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看向钟羽集市,那晚的记忆一瞬间涌上心头,那男人跟他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带着一种地狱归来的气息。即便是现在想起来,她仍是心有余悸。那么,这二人究竟有没有关联呢?
要不要去集市看看?反正自己现在也不用怕他,他也伤不了自己。想到这,她抬头准备把韦景牧一起叫上。
可面前哪里还有他的人影?
他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在自己的面前。是刚才太沉溺于思考,还是他的能力已经强到这个地步了?他究竟是去了何处?闭上双眼,钟羽楼内的所有角落一扫而过,但都不见他的踪影?他是去了人间还是去了钟羽集市?
黑色大钟仍旧高高悬着,两排的白色羽毛石碑也很醒目。她双手握紧,咬着下唇,朝钟羽集市的方向走了几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转身坐回座位上。
左手撑着脸颊,还没决定好究竟要不要去,一道光突然从身上冒出来。
身上?
赵卿醉下意识的伸手摸上光源处,一颗圆圆的珠子滑入掌中。她拿出一看,居然是天火珠。她仔细的看着手中的珠子,可能是因为典当的缘故,此时的天火珠只发出柔和的光,一点都不刺眼,反而显得有几分温馨,让人不住想靠近。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光?
她集中精力看向水晶墙。
那是一个简陋的屋子,房内的家具摆设都十分的粗糙。一对一身麻布衣裳的男女正在室内收拾衣服,看样子是要离开。二人背对着水晶墙,赵卿醉只看得到他们的背影,有几分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女人收拾好衣服,转身对着身旁的人温柔道:“好了吧?”
男人转过身,笑着对她温柔道:“好了。”
原来是他们,他们居然还没有离开。
屋内十分的安静,周籍元面色复杂的看向钱丛君:“丛儿,你真的不给二老回个信吗?好歹他们也是你的亲生父母,毕竟血浓于水……”
钱丛君停下手,嗤笑道:“你不要把人性想到那么美好,你当真以为我那粗心的哥哥会发现我们的事,而且还能这么的快的通知石家?若不是他们,我们用得着这样吗?”
周籍元无奈,可还是尽力劝她:“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该给他们回个信,告知他们我们很好。”
“难道你就不奇怪我进门就掌管石家,除了回门,却从未想过要回娘家吗?”钱丛君的脸上有着几分不屑和嘲讽,“那是因为他们明知道石家人有问题,居然还把我嫁过去,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你说什么”周籍元的声调拔了几个高音,“你是说他们事先就知道?”
“是啊,他们明知道石家派了个冒牌货出来相看,而且那个冒牌货还是我喜欢的类型,却一点都不阻止。我也是直到嫁过去才明白,可那时已经迟了,我回门他们也只是一个劲地劝我忍耐。你说我还有必要联系他们吗?只怕联系了他们又得通知石家来抓人了吧?”钱丛君越说越激动,眼泪也忍不住的流了出来。
周籍元忍不住上前将她搂入怀中:“好了好了,不哭了,我都听你的。你不愿意我们就不联系了。”
赵卿醉看向手中的天火珠:你是要我去送他们一程吗?
天火珠始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好似在鼓励着她。她果断的拿起天火珠,瞬间出了钟羽楼,来到了郊外。
此时,长安城刚刚立冬,城内还有几分秋意,城外早已是北风呼呼。
赵卿醉仍是一身单薄的白衣,但冬日的冷意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寒风吹过,衣摆仍柔柔的垂着,并没有随风舞动。
她负手立在城外的一条小路上,路两旁长满了成排碗口粗的枫树,片片金黄的枫叶簌簌而下,随风舞动,形成一片金黄的波浪,为这萧瑟的城外添了一份美丽和暖意。
她记得以前来过这个地方,不过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男人陪她来的,那个她可以唤一声‘夫君’的男人。那时候的枫树也只有她的手腕那么细,树上的叶子也很少,但她却也很快乐,拿着几片枫叶在嬉戏。她笑着跑在前,身后有人追着她。
“放心,这条路我很熟,平时很少有人来,不会有人发现……”
由远及近传来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没转身,仍是维持着这般看着火红枫叶的姿态。
“可我还是担心,当日在扬州的时候,我们躲藏的那么隐蔽还不是被人发现了?你说会不会还有人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啊?”
“不可能,石家现在满身心扑在他们的宝贝儿子身上,不可能有空顾及我们。而你的父母远在扬州,自然不可能跑到长安来跟踪我们。”
赵卿醉拿起一片红透的枫叶放在手中把玩,耳朵却竖起来听他们的对话。
纯白的衣袍在成堆的火红枫叶中格外的显眼,二人不多时就发现了她,立刻停下了脚步。
钱丛君埋怨的看向周籍元:“你不是说很少有人知道这条路吗?她是谁啊?”
周籍元看着面前的人皱眉:“按理说知道这条路的人没几个啊,我也不清楚她是谁。”
说着,上前走了一步:“你是谁?”
赵卿醉收起枫叶,转身笑着看向他们:“二位就这么走了?我原本以为你们会想留下来看他的结局呢?”
她没说‘他’是谁,但他们心里都知道。
钱丛君脸色略变:“好不好与我无关,我现在只想离他们越远越好,我再也碰见他们。”见她激动,周籍元上前握住她的手,默声安慰。
钱丛君的服饰由她常穿的火红到一身素白,再到现在的一身普通农家麻布衣衫,周籍元也退下了常穿的淡青色书生服饰,二人一同穿着普通平民百姓的衣服倒是显得十分的登对。
“但是你要明白只要钱家和石家存在一天,你们二人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赵卿醉看向钱丛君,“关于这一点,钱姑娘应该心中有数才是吧。”
钱丛君转过头,不语。
赵卿醉看向周籍元,他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也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才急着离开,生怕以后再有变数。”
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赵卿醉转头看向钱丛君,轻笑:“钱姑娘似乎有话要说。”
“姑娘是特意来送行的,我们总算也认识一场,还不知道姑娘贵姓?”
感受到她心中的一些腹诽之语,赵卿醉轻笑:“我姓赵,确实是特意来给二人送行的。不过钟羽楼的东西可不能随便送人,只能交易。否则即便是我愿意,接受之人也会有无妄之灾。”
钱丛君有点惭愧:“是我小人之心了。”
周籍元何等聪明,一看情况立刻明白过来,他无奈的看了钱丛君一眼,对着赵卿醉道:“赵姑娘莫怪。”
赵卿醉笑笑:“没事,是我唐突了。本是以朋友的身份来送别,就不该读取你们内心的想法。”说着又道:“既然二位也想摆脱他们,那就跟钟羽楼做个交易,换后半生的平静。”
二人对看一眼,眼中有喜悦、有激动,更多的是担心、忧虑。
周籍元道:“跟钟羽楼做交易必定要付出代价,可我们二人身上……已经没什么可以交换的了?”
赵卿醉神秘一笑:“有,你们身上有东西足够做这份交易了。”
“是什么?”钱丛君抢着问。
二人双手紧握在一起,可见内心有多紧张。
“才华。你们二人是大郑难得的才子才女,你们的才华足够让你们下半辈子平平静静,不受任何人干扰了。”
“不行!”
二人异口同声道。
“哦?”赵卿醉饶有趣味的看向他们,“为什么?”
“我们是因为才华而互相吸引,若是失去了这个最基本的,我们只怕以后即便在一起也不会心灵相通,所以万万不能失去它。”钱丛君立刻摇头。
赵卿醉看向周籍元,他皱着眉头道:“我同意丛儿的说法。”
赵卿醉微微一笑:“你们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倒是一致。既然我来了,就不能白来。你们不想典当才华又想过安生日子,那这样吧。你们二人各自典当一半的才华换取小半生的平静,如何?”
“用一半的才华换小半生的平静?”
“你是说我们二人各自付出一半的才华,然后后半生会有一半的时间得到安宁。那另外一半生呢?”
“另外的一半才华存在,另外一半的命运就会在风雨中漂泊,好坏全凭着你们自己。”
二人对看一眼,彼此心意相通,都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决定。
“好,我们答应你。”
钱丛君紧握着周籍元的手,“只要能不受他们的叨扰,也值得了。”
三人手拉手围城一个圈,赵卿醉一个用力,两股淡黄色的气流从他们体内流出,最终汇成一股。她松开手,将气流接在手中,随即拿出一个玻璃瓶,小心的将它放入,盖好,收起。随即对着他们二人道:“好了,不过记住只有一半的时间,若是日后你们需要的话,随时来钟羽楼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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