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寿宴结束的第二天齐安之来了长乐宫,说起来,距离上次来长乐宫的时间不算远,但是齐安之却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这并不是说是长乐宫的格局摆设或者宫女太监大变,这座宫殿的主人属于那种遇到属意的东西就可能连续数年不变的类型,变的是乔叠锦。
比之以前只不过沉默寡言了些,但是齐安之这些年的皇帝不是白白做的,乔叠锦的那点道行怎么都不够看的,乔叠锦眼底那股隐隐的敌意让齐安之格外恼火。
作为这座皇宫的主人,他本来就没有义务为这群依附于他的女人解释他的所作所为,那天的话已经很勉强了,他对乔叠锦很有好感,这并不代表她可以为所欲为。
为了一个普通的女人对他发了这么长时间的火也该够了!
齐安之看着乔叠锦藏着万年飞雪的眼睛,按捺住上升的火气,道:“贵妃身体好点了么?”
乔叠锦对着齐安之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公式化的笑容让人挑不出任何的刺,或者说是,浑身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无论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完美的精致的仕女,道:“臣妾身体还需静养,近日恐怕不能侍奉皇上了。”
齐安之嘴角紧紧的抿着,他现在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脸部的线条已经有了男人的硬朗,身体也不在是少年的单薄,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长开的身形让人觉得可靠的多了。
他现在完成了蜕变,正向一个合格的帝王一步步的进发,板着脸眯起眼睛看人的时候也了让那些老臣胆寒的实力,现在被他紧紧盯着的齐安之看着的乔叠锦却没有任何的胆怯的样子,就算从里面察觉出一点怒火,乔叠锦还是坐在扶手椅上,椅子上现在还铺着厚厚的垫子,她穿着墨绿的衣服静静的坐着,眼睛低垂,两双手交叠反在膝盖上,看起来荣辱不惊从容淡定。
齐安之无数次欣赏乔叠锦这种仪态,但是现在却更让他怒火上升。
齐安之咬着后槽牙道:“朕让敬事房撤了贵妃的牌子?”最后一次给她服软的机会,宫里从来不会缺女人,更不会却美人,她给他冷脸,多的有人愿意为他笑!
乔叠锦眼皮都不动,嘴唇轻动,凉凉的道:“臣妾谢皇上体谅。”
齐安之最后还是没有在长乐宫呆下去,看着他拂袖而去的身影,乔叠锦站直身体,头也不回的转过身体道:“那椅子上的垫子都换了。”
绿意身体一僵,然后才缓缓的点了头。
乔叠锦从来不避讳对于齐安之的厌烦,她也知道这种事情根本不会有什么效果,或者他根本不会注意,但是这让她舒坦,乔叠锦就任性的把做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她画画的时候绿意又送上了一张拜帖,还是淡淡的水墨画,落款还是一样,乔叠锦拿过来扫了一眼就道:“不见。”
但是她没有想到郑嫔会这么有耐心,一连七天的送上了拜帖,再收到第八张拜帖的时候,乔叠锦终于画完了最后一幅画,看着封面上的那株莲花:“让她进来吧。”
这么锲而不舍的样子,她难道真的又有什么事情?
郑嫔被晾了这么多天,进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的不满,穿的很素净,头上的装饰也很素淡,唯一显眼的也就是鬓边的那一个粉红的绢花了,紫裳引她进来,郑嫔对着紫裳道谢:“有劳姑娘了。”
紫裳忙道:“奴婢不敢当。”
郑嫔笑而不语,乔叠锦还没有到,她就这么安静的坐着,连打量一下都没有做,在一边站着的紫裳对这位郑嫔的印象分微微提高了一点。
只不过上次郑嫔的目的太过于明显了,这让长乐宫的几个大宫女很不舒服,所以现在看着她这么良好的表现也不过是停留在考察期而已。
等乔叠锦进来的时候,郑嫔忙起身,一丝不苟的行完礼,乔叠锦对于上次倒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心情低落,这次见了郑嫔也不过是微微点点头。
郑嫔这次没了上次的那种明显讨好的语气,只是平常的说是了话:“这么久没来拜见娘娘是嫔妾的错,娘娘没嫌弃嫔妾,嫔妾感激不尽。”
乔叠锦却没有心情接待客人,遂道:“郑嫔来长乐宫可有什么事?”
郑嫔一怔,又道:“嫔妾只是来见见贵妃娘娘,前些日子是嫔妾礼数不周,特来赔礼,现在心意已经达到了,嫔妾就先告退了。”
这么干脆利落的告别让乔叠锦看了她一眼,道:“这次劳烦郑嫔来一趟了。”
郑嫔已经站了起来,听了乔叠锦的话,忙道:“哪里来的劳烦,本分而已。”
随后郑嫔真的利落的走了,乔叠锦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到为什么郑嫔为什么会来,果断的放弃了,最后总会知道答案的。
就像齐安之想的那样,无数人为了爬上他的床而努力,后宫中一生未见天颜的妃嫔并不是没有。
她们现在在最美丽的年华,拥有最好的武器,选秀是断不了的,现在不努力,难道等着更优秀更年轻的女子来争那点微薄的宠爱么?
所以在百花盛开的春季,齐安之几乎每天都能遇到各种类型‘巧遇’的宫女或者嫔妃。
齐安之不胜其烦,这种事情一次是惊喜,两次是情趣,三次就是无聊了,对着皇后若有若无的抱怨了下,皇后立刻请罪,齐安之淡淡的道:“以后多注意些就好,皇后不必多礼。”
皇后站起身,对着齐安之笑道:“不知道皇上今年要不要去西山避暑?前几年都因为各种原因没去成,现在西山行宫修葺的也不差了,皇上可有决定?”
齐安之下意识的伸出手摸了摸下巴,道:“皇后先准备着,没了什么大事话,今年就去西山好了,去年母后就说宫里炎热,今年去西山的话母后应该会是高兴的,只是事情还没有定下来,母后那边暂时不用告知了。”
皇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道:“那臣妾先拟好一起去西山的嫔妃人选,再让皇上定夺?”
齐安之点了点头,公事说完之后就是私事了,对皇后道:“三皇子最近可还好?”对于自己这个嫡子,他还是很看重的,现在三皇子快满一周岁了,齐安之正琢磨着是不是来一个盛大的抓周宴会。
说道儿子,皇后神色明显的柔和了很多,对着齐安之道:“皇儿最近挺乖的……”说起儿子来,皇后就有些唠叨,两个人就着三皇子说了一会话就歇息了。
两个人现在这样子好像已经迈入了老夫老妻的模式。
皇后却非常满意,皇上对她很尊重,对她的孩子很爱重,这就够了,所以,第二天众嫔妃请安的时候,皇后很严肃的训斥了一番,因为很多地位分的嫔妃没有办法请安,皇后特地让宫女去各个宫里去了一趟。
最起码可以让一些人老实一阵子了。
遣散了嫔妃,嬷嬷给皇后按着肩膀,皇后问道:“乔贵妃最近那里怎么样了?”
老嬷嬷回道:“贵妃娘娘现在还是在养病。”
皇后伸出手按了按眉心,有些疲惫的道:“你说皇上和贵妃究竟是怎么回事?本宫昨晚稍微提了下贵妃,皇上就有些……阴阳怪气的。”最后压低了声音,只要嬷嬷听得到。
昨晚说完三皇子,皇后就说了一句:“内务府新呈上了些新缎子,还有新钻研出的新花样,臣妾明日送去让贵妃先挑下?”
这本来就是随口的一句话,这几乎是惯例了,皇后不愿意在份例上苛待了乔叠锦,皇后也不是个喜爱铺张的性子,很多新送来的东西,皇后都是意思意思的挑一下就送到长乐宫让乔叠锦看看有没有看得上眼的。
说实话,最初的那一段别扭时期过了,尤其是这些秀女进宫以后,皇后真的挺喜欢乔叠锦,皇后在私下就对嬷嬷感慨过,宫里多几个这样的嫔妃,她要舒坦多少呀。
谁知道齐安之好像突然哑了声音一样,过了好一会儿,都让皇后有点忐忑了之后,齐安之才有些古怪的道:“这样的小事皇后看着办吧。”
好像上次把新上贡的缎子一声招呼不打送到长乐宫的人不是他一样。
皇后当时就知道,现在还是不要提这件事为好,所以当即巧妙的绕过这个话题。
老嬷嬷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四周,接着捏肩膀的姿势靠近皇后,道:“我的皇后娘娘,皇上和贵妃的事情您可别掺和了。”
不论是不是那个猜测,皇后可别在这事情上掺和就好。
皇后顿时失笑:“嬷嬷想到哪去了,本宫只是说说,贵妃闭门不出,嬷嬷就得在吩咐下内务府总管,长乐宫的份例绝对不能克扣。”
老嬷嬷放下心,又忍不住道:“乔贵妃和她姐姐可差远了。”更不用说是当时名动京城的明曦郡主了。
当然这不是说学识礼仪,而是处事手腕,这位贵妃可是连一般的名门闺秀就比不上,比如这次云贵人和容答应的事情,如果换成明曦郡主,就算皇上下想保云贵人,她肯定有好几种方法让皇上处理完她。
而乔贵妃却只知道傻傻的抱着容木槿的伤心,和皇上闹别扭。
老嬷嬷都有点怀疑,怎么同是乔家女,出来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皇后摸着赤金的指套,道:“差的多才好。”本宫才能放心,如果是乔叠嘉进宫,就算她表现的再低调单纯,皇后也会警惕的寝食难安。
老嬷嬷又道:“长乐宫前段时间撵出了不少人,这段时间乔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又在清理人,我们的人清理的差不多了,娘娘您看?”
皇后沉思了一下:“清理了就清理了,也不用想着安插人了。”
老嬷嬷又应了声,室内才彻底的寂静无声。
去西山的名额都是有定数的,嫔妃为了名额几乎都要强破了头,本来是有乔叠锦的一个名额的,她以‘身体发虚,受不了舟车劳顿’推辞了。
齐安之听了皇后的转告,当时不显,第二天就发落了一个嫔妃。
皇后心里有数,想着临走前一定要嘱咐好留守宫里的人,最让她犯愁的是她走了,宫里的一切事物怎么办?
乔叠锦委婉的拒绝了皇后让她这几个月掌权的提议,因为她又病了。
实际上,从前一段时间开始就开始断断续续的发低烧,脸烧的红通通,吃完药之后好一点,之后好一段时间又反复了,绿意根本不敢大意,直接让人请来了院正。
院正作为医术最好的太医,这几个月是要去西山行宫伺候皇上皇后的,绿意只能尽可能从院正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院正给乔叠锦把脉完,示意一旁的红绸把乔贵妃的手放进去,绿意显示了她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之术之后,院正大人对待她的态度就是一日千里,问起了也是知无不言,道:“贵妃前一次病的实在太过凶险,药材也不太全,其中药浴要用的一味药也没集全,绿意姑娘的针灸虽然保住了贵妃娘娘的命,但是却没有达到书中所说的那种效果。”
按照那本医书里的记载,如果成功的话,岁比不得一般人,仔细养着,一般人的寿数还是能达得到的。
当日行事仓促,现在根本不好说。
绿意咬了咬嘴唇,对着院正施了一礼,道:“当日奴婢们顾着娘娘,还没有正式谢谢院正大人,还望见谅,过一段院正要随着皇上去西山行宫,奴婢再厚颜请求一次,希望院正大人把娘娘现在的症状给奴婢说一下,奴婢们定当感激不尽。”
院正大人忙道:“不敢当。”又细细说起了乔叠锦现在的症状。
实际上乔叠锦觉得她现在还好,只是浑身乏力,用不得脑子,只要安静的躺着,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郑嫔倒是又来拜访了,不过让绿意回了。
屋里药味很浓,乔叠锦又不怎么爱熏香,所以进屋就有一股浓浓的苦味,绿意怕乔叠锦不舒服,就把窗户打开了一道缝,好歹出出药味啊。
乔叠锦见了却让把整个窗户都打开,她自己半倚半躺的靠在美人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狐裘,颧骨上有着淡淡的红晕,支着下巴看着长出新叶的竹叶。
昨夜刚下了一场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一阵的疾风骤雨就把外面的叶子打的七零八落的,乔叠锦歪了下脑袋对着绿意道:“改日在窗边种一些花罢。”
绿意手一抖,娘娘万年不变的爱好居然改了?
乔叠锦精神不太好,说起话来也软绵绵的,不过好歹有了点精神,这总归是好事,绿意笑道:“娘娘喜欢什么?改日奴婢让人去移植下。”
乔叠锦想了下,手从下颚伸出来往前探了探身体,手挨上窗檐,有些湿漉漉的感觉,收回手接过绿意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口中道:“都说雨打芭蕉,就种几颗芭蕉树吧,以后下雨的时候看起来也有点意境。”
绿意应了声,看着乔叠锦还有精神,又道:“今日主子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去吩咐。”
乔叠锦:“前几日不是还在书房里看到几枝桃花么,想来桃花开的正好,就吃点桃花面吧。”
绿意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主子今日可算有了胃口,别说桃花面,就是什么山珍海味也得弄出来呀,道:“正好今日红绸有空,奴婢这就让她给娘娘做去。”
想吃最地道的桃花面,自然要最会做饭的人来做才好。
“姐姐说最迟三年就要来京城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乔叠锦一个人看着竹子自言自语道,生病的时候总是格外的想家人,她无疑是其中的一个。
桃花面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好在红绸挺熟悉的,做起来也熟练,乔叠锦按时吃上了桃花面,上面还盖着一些新鲜的樱桃。
乔叠锦挑起面,打量了好一会儿,久到红绸都以为自己的厨艺退步了的时候,乔叠锦道:“本宫想明日吃桃花饼。”
红绸正想说话,乔叠锦又道:“本宫亲自做,你们明日记得让人去收集下新鲜的桃花瓣。”
绿意紧张道:“您的身体……”明显的还没好啊。
乔叠锦:“做些吃食没问题的。”
接下来就是食不言寝不语了,绿意把接下来的话憋到了肚子里,心里想着桃花饼的步骤却是挺简单的,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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