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安之对戏曲也不太感兴趣,满脑子的吱吱呀呀的不知道在唱什么,见乔叠锦这么沉迷,遂问道:“贵妃觉得这个曲目如何?”
乔叠锦头也不回的赞道:“身段,唱法皆是上上等,刚刚转身的那一幕果然是风情尽显。”
齐安之:“……”
太后却如得知音,自豪道:“这可是京城新来的戏班子,哀家听说好,才让人请进宫的,贵妃也喜欢上面的花旦?”
台上高、潮的一幕已经落下,乔叠锦衬着空回头道:“本宫从来不知道原来戏曲也这么耐看。”比起《胡桃夹子》《猫鼠游戏》这样的舞台剧和音乐剧一点也不差,果然哪个时代的艺术家都是不可小觑的。
太后呵呵呵的笑道:“哀家这里经常搭戏台子,贵妃如果喜欢,可以经常来看。”
乔叠锦回道:“如此多谢太后了。”
齐安之却不这么想,欣赏戏也算了,但是上面那个是男人啊!就算是反串那也是男的!他的贵妃娘娘当着他的面赞赏另一个男的身段好,唱法好,齐安之虽然不至于和一个戏子计较,但是还是觉得不舒服,还有太后的搅局,让齐安之略微有些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让他的女人天天跑过来欣赏的一个男人!
齐安之满肚子牢骚憋在了肚子里,皇后没有察觉,反而笑道:“贵妃以前没听过戏曲么?”
乔叠锦遗憾的道:“母亲不喜欢听戏,臣妾又不适合出门,也没机会听过,不过没想到感觉这么棒!”
皇后:“贵妃博学,那本宫今日可要考考你了,你可知上面是什么曲?”
乔叠锦略微思索一下,遗憾道:“以前看过些戏曲方面的东西,不过没放在心上,只知道一些皮毛。”
皇后冲着太后笑了下,打趣道:“没想到今日儿臣竟然能考到贵妃,真是意外之喜,改日,儿臣可以出去炫耀下了。”
乔叠锦毫不在意,道:“学海无边,博学也不过是别人给的赞称罢了,臣妾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只能希望有生之年多学点罢了。”
齐安之听着不顺耳,道:“什么有生之年,贵妃的日子长着呢,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东西。”
乔叠锦看了齐安之一眼,道:“皇上说的是。”
太后瞪了儿子一眼,怎么说话这么严厉,对着乔叠锦笑道:“那贵妃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
乔叠锦:“古人云‘歌舞之事,合男女为之,其风甚古’,戏曲应是从歌舞中演变而来,而歌舞都是从远古的祭祀舞蹈中出现的。”
太后一听到古人云就头晕,不过也打着精神听下去,齐安之一听就知道乔叠锦新一轮的科普又来了,她对着这些杂学最感兴趣。
“《史记殷本纪》些封王‘使师涓做新淫声、北里之舞、靡靡之音。’当时祭祀时候的舞蹈已经沦为被人赏玩的乐趣,祭祀也沦为被人赏玩的倡优……”
“……《隋书音乐志》记载宣帝即位,而广召杂技,增修百戏,鱼龙漫衍之伎,常陈殿前,累日继夜,不知休息。好令城市少年容貌有容貌者……”
太后听的昏昏欲睡,皇后满脸惊叹,等乔叠锦把戏曲的发展史旁征博引的讲完之后,皇后叹道:“贵妃果真学识渊博。”这样随口说出种种古籍,她自愧不如。
太后只听了一脑袋的之乎者也,听了皇后的话之后,也称赞道:“贵妃讲的真好。”
齐安之看了明显克制着想打瞌睡的太后,忍笑道:“贵妃一向都是这样,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
乔叠锦忙着听戏,就接口道:“不过是些皮毛,到知其所以然还要好些路。”
太后和皇后皆是无语,这种狂热的态度,她们真心理解不了。
这场戏等到天彻底黑了之后才落下帷幕,而乔叠锦的脸和手被冻得冰凉冰凉的,但是满脸兴奋,忍不住对着齐安之道:“改日一定要好好见识见识各地的戏剧,刚刚那个演女子的旦角唱的真的好,转圈的时候无一不美。”
齐安之停顿了一下,道:“太后喜欢听戏,贵妃喜欢就时常来下含寿宫,不过这些天又冷了不少,屋檐下都结了长长的冰棱了,贵妃还是少出来为好。”
乔叠锦一想也是,马上到年了,生病了确实不太好,点了下头,又道:“回了长乐宫,本宫让绿意多找些戏曲方面的东西看看,还有刚刚唱的那些词真是意境美……”
齐安之再次确定了一次,他们两个的审美观绝对是南辕北辙,忍住头痛接着道:“贵妃把朕送的那箱子书看完没有?”
乔叠锦一愣,随即想起已经被她遗忘到了角落里的箱子,道:“臣妾看那里面多是兵法,不太喜欢,就放到了一边。”
等着哪日真的无聊的时候再看。
齐安之脸色不太好,叹了一口气,让乔叠锦有些莫名其妙,齐安之心道,这样下去也好。
乔叠锦明显处于兴奋当中,她终于又找到一项娱乐活动了,感叹道:“等到了明年,一定要编一套新舞。”
每年就那些东西,舞娘跳的也很好,但是看多了也腻歪。
齐安之心思一转笑道:“给朕看么?”
乔叠锦不太想,但是想到人还是要向齐安之借的,就道:“那歌舞坊先借给我用用。”
讨价还价的样子让齐安之闷笑,把她冰凉的手从汤婆子上拿起来捧到手里暖着点,忽略她刚刚一瞬间的僵硬,道:“给,怎么不给,朕明日就让人去你那里报到。”
乔叠锦想抽回来,但是齐安之明显是用了劲,抽了一下没抽回来,只能放在他手心里,兴奋的时候,脑子转的快,又想起来目前要孤零零过年的哥哥和表兄,就道:“臣妾要不让人给哥哥和表兄做几件衣裳吧。”
在乔叠锦印象里,过年就是穿新紫裳,买年货,吃饺子,屋子里都要打扫的整洁而明亮,窗户上贴着漂亮精致的剪纸,她想来想去,好像自己也就能做这一件事,她嫂子不会忘记让人给乔叠景做新衣,但是宫里做的想必也是一种体面。
齐安之眼睛都不眨:“朕改日就吩咐下去,乔将军的夫人不在京城,将军一个大男人确实有些难为了。”
乔叠锦点了点头,神思又跑远了,刚刚想起衣服还要拜刚刚台上夸张却意外漂亮的戏服所赐,口中喃喃道:“乐执羽舞,长袖折腰舞,剑舞,刀舞,掌上舞……”
齐安之听着一长串的舞蹈,有些无语,前面还谈着戏曲呢,这下子又跑到歌舞上面了,好脾气的道:“乐舞坊里的应该没有这么齐全的舞蹈种类,要不要朕在让乐舞坊的人扩招下?”
乔叠锦沉思了一下,遗憾的摇了摇头,拒绝道:“臣妾现在对一些普通的歌舞还不太熟悉,乐舞坊里的舞娘足够让臣妾看很长一段时间了。”
沉下心来欣赏美丽的歌舞是见很幸福的事情,精妙的舞蹈足够让你沉迷其中,感受它无言的魅力,能进入皇宫的,无论什么都是最顶尖的,就算那些普通的再普通的舞种,也有种奇异的魅力。
齐安之见她拒绝,也没有什么意见,沉思了一下,把话题回到了朝堂上,随口道:“贵妃说说‘法不责众’这句话如何?”
贵州牵涉的官员太多,很多人都是小惩大诫,重重的拿起来轻轻的放下来最好,那么多的官员,一时间全都抹去的话,新上任的官员需要时间来摸清底细,贵州很长一段都会陷入空白,云贵一带又毗邻南疆,南疆的民情复杂,多数都是少数名族,这次并入大雍的版图,大战刚刚完结,民心不定,贵州的安稳现在就很重要了。
乔叠锦听了,下意识的道:“触犯了法律就该惩处!如果这次因为触犯法律的人多就放过,那下次触犯的人是不是更多?就因为法不责众这句话。这样下去,法律岂不是形同虚设!”斩钉截铁,没有一点的犹豫。
齐安之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答案,他问的时候差不多就想到了,这位可是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别人的顾虑在她面前通通无效。
齐安之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对于贵州的事情他已经有了打算了,他也许该说这件事来的时间实在是太妙了。
而乔叠锦似乎被这句话弄的很不舒服,抿了抿嘴道:“如果发生了法不责众的事情,只能说明法律意识还不完善。”
齐安之有些漫不经心的道:“哦?”
乔叠锦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很巧妙的机会,这个是一国的皇帝,这个国家的决策者,就像原先她从来不拒绝和齐安之讨论政事的想法一样,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一点什么,就算最后办不了什么事情,她最起码往这方面努力,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道:“如果人人都懂得法律,都有种触犯法律就要受到处罚的想法,那就可以减少很多的麻烦。”就像曾经的罗马帝国,诞生了世界上最早的法律,虽然最早的基本法不过是妥协的产物,但是它的影响是巨大,比起现在这种以人治国,乔叠锦更喜欢那种以法治国,她讨厌那种弯弯绕绕的人际关系。而乐阳公主为了儿子的事情居然跑到皇宫求人,乔叠锦更倾向于从法律的角度来解决问题,而乐阳公主这种行为她不能说错,她只是觉得这个时代的某些机构实在是太差了,谋杀,而且死的人不是奴籍的人,不是罪犯,这么严重的案件不是本来就应该重视么?
齐安之被这种天真的想法逗笑了:“那按照贵妃的说法,那岂不是人人都要识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识字的都是少数人,笔墨纸砚这种东西一般人家是买不起的。
乔叠锦企图说出自己的想法:“也不一定要识字,可以把基本的法律翻译成白话文,让他们记下来,这样有助于培养他们的法律意识。”
齐安之:“那贵妃决定要何人做着这些事?大雍的官员中可没有这样的官职,额外增加,必须通过内阁的讨论同意,而且俸禄品级什么的都要开始讨论。”齐安之看了眉头高高耸起的乔叠锦,叹息一声,道:“最关键的事,现在哪里都不太平,现在多的是人吃不饱,哪里有余力去办这些事,而且退一万步,朕同意了,大臣同意了,人也找好了,那农民愿意听么?他们也要吃饭赚钱,他们愿意花时间来听这一堆东西么?”
乔叠锦听的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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