樊鸿熙的手,说:“有什么可生气的?”
如此说着,陶煜想想还是觉得一时情绪难以平复,一把拉起樊鸿熙修长的手一口嗷呜咬住,一口就见了血。
樊鸿熙眼里蕴起笑意,任由陶煜咬着吸了几口血。
陶煜细细舔过他手上的伤口,直至伤口愈合才放下他的手。
樊鸿熙温声问道:“现在可还生气?”
陶煜回味了一下樊鸿熙包含清正灵力的血液,愉悦地弯起双眼:“不生气。”
一朵朵灵气浓郁的灵花在白玉花池里盛开着,滴滴琼浆玉露从花芯里滴落,砸落在下方的水池里,然而这些东西如今完全吸引不了陶煜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陶煜和樊鸿熙沿着正中心的白玉大道继续往天界走去,他们脚步一顿,就见前面守着一大片仙兵神将,为首的是一身赤红长袍,白发白须的人。
陶煜脚步一顿,双眼微眯:“姜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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