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
剑招一出, 玄宇剑化为一道流光, 瞬间在邪修的喉间刺了个对穿!
鲜血喷溅,邪修狰狞地“嗬嗬”喘息两声, 便无力地从剑上滑落, 从半空中砸在了沾上血污的石板地上,摔成一个血色的人形。
明风已经率先斩落了一个邪修,见樊鸿熙没事,便转身帮青松和青柏, 转眼间便把所有驾着法宝浮在半空中的来犯邪修头领斩落。
领头的邪修一死,落在地面上的邪修们也逐一被卫兵杀死。场面便渐渐被控制起来, 卫兵们开始呼喝着打扫城南, 救治伤者。
樊鸿熙轻轻顺风落到地上,沉静地穿过地上横躺的数具尸体, 停在了邪修尸体溅出的鲜血边缘。
邪修已然死得不能再死, 他双眼暴突,面目狰狞,左手拇指上戴着眼熟一枚黑漆漆的扳指。
陶煜抱臂笑道:“不错嘛,又领悟出了一招新的剑招,想好叫什么了吗。”他慢慢走来,雪白的衣袍拂过一把已然熄灭的灰黑火把, 却没有沾上一点痕迹。
樊鸿熙侧头看向陶煜, 淡淡一笑, 摇头说:“侥幸罢了, 此剑招便叫翔空。只是这个邪修所用的也是穷奇之力吗?为何没有感觉到如鱿墨一般的强烈愤怒之意?”
陶煜的目光落到了地上的邪修尸体上, 蹲下身拔下他左手上的那枚漆黑扳指看了看,随手把扳指抛向樊鸿熙,又一招手把掉在一旁,三块仍旧散发着丝丝黑气的阴魂幡拿到手里一看,挑眉道:“这个旗子与这个人类神魂相连,而他几乎把所有穷奇的力量都注入了这个旗子里,所受的影响当然小上许多。”
樊鸿熙抬手接住了扳指,果然在扳指上看见了熟悉的虎型纹路。
他轻叹一声,低声说:“那个天师竟是要屠尽风琅国的民众吗。”
“真是奇特,洪荒之时的人类部族内部从来非常有凝聚力,如今倒是人类自己对着人类挥刀。”陶煜起身,随口说着,倒是对此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他只是盯着手里三块阴魂幡,眼睛亮闪闪地问道:“我可以把这个旗子吃了吗?”
樊鸿熙无奈又宠溺地一笑:“琼光随意吧。”
陶煜张口一吸,长长的阴魂幡当即飞速进入他的嘴里,消失不见。他满足地一舔唇,愉悦地任由樊鸿熙拿出一条发带,把他披落的长发简单束起。
明风几人从天空中稳稳落下,疾步走到樊鸿熙身边,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樊鸿熙摇摇头,回身看向哀鸿遍野的城南,说:“走吧,去找碧兰他们。”
燃起的火焰已然被扑灭,只余焦黑的木头和袅袅升起的白烟。樊鸿熙他们找到碧兰他们时,发现他们在一间房门大敞的木屋里,里面躺了无数哀嚎呻/吟的伤者,还有卫兵们不断往房内搬运伤者,而他们正和卫兵们一同救治伤者。
碧兰小心地正为一位满身血污的老者处理从肩膀上断开又捆住止血的伤口,把破碎的衣物拨开,再把稀释后的复伤液涂抹在带着白骨的血淋淋伤口上。复伤液一涂上伤口,狰狞的伤口便迅速结疤,黑黑红红地糊成一团。
这位老者断了左臂,身上的衣饰明显比周围的风琅国人华丽些,即便左臂不知所踪,但这位老者却依旧面容冷硬严肃,只沉默地盯着远处被卫兵们搬动着聚集在一起的尸体。在他身边,曾经在城门口与那赵婶对峙的青年双目含泪,咬着牙守在老者身边。
注意到樊鸿熙他们的到来,碧兰抬起头,轻声喊了一声:“大人,您来了?”
樊鸿熙点了点头,也从储物戒里拿出复伤液稀释,帮助卫兵们救治伤者,而陶煜则懒洋洋地靠在屋子边的木墙上,随手把玩着那枚黑漆漆的扳指。老者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声音沙哑地开口说:“多谢几位修士大人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几位大人,恐怕我们都已经变成那群邪修的血畜了。”
樊鸿熙轻轻给眼前伤者身上的伤口涂上稀释的复伤液,闻言问道:“血畜?”
老者沉默片刻,低声给上完药的碧兰道谢后,才声音暗哑地说:“没有修为的普通人通通都是血畜,为那些邪修提供鲜血躯体和魂魄等等一切可提供的东西用作修炼。而有些修为,又不愿意归顺天师的修士,则是血猎,被邪修们猎杀的猎物。”
樊鸿熙等人纷纷皱起眉头,陶煜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漫不经心地一甩手把那枚扳指丢入嘴里,“咔嚓咔嚓地”地咬碎,吞进肚子里。
老者身旁的青年握紧拳头,咬牙说:“我们原本是住于风琅国偏僻小城的人,有一天那些该死的邪修突然找上门来,要求城主每月提供一定的血畜,城主当然拒绝了他们。他们当时没说什么,没想到过了几日他们又回来了,说是天师很不满意,便开始在城内大肆屠杀……”
青年抹了一把脸,哽咽地不再开口。老者沉沉一叹,苍凉地说:“风琅国如今已然面临着覆灭的大灾啊……”
说完,老者不再说话了。樊鸿熙他们帮助卫兵们处理完伤者后,有几个浑身染血的筑基低阶修士匆匆而来,对着樊鸿熙几人深深地弯腰拱手,感激地说:“多谢几位道友出手相助,在下几人都是岚剑阁的弟子,若不是前些时候溪象城发生了一场大战,梁木城的防守也不会如此薄弱……”
樊鸿熙淡淡一笑说:“不必如此,毕竟我等也在这座城里,岂能坐视不管。”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感谢几位道友。”说完,他一脸感激地直起身,忍不住偷偷看了一旁的陶煜一眼,然后再次拱手说:“夜已深,几位道友先去歇息吧,这里交给我们即可。”
樊鸿熙颔首,回身对陶煜笑道:“琼光,我们先回去吧。”
陶煜直起身,跟在樊鸿熙身后,慢悠悠地走回去。
原本寂静的城池如今灯火通明,无数卫兵们在街上匆匆奔走,宣告来犯邪修已然被全数击杀,安抚城内惶惶不安的民众们。
陶煜抱臂,饶有兴致地对樊鸿熙传音说:“人类还真有意思,从前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异族之间,毕竟凶兽食人,而有些妖神兴办祭祀,用人类做祭品,一些仙神也忙着传教。啧啧,当时的人类在洪荒挣扎求存,可当真是命如草芥,我怎么也没想到人类如今能有如此兴旺。”
樊鸿熙不由在心底问道:“琼光吃过人类吗?”
“没有。”陶煜干脆地回答。
樊鸿熙的脚步微顿,不由转头看了一身白衣的陶煜一眼,有些意外地继续问道:“琼光竟没有吃过人类?”
陶煜耸了耸肩,懒洋洋地传音:“在人类被女娲捏出来之后,清辉便与我约定绝不能去吞食人类。反正我也对那些泥胚子没什么兴趣,也就答应了。”
樊鸿熙若有所思地问道:“这是为何?饕餮不是无所不能吞食吗?”
陶煜:“不,我还是有东西吃不了的,比如我所栖身的天地、天上高悬的太阳烛照与太阴幽冥,以及与我身负的吞噬之道同等或更高的道。像是伏羲女娲还有穷奇混沌这些家伙,我虽然能吞食他们的部分力量或部分/身体,却无法完全吞食掉他们。至于为什么不能吞食人类,大概清辉有他自己的理由吧。”
看着陶煜一脸漫不经心的俊逸面容和额间那抹血纹,樊鸿熙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他沉吟片刻,在心底说道:“清辉仙君不让琼光吞食人类,而琼光又不知道黄帝炎帝与妖王蚩尤的涿鹿之战,或许……那天柱折地维绝的天地大劫与此有所关联?琼光你曾说过共工乃蚩尤部下,我又从纪道友处听闻,共工乃是与颛顼相争而败,从而怒触不周山。”
陶煜疑道:“颛顼是谁?”
樊鸿熙:“颛顼乃是五帝之一的黑帝,黄帝之孙。”
陶煜思索片刻,低声说:“这么一说,确实很有可能啊……唉,暂且找不到清辉,先把穷奇那家伙找到也好,届时就多少能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回到客栈小院后,樊鸿熙便回房继续安静地打坐。明风他们不知道陶煜与樊鸿熙暗中的交流,在后半夜一直戒备着。而被惊醒而起,嘈杂惊惧的梁木城在后半夜也渐渐平歇下来,但也有许多烛火彻夜未熄,缩在房门后小心地观察外围的情形。
终于,到了天边微微泛起一抹白光的时候,城北昏暗的夜幕里闪过几道光华,隐隐传来了些许喧哗声响起。懒散地躺在软榻上的陶煜眼睫微动,发现像是岚剑阁的修士来了,里面还有一个有些熟悉的人类。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眼睛。
天光渐亮,樊鸿熙从入定打坐中醒来,陶煜已经坐在房内一侧的木椅上撑着头看着他。见他醒来,陶煜嘴角微勾,说:“昨晚有岚剑阁的人类来了。”
樊鸿熙一笑,下床起身,隐隐听得屋内动静的青竹轻声问道:“殿下可起了?属下这去准备洗漱之物。”
青竹脚步极轻地离开,樊鸿熙走到窗边推开木窗,初夏清晨微凉的空气顿时涌入房内,令人呼吸一清。
他回身对陶煜一笑,说:“来,我为你束发。琼光昨晚在人群之中显露,或许岚剑阁的修士们也会想见你一面。”
陶煜坐直身体任由樊鸿熙拨弄他的长发,随意地说:“爱见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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