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舍生取义,为保全娘家,放弃东宫的荣华富贵,自然是委屈,她的母亲和姨母都无话可说。
吴月华这才转嗔为喜,笑道:“我就知道小姑娘也喜欢我,怪道我一瞧着她就亲近呢!娘娘您瞧。”
她拉着温小姐的走转到周宝璐跟前去:“我干女孩儿还长的有几分像我,娘娘说是不是?”那一幅得意嚣张的模样真是演绎的淋漓尽致。
周宝璐无奈的摸摸额角:“可不是,我瞧着你们母女倒真是挺像的。”
吴月华立即打发人:“去取我那套红宝石蝴蝶的头面来!”与温夫人商量着过几日摆酒。
又拉着温小姐的手笑问:“几岁了,闺名是什么,平日里都做什么,爱看什么书,订了亲没有。”
方大夫人真是佩服这位吴侧妃的本事,明明是发现这是送到东宫做侧妃的人选,立刻截断了她的上进之路,这会子居然好意思问她定亲没有。
温小姐细细的答了,才知道她十五了,闺名就叫温宁。
至于定亲这个,自然是低了头红着脸不答。
吴月华就笑着转头问温夫人道:“宁姐儿没定亲?那你们平日里可看好人家了?这里横竖没外人,你给我透个底,也叫我喜欢喜欢。”
温夫人心里头比黄莲还苦,这会子也只得退而求其次了,抓紧机会道:“这两年我也是在瞧的,原是我喜欢宁姐儿一个表兄,他们家与我们家倒也算的上差不离儿,就是我们家老太太不大情愿。我也就没提。”
吴月华浑不在意的说:“宁姐儿的亲事,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十分要紧,老太太老背晦了,她情愿不情愿什么打紧,要紧的是哥儿出息上进,婆母也宽厚,不委屈了我们宁姐儿才好,夫人既瞧着好,回头我闲了,请了那家的夫人进宫来说说话儿,我亲自瞧瞧。要果然好,我亲自保这个媒。”
又对温宁笑道:“你叫我一声干娘,我怎么也得给你做主,替你选一个称心满意的女婿,哈哈!”
吴月华花蝴蝶似的,这个跟前说两句,笑两声,又在那个跟前说两句,笑两声,宠妃的做派真是叫人侧目,一时又得意的问周宝璐:“这个做媒怎么做,娘娘可知道?”
周宝璐没好气:“说得好像我知道似的。倒也好笑,我做过媒么?”
吴月华丝毫不怕周宝璐的冷脸,只是娇笑道:“我以为娘娘知道呢。”
周宝璐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样子,无奈的道:“哪里有什么定规呢,你就打发人叫了人进来,看好了你做主也就是了,你的女孩儿,谁敢不依不成?”
上位者的威势可见一斑。
吴月华听了,就笑的花枝乱颤,我听娘娘的。
温夫人插不上话,可却暗中松了一口气,方大夫人帮腔笑道:“没想到宁姐儿竟有这样大的造化,能入侧妃娘娘的眼,侧妃娘娘一看就是会疼人的。这可是宁姐儿的福气。”
见到这个话缝子,温夫人连忙帮腔:“这实在是再没能想到的好事儿呢。”
这会子眼见得侧妃无望了,方大夫人和温夫人也都转而想到了宁姐儿的出路了,一反先前对吴月华避若蛇蝎的态度,不由得都捧起场来。
既然东宫宠妃威势若此,那压住老太太,嫁进好人家自然也不难了,尤其是温夫人想通了此节,越发热切起来。
而吴月华只管张扬,笑着说:“包在我身上了,我的女孩儿,定然比世人都要强的。”
周宝璐便笑道:“你先把这事儿说准了再来说嘴罢,别这会子放了话了,回头办不成,活打了嘴。”
吴月华便笑道:“娘娘就爱小看我,这会子我先说了,回头我办好了,嫁闺女的时候,娘娘可得要赏东西添妆呢!”
周宝璐笑道:“好。”
温夫人忙替女儿说不敢,吴月华笑道:“娘娘最大方的,又疼我,自然也疼我女儿的,到时候定然给赏的!”
东宫一时间还谈笑风生起来了,倒真像一家子呢。
没几日,吴月华在东宫的院子里摆酒,只请了方夫人与温家亲眷等,且借摆酒这件事,果然招了那一家的夫人进宫说话儿,吴月华的那一种宠妃的气势,言语间颇有点说一不二的味道,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空间,那夫人连半点儿拒绝的情绪都升不起来,只是没口子的应是。
而且兴奋的满脸放光,未来的儿媳妇这样有体面,今后前程还差的了?
回去立即请了媒人上门去提亲,温夫人亲眼看见平日里那样了不得的老太太,向来看不上她们母女的,此时一口一个宁姐儿,一脸慈祥,爱的了不得。
两家人的亲事很快就敲定了,那温夫人带着宁姐儿进宫给吴月华请安磕头,这件事也用不着刻意宣扬,也是帝都城很快就传遍了。
不少人对温家想要送女做妹妹结果做成了女儿,先是愕然,继而失笑,都觉得十分有意思,东宫这位宠妃,倒真是个妙人儿呢。
且这件事出来,也有不少人家对做吴侧妃妹妹这件事,有些偃旗息鼓了,对温家那样的没落人家,女孩儿做了东宫宠妃的干女儿,虽然算不得多有体面,至少还是有不少好处的,可对于那些门庭高贵的人家,倒是真怕丢这个人了。
就算太子爷和太子妃都容让三分又如何?侧妃再受宠也是个妾,平日里撞撞木钟,奉承一下得些好处,这些高贵的公侯夫人是不怕做的,可真做了干亲,又觉得没了脸面了。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也有那种自己觉得有体面,与太子爷或是周宝璐这位太子妃有亲的,在家里的时候想着吴侧妃不至于敢在太子妃跟前撒泼的,还颇为不信邪,没承想进了宫,话还没说完呢,吴侧妃就过来夸女孩儿了。
偏周宝璐还一脸无奈的说:“你这是做干娘做上瘾了?也罢,一个也是女孩儿,两个也是女孩儿,倒不寂寞,我是不理会的,你只管问夫人。”
“太子爷说了,我命格不好,天生缺些什么,我也不大懂太子爷说的那一套。”吴侧妃笑道:“只是太子爷说,我得收十二个女孩儿做干女儿,才能补上呢,叫我有喜欢的女孩儿就跟太子爷说去。嘻嘻”
夫人们吓的落荒而逃。
虽说东宫有了这一尊镇宫女神,彪悍流于帝都,人人知晓,可权势和利益这一样东西,诱惑力实在很大,总有人心存侥幸,认为自己会是毫发未伤中彩的那一个。
据周宝璐的不完全统计,从吴月华解决温家之事到熙和八年底,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吴月华凭着这套百试百灵的干娘之策,吓跑了七家人家,公侯俱有,当然也有两家十分没眼色,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八竿子打不到的转角亲戚,也不瞧瞧自个儿有没有那个体面,也来说话,说不准就还特意冲着这干女儿的好处来的。
可惜东宫有周宝璐坐镇,自然有分寸,一个暗示,吴月华就不客气了,柳眉一竖:“二殿下府里还缺人呢,太子爷昨儿还在说。”
恩威并施之下,再蠢的这就都偃旗息鼓了。
不过,这一年来,帝都从宫里到豪门到民间,渐渐的流传起了主母认干女孩儿的风尚来,而且慢慢的形成了共识,听到有人认了女孩儿,不由的便会意一笑。
这倒叫周宝璐有点儿哭笑不得,她其实很大程度上是看在大公主的面子上,为了帮温宁一把,才有了这个主意的。
竟是给了各家主母一个又体面又婉转,不伤两家情面,也叫人不好记恨的法子来了?
就好像这会子,消息灵通无比的大公主跟她笑道:“哎呀,嫂子你听说了没,前儿贵妃娘娘还认了个干女儿呢。”
已经是熙和九年的万寿节了,内外命妇齐聚懿德殿开宴,周宝璐这两年来,真正的瘦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苏沈氏的药有效,还是因为她长大了,脱去了婴儿肥,眼睛越发的大而明亮,脸上线条利落起来,不再有那种软乎乎的少女之感。
容颜越发端贵,肌肤丰盈,艳光四射。
周宝璐二十岁了!
她笑着睨了庄慧公主一眼,并没有评价一句话,只是笑她,庄慧公主在宫外头,对宫里的消息也这样灵通。
而对周宝璐来说,宫中的情形,事无巨细,自然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哪里有她不知道的呢?贵妃到底做些什么,她一清二楚。
贵妃掌宫虽然也有好几年了,在因着祥瑞案说错了一句话就被关了两个月之后,贵妃终于摸透了皇上的脾气,后宫事务皇上没有兴趣理会,只需保持足够的平静就好,但只要敢把手伸往前朝,哪怕是一句话叫他老人家疑惑,也是不会轻易饶过的。
所以贵妃这两年韬光养晦,除了曲意奉承,邀宠固宠之外,也是十分着意掌控内宫,只是在周宝璐看来,贵妃先就没搞明白,这底下的奴才,谁是谁的人,谁是哪一方的势力,只凭人的奉承。
下人也是不能小觑的,周宝璐深知,如同高门大户的盘根错节一般,下人里头,也是一样的,各种交往,盘踞,渐渐形成了各方势力,当然也是关系复杂,来往交错的。
可贵妃的手里头,惯于去请安奉承的,做事总表忠心的,打旋摸儿跪着磕头的,就是她跟前的红人儿,各个要紧地方,都放的这些人。
贵妃这样,简直就是野路子,立足就未稳,这套班底,能成什么事?周宝璐只觉得好笑。
当然,这是周宝璐乐见的,尤其是在整倒禧妃一役中,燃墨颇送了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叫贵妃自以为事无巨细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禧妃又的确中了招,卫贵妃得意之下,越发倚重燃墨了。
旧年底,卫贵妃将燃墨提到了尚食局为尚食,已经是正五品的女官了,照着她的年龄,实在是幸进。
这也是周宝璐的几次翻云覆雨,将她送上了这个位置。
燃墨把香兰提到了自己手下,这一点,叫卫贵妃十分满意,只觉得燃墨果然是个聪明懂事的,知道替自己铺排班底。
香兰虽然从东宫出来了,可到底在东宫有千丝万缕的,收服了香兰,也就是渗入了东宫。
东宫在内宫里算得是最为难以进入的地方,被整治的如同铁桶一般,卫贵妃努力了许久,也还只是在边缘上。
这些种种花样,周宝璐都心知肚明,十分好笑,这会子听庄慧公主说起卫贵妃的事儿来,也只是笑,庄慧公主笑道:“听说是文家老太太出的幺蛾子,要把她不知一个什么亲戚的女儿送进宫,张口就要封才人呢。听说倒是有几分颜色,贵妃的嫂子夹在里头十分难做人,才求了贵妃给了这个体面。说起来,文阁老奉旨出京巡视西北,并办理边境贸易等事,文家老太太近来颇爱出门呢。”
那个老太太周宝璐是知道的,十分敬谢不敏,不过提到他们家,周宝璐就不由自主的看了那边,正坐在稍远之地的赵家大姑奶奶,文蔚的妻子赵氏一眼。
赵氏向来不大爱奉承贵妃,且年岁渐长,似乎越发淡定,颇有人淡如菊的感观了。
喜欢鹂语记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鹂语记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