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打听确信了,知道信远侯家不光是请了自己,还请了王玉梅,甚至连齐胭也都去了,当下越发笃定自己必须是去的。
若是能够见到那位胡云图,她再想个法子看看在王玉梅面前黑一把胡云图,好把这个婚事给搅和黄了,那才好。
到了这一日,她带着准备好的礼,又略作收拾打扮,便坐上备好的马车过去信远侯家。
临行前,照例去和彭氏说声,彭氏眼皮子一抬,淡淡地来了一句:“那信远侯家也不是什么好门第,值得你巴巴地去,反倒是像安定郡主那里,你该多走动才是。”
依彭氏的意思,原本和自家算是平起平坐的信远侯家已经不配和自家女儿交往了,顾嘉就该趁着才得了诰命,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趁机多攀个高枝,多在安定郡主面前走动才是。
顾嘉自然是不听这些道理的。皇上给她个三品诰命,她可不会真以为自己从此就能一步登天了,不过是人家给个面子罢了,不能因为得个三品诰命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如今彭氏说这话,倒是让她觉得好笑,又觉得和她计较也没什么意思,当下只笑了下,根本没搭腔,反而说句别的应付过去,让彭氏碰了个软钉子。
彭氏坐在榻上,看着顾嘉应付几句便告辞而去,愣了下,之后咬咬牙,叹了口气:“这实在是个忘本的,才从乡下过来没一年呢,得了个三品淑人的诰命就如此张狂,这以后怎么得了!”
不过她也就是嘴里叨叨几句罢了,虽说现在博野侯府还是她管着家,可是顾嘉太受宠了,又有自己的庄子,又有博野侯的疼爱,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还是个三品诰命,便是她这个当娘的都轻易拿捏不得她。
“这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省心的!”彭氏想想家里的种种,心酸得很,一时又想起那探月,不免冷笑一声:“我管不住女儿,还管不住你这个小妾吗?便是受侯爷的宠爱又如何,你照样得拿捏在我手里!”
说着间,她下令道:“去,让探月过来,给我请安。”
底下人听了,不免头疼。
那位王姨娘探月面上看着温温和和的一脸笑模样,但其实心里怕是记恨着自家夫人的。
自家夫人也真是,每日非要寻她的霉头,两个人凑在一起,那真是斗个你死我活的,到时候平白连累底下人受累!
……
顾嘉才不管彭氏心里多失落口中多少埋怨,她要去寻探月的不自在就让她寻去,如今的探月性子也渐渐被磨出来了,看着也是个有办法的。
她正想着这个,突而听到前面马夫“吁——”的一声,马车就停顿了下来,因为停得比较猛,她便身子顿了一顿,险些跌倒。
红穗儿不由得低声骂道:“出什么幺蛾子!这是要姑娘摔倒吗,若是姑娘有个好歹,可仔细你们的皮儿!”
探头看过去时,却见前面有人骑着马恰好拦住了他们的路,马夫这才不得已停下的。
“顾淑人。”那骑马的男子拱手上前,笑吟吟地拜了一下。
此人眉眼狭长薄唇嫣红,端得是生了个风流才子相,墨黑的眸子含笑凝着顾嘉,正是莫三公子。
顾嘉暗暗皱眉,心说怎么又遇到了他。
上次见面还是他突然跑过来巴巴地说要帮自己去说一下太后娘娘给南平王世子和自己赐婚的事。
后来再没见过的。
从南平王世子上一次那嘲讽挖苦的话语来看,莫三公子竟然真得跑去帮忙了?尽管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帮忙,但显然他确实是想帮自己的。
顾嘉狐疑地望着莫三公子那张俊美风流的脸,不免纳闷,他干嘛这么好心?到底是图什么?若说他真得看中了自己,才不信呢!
三千两银子还不够他肉疼吗?
“顾淑人,恭喜了。”莫三公子手中牵着缰绳,看着顾嘉那疑惑的小样子,竟然觉得她越发可人了,当下那笑里带了几分玩味:“顾淑人如今已是三品淑人,想必燕京城能够匹配淑人的少之又少。”
顾嘉本来心里还有些感激他竟然想帮自己——尽管未必是他的帮忙起作用,可是现在听他那言语,真是轻佻又浮浪,心中很是不喜,便冷淡地道:“莫三公子,请问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失陪了。”
莫三公子看顾嘉那言语间的凉淡,眸中笑意渐渐地消散,他认真地望着顾嘉,歪头道:“我今日拦下你,只是想问你个问题。”
“请说。”
“我想问问顾淑人,当初为何拒绝了那南平王世子的婚事,姑娘……可是心中已有心仪之人?”
“没有。”
这么一个越界又暧昧的问题,一般女子是很难直接回答莫三公子的,总是要含蓄委婉一番,可是顾嘉却直截了当地两个字结束了这个问题。
莫三公子微微愣了下,挑眉,颇有些玩味地道:“哦,竟是没有?”
顾嘉看他那个样子,竟然恍惚中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她有说过什么让他误会吗?
为什么他这个样子,倒仿佛误以为她不喜赐婚南平王世子一事竟然是因了心仪他莫三公子?
这到底是哪里的误会?他又是哪里来的自信?
当下淡淡地道:“莫三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莫三公子在片刻的失落后很快收敛了心神,依然含笑望着顾嘉,眸中扬起一抹神采:“顾淑人,莫三闻得淑人门上求娶之人不知凡几,淑人尽数拒之,莫三心中欣慰,今日特意前来说与淑人,明年三月金殿之后,我披红花跨马游街时,必当登门求娶。”
顾嘉一听,顿时有些呆了。
所谓的三月金殿,自然说的是明年的殿试,至于披红花跨马游街,有这个资格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殿试的状元郎。
他已是笃定了自己明年三月可以当状元吗?还说什么当了状元就来向自己提亲?
莫三公子看到了顾嘉的惊讶,不免笑了,笑得势在必得:“淑人不信我能金殿折桂吗?”
顾嘉咬牙,她很想说不信,可是……上辈子他就是状元啊,这辈子会有改变吗?怎么可能呢……
当下暗哼哼了几声,扬眉道:“莫三公子别说笑了,难道三千两的教训还不够,你竟敢当街调戏于我?提什么登门求亲,到时候只怕你被我博野侯府的家丁打出大门去!”
莫三公子看顾嘉那凶巴巴的样子,不但没生半点不喜,反而越发觉得她那小样子惹人怜爱,摸着下巴笑道:“姑娘已经贵为淑人,莫三此时自然不敢在姑娘面前妄言,明年三月,我莫三金榜高中时,你我有缘再见。”
说着间,不待顾嘉回话,已经翻身上马而去。
红穗儿看顾嘉脸色不好,小声道:“要不要把这事儿说给侯爷听,这莫家三公子也忒放浪了。”
顾嘉冷笑:“不必,就当出门没看黄历踩到狗屎了。”
恨啊,明年三月,怎么就让他当了状元郎?
……
本来兴致勃勃地要出门,却猛地踩到这么一坨,顾嘉不可谓不膈应,不过膈应归膈应,那莫三公子确实有些小才华,再过几个月,将会金殿之上指点江山,戴了红花骑马游街。
想起刚才莫三那张狂的样子,再想着过几个月他可能跑到自己门上提亲。虽说莫三来提亲,她直接拒绝掉就是,可是想到自己的名字将会和这么一个人物联系在一起,她就不痛快。
莫三公子可是燕京城里风口浪尖上的人物,等他夺了状元,更是不知道多少人都会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到时候他跑到自己府上提亲,自己无情拒绝,这个消息估计很快可以传遍燕京城,从此后别人提起顾嘉就会想起莫三,甚至有那好事的说不得编排一个风流韵事来。
所以这就是姑娘家在这世道难混的原因,一旦你的名字和个男人牵扯在一起广为流产,哪怕你拼命地说不要不要,别人依然以为你是故作姿态。
可恨。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信远侯府,恰恰好看到齐胭也刚下马车。
她凑过去,第一句话竟然是:“你二哥哥能不能考个状元啊?”
齐胭看到顾嘉,兴高采烈地要和她说话,猛地听到这么一句,也是愣了:“状元?”
顾嘉这话说出口,就已经知道自己冒失了。
齐二明明就是个第三名的探花,他连第二名都不是,怎么可能风头盖过莫三当了状元呢。
自己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可是她真得好想好想有人考个状元把那个自以为是的张狂莫三打压下去,也好让他狠狠地吃一个教训。
齐胭纳闷地看着顾嘉:“阿嘉,你什么时候对状元这么感兴趣了?”
顾嘉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鼓励下你二哥哥!”
齐胭笑盈盈,神秘兮兮地冲顾嘉挤眼睛:“阿嘉,难道说你是开始对我二哥哥感兴趣了?”
顾嘉更加摇头了:“更没有更没有……我就是……我就是……”
她想了想,终于想明白了:“我就是心疼我的一百两银子!”
齐胭:“啊?”
顾嘉眨眨眼睛,认真地道:“你不是帮我在赌坊给你二哥哥下注了一百两银子吗,我还想捞回本钱啊!”
齐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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