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意怀指桑骂槐道:“怎么随便放人进来,韦公子也就罢了,要是进来一些宵小之辈,府内少了什么,你们担当的起吗”
李偏安放下空碗,走过来劝道:“夫人!”
韦景牧笑笑:“看来是我唐突了,母亲听闻李家喜得两子,特意让我来看看情况,说不日前来看望李家的两位小少爷。我刚到府内,想着先来拜会李兄,看来是我多此一举,我根本就不该来这里了。我这就回去告诉母亲这边的情况。”
见他抬出宁王妃,二人态度立刻大转变。
宁王妃是出了名的贤惠,因韦景牧年幼失去母亲,对他一直多有照顾,甚至在前几年一直把他带到院中抚养。也因此韦景牧虽不得宁王的喜欢,但在宁王府内还不敢有人明目张胆的欺负他。
武意怀对着李偏安使了个眼色,李偏安立刻上前拉住他:“李兄说笑了,内人不是这意思,她也是为了李府好。李家若是出了什么事,缕玉也得跟着遭殃不是。”
韦景牧摊开扇子,轻声冷笑。
武意怀也跟着笑,武家的势力虽然不比宁王差,可得罪宁王妃对她百害无一利:“韦公子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是在说你。对了,王妃什么时候过来,我也好让下人准备准备。”
韦景牧对她的话兴致缺缺:“母亲忙得很,前几日还进宫去陪太后了,至于她老人家什么时候来,她有空自会过来。对了,李兄,咱俩好久没下棋了吧?嫂夫人素来对棋盘没兴趣,我看也不想呆在这里是吧?”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俩要下棋,你赶紧滚吧!
武意怀恨得牙痒痒的,却无可奈何,只好一脸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白子黑子铺满了大半个棋盘,韦景牧不动声色的吃掉一子:“李兄,我今日听到一个传闻,不知真假。”
李偏安举着棋子、看着棋局皱眉:“什么传闻?”
“听闻李府内有偷龙转凤的事情发生,不知真假?”
韦景牧说着,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李偏安本来要落子的手一抖,白色的棋子落到棋盘上。
他慌忙捡起来道:“韦兄从哪里听来这些话?外面那些人都是胡说八道的,你别听信他们。”
韦景牧坐好,直直的看向他:“那你怎么解释连生两子皆是愚不可及的大夫人怎么会突然生出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而我姐突然生出了这样一个愚笨的孩子?”
李偏安转过头,深吸了口气,对着韦景牧道:“孩子还这么小,哪里看得出聪明不聪明,再说了,都是我李家的子孙,聪明与否,我一样疼爱。”
见韦景牧又要说些什么,他连忙有道:“再说了,意怀什么性格?她怎么可能去养别人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骨肉流落它处?相信你也听说了,孩子出生前两个月,意怀请来一位高明的算命先生,那时已经命中这两个孩子的未来,你又何必多心呢?”
韦景牧直皱眉,他刚想说些什么。
一位小厮快速跑入亭中,对着李偏安道:“大夫人有急事请少爷过去。”
李偏安想着正好借机脱身,于是他起身对着他道:“我暂时无法去探望你姐,你替我好好照顾她。”
说着,就跟着小厮匆匆离去。
韦景牧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原本捏在手中的棋子被他握入手心。
不多时,一堆碎的粉末从他手心泄出。
他吹了下手心,眉宇拧成一个‘川’字,一脸的阴沉。
虽说已经立秋,但除了早晚甚是凉爽外,其余的时间天气仍然是十分的热,带着几分烦躁。
韦景牧左思右想,皆没想出问题出在何处?因而李偏安刚才的那番话他着实无力反驳。
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如果两个孩子真的对调,武意怀是不会这么同意的,她也不会这么做。李家能有今日,完全是靠着武家,李偏安也不敢如此轻易得罪武意怀。
不然以武意怀的脾气,肯定会跟他翻脸。她宁肯李家无后从外过继也不会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拱手让给别人养,更不太会乐意替他人养孩子。
可又怎么解释这两个孩子的才智问题?
他看过大姐的孩子,哪里有前两个孩子机灵活泼,整就是一个没有心智。
他一边想问题,一边沿着小路去了谭缕玉的院子,心思游离在外,没见到左边的的一抹白色身影正朝着李府的大门走去。
步莲若和谭缕玉说了一番贴己的话之后,婉拒了她留自己吃午饭的好意,坚持要回去,说外子还在家等她。
明知道她说谎,谭缕玉也不忍心拆穿她,因为比起她来,自己还不如她呢。
步莲若在园中慢慢走着,旁边传来几个丫鬟的窃窃私语:“五少爷当然是夫人亲生的了,不然以夫人的脾气你觉得她会给别人养孩子,还这么聪明,杀了他都有可能。”
“那五少爷怎么可能那么聪明?真的被算命的说准了?”
一个丫鬟惊呼一声,突然声音又放低了。
“你懂什么?最近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有关钟羽楼的传说你们听说了吗?听闻老爷就是去把五少爷和六少爷的才智给换了的。”
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还是一字不漏的清晰传到步莲若的耳中。
银儿见步莲若发呆,轻声提醒道:“小姐,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你别听她们胡说八道。”
步莲若脚步不停、目无表情道:“走吧!”
“好啦,好啦,不说了,要是让大夫人知道,非乱棍打死我们不可,都回去干活了。”
那些丫鬟陆陆续续的离去,无人知道他们的话已经被他人全数听去。
一位青衣公子缓步从小径上步出,他拿着折扇的手狠狠地握成了一个拳头,就连扇柄刺痛了掌心,也浑然不觉。
他看着步莲若的身影离开视线,脚步留在原地,浑然没有踏出去的意思。
韦景牧跟姐姐打了声招呼,就回了王府。
王府内的下人见到他,恭敬的喊着:“三少爷回来了。”
他点点头,心中却是一阵冷笑。
都是做给谁看的?要不是他们,自己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表面衣冠楚楚,内里惨不忍睹。
离院子没几步,他突然觉得身体一阵剧痛,尤其是心脏的部位,像是有刀在里面绞着一般。
他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努力想减轻心中的痛楚。
可身体越来越难受,意识也有点飘离。
他挣扎着回到院中,又回了房。
身体已经开始麻木,不停使唤,面前的景象也模糊起来。
迷糊中他听到有人在外面喊:“三少爷,你在吗?王爷和王妃请你去大厅。”
敲门声持续不停的响着,他张张嘴,想让人进来。
可张了大嘴,半天也没发出一个音节,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扶着桌子,朝门口走去,刚走两步,脚步开始悬虚,最后连身体都支撑不起来。
最后在倒下之前,他感觉到自己好像把茶杯打翻了。
韦景牧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他用手摸着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景儿,你没事吧?”
他感觉自己被人拉起来,靠在某个柔软的物体上面。
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正一脸慈祥的看着他:“景儿,你在房内昏倒,我跟你父王吓坏了。大夫说你是心病又犯了,以前的药疗效不怎么好,他给你新开了药,你服下吧。”
一旁,早已有一个侍女端着水和药上前。
宁王妃亲自拿过药放到他嘴边。
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都是真实的事情,韦景牧清醒过来,笑着看向宁王妃:“真没想到我这条烂命居然劳驾宁王妃大驾,真是三生有幸啊。”
说着,快速结果药,狠狠地随手扔出:“都要死了,还吃什么药?反正这病也治不好,不如这样直接死了算了。”
宁王妃眉头一皱,厌烦的情绪一闪而过。
她又笑着道:“说什么傻话呢?来,把药吃了。”
重新从白色的陶瓷瓶里拿出药丸递给他。
韦景牧一翻身,索性重新躺下,不再搭理她。
对于他这番无礼的举动,宁王妃也不计较,只是对着他摇了摇头,就好似一个溺爱孩子的慈母。
宁王妃想了想,将药装回瓷瓶中,把白瓷瓶放在他床头:“这药我搁在这里,你记得吃。”
随后起身,对着众人:“都出去吧,景儿需要静养。”
不过片刻的功夫,原本热闹的房间已经空无一人。
出了院门之后,宁王妃身边的嬷嬷挥手让众人退下。
她扶着宁王妃走了好一段路,转身见四下无人,才道:“三少爷他……”
宁王妃笑笑:“没事,只要这药才能治他的病,他一定会吃的。”
确信众人远去,门外再无任何声音之后,韦景牧起身靠在床头。
他转头,拿起放在床头桌上的瓷瓶。
瓷瓶被他握在手中,手高高的扬起,有好几次,他都把瓷瓶给扔出去终于还是忍住了。
他倒出一粒药丸,放入嘴里,端起已经冷掉的水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狠狠的扔了出去:“虚伪!”
摊手。
右手心有好几道很深的红印,以至于整只手无法伸直,五个手指头微微蜷曲在一起。
韦景牧摇头苦笑:“没错,他们是虚伪,可是韦景牧,你还不是跟他们一样的虚伪做作?”
偌大的房间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他这句喃喃自语毫无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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