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百灵听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梁纤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瓶纯牛奶，插上吸管吸了一大口，才说：“直觉吧。我虽然没有看到他们有多亲密，甚至连车里男人的脸都没有看清楚。但是，连碧出校门上车时候的那个表情，我看得非常清楚。那就是热恋的时候去见自己心爱的人的欣喜和甜蜜的表情。所以我断定那是她的男朋友。”

　　高百灵听了皱起眉头，连轩宇也把眉头皱起来了：“既然是有男朋友，为什么一直跟人说没有？而且在上课日，那个人根本不出现。”

　　“有男朋友没什么大不了，为什么要瞒起来呢？难道是家里不让谈恋爱？可她家在张家湘，家里也管不了那么多吧。就算家里不同意，也可以偷偷的。”我有些不能理解，但仔细想了一想，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真的不方便说？”

　　梁纤笑了笑，“豪车啊，男朋友只怕是有点身份。给人当小三也不一定呢，所以才会瞒得那么死。”

　　高百灵看了梁纤一眼，眼神中带了些不满意。轩宇直接说：“连碧不是这样的人，别口无遮拦了，不要瞎说。”

　　梁纤哈哈大笑了两声：“你懂她？你跟她的关系能有多好？”

　　“那你就懂她了？”轩宇反问。

　　“做不做小三，和她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那时候连碧年轻，被人骗了也说不定，谁在那个年纪不相信真爱？哪个女人年轻的时候不得傻个一两回啊？我还怀疑连碧自杀的原因，跟这个人有关呢！”梁纤把喝过的牛奶盒子用力地捏平，丢进垃圾桶里面。

　　我感兴趣地问：“你怎么会觉得跟那个男人有关？有什么依据吗？”

　　“没有，就是直觉。我这两天也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当时的那个情况，”梁纤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在学校里，大家不相信她，无疑会让她觉得伤心。但真的伤心到了非要自杀不可的地步吗？我始终觉得，连碧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有把谁看得特别重要过，这也就是你们刚才谈到的，谁是她最好的朋友。结果就是——谁都不是。大家表面上看似跟她关系好，但谁真正走进了她的心里？别说班上了，放眼学校，追她的男生加起来几卡车都有了，她一个也没有看上。为什么？因为心里有别人呗……那么，所有人都不在她眼中，别人怎么看她，对她来说会重要吗？不会。她不会因为我们不相信她而自杀的，她自杀的原因，应该是为了别的。”

　　听了梁纤的话，我觉得也不无道理。但是说实话，如果她自杀的原因不是因为被侵犯和被鼓励，那么安排这场同学聚会的意义在哪里呢？

　　高百灵问：“所以，你觉得，她自杀的原因是为了那个男人？”

　　“她那个年纪，最容易为情自杀了。每一届学生为情自杀的人还少吗？爱得死去活来的，分手的时候觉得世界都黑了。我认为，大概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那个神秘的男人不相信她。”梁纤半躺在沙发上，一个人占了大半个沙发。

　　高百灵在她的大腿上面拍了一下，骂道：“你坐好啊，像什么样子。”

　　“我累死了。”梁纤摇摇头。

　　“累就去睡觉。”

　　“睡不着。”

　　她们的话题很快偏离了轨道，聊到了大学时代的生活。高百灵也跟着躺下，和梁纤两个人挤在沙发上，轻声说：“好多年没有在一起睡了，以前一个班的时候，我记得咱们还睡过一张床。”

　　“也就出去玩的那次一起睡过，平时还不是各睡各的？我记得那个时候的可可真是脑子有毛病，她最喜欢一大早上的起来洗衣服。清晨大家都在睡觉，她不是那时候起来看书，就是起来洗衣服洗被子什么的。真让人受不了。”梁纤瘪了瘪嘴说。

　　说到这个，高百灵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了又感叹：“时间真的是太快了，咱们一起住的时候，还都是青春少女，这一转眼毕业了八年。八年啊，毕业后就没有见过面了吧？同窗四年，如果不是这次的事件，怕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当初你还说，结婚的时候我给你当佯娘……”

　　“没想到你比我早结婚，哈哈，明明我比你漂亮来的。”梁颖哈哈大笑，接着目光又悠远起来，声音也低了下来，“只可惜啊，我后来嫁得太远。说好谁先结婚，对方就是伴娘的。这个话，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就被忘记了。”

　　她俩个从前的闺蜜在回忆往昔，我也插不上嘴。看着时间已经过了11点了，也该回去睡了。经常性的日夜颠倒，让我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苍白没有血色。有时候自己照镜子，都看不过去。

　　我起身说：“你们同学聊着吧，我去睡了。”

　　每次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都要一段时间才能入睡，这次也不例外。这间房子没有窗户，但墙体上却有非常细微的缝隙，不然也会被瘪死。我侧面躺着，听见屋子外面似乎在下雨。

　　有打雷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明显。因为房子在野外，似乎还有不知名的虫和动物了的叫声，能够分辨出来的还有青蛙叫？

　　不不，这是冬天，正常来讲，青蛙已经在冬眠了。

　　大自然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交响曲，响彻在整个房间里。越是安静的倾听，越是听得非常清楚，感觉那声音简直就是越来越大。

　　伴着这样的声音，我的思绪慢慢飘远，意识也慢慢模糊了起来。

　　在我的家乡，我们家也住在镇上。那里并不繁华，房子也是旧房子。一到晚上，特别是夏天的晚上，各种虫子的叫声就会听得非常清楚。但这已经是很小的时候的记忆了，长大以后，这种大自然的声音就被我忽略，已经多年没有听到过了。

　　我的记忆在小时候停留了一会儿，又停慢慢再往前，穿越到了更小的时候。还不会走路，被我爷爷抱在手上，去隔壁家里和那个小哥哥一起玩。爷爷教我说话，他一直教我喊“哥哥，大哥哥”。

　　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会说话。

　　自我有记忆开始，爷爷就是一个非常古版而且不太喜欢我的老头。我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撒娇，虽然年纪小，但也可以从大人的眼神中看出谁喜欢我，谁讨厌我。而爷爷给我的眼神，是不加修饰的讨厌。

　　而此时记忆里的爷爷，却是那么和蔼可亲。

　　“夜夜响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画面再次往前，这似乎是我更小的时候了。小到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多大，好像连翻身这样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做到。我睡在床上，这时候听到了一阵歌声使我醒了过来。我看到床前有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长得非常漂亮，黑长秀发，大眼睛高鼻梁，五官比较深邃，皮肤非常白皙。她站在我的床头，慈爱地看着我，嘴里哼着歌，眼中甚至还泛着泪光。我不知道她是谁，也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反正来看我的大部分人，我都不认识。记忆才刚刚开始。

　　歌还没有唱几句，门就忽然被打开了。爷爷冲进来，破口大骂。我不记得他说了些什么，总之他一进来骂人，那个女人就不见了。

　　这一幕，也许我永远都不会记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记忆竟然到了那么久远的地方。

　　渐渐的，我睡了过去。睡过去以后，我感觉自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里。这一次，竟然继续了那个广场上的婚礼，我同样是站在台阶之上，看着那顶纸轿子掀开帘子，进来一个穿着洁白的喜服的女子。

　　她的服装上半身是中国的旗袍，下身则是西式的婚纱的群摆。头上还蒙着一块很长的白纱。现场的气氛很肃穆，虽然白纱遮住了她的脸宠，但因为那纱是半透明的，所以里面的容颜也不至于完全看不见。

　　可是……就算不看脸，我也发现，这……这应该就是我呀……

　　我转过头，看着宠承戈专心致志地盯着那名女子，上到第二屋台阶以后，新娘的速度越来越慢，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上来。那一步一步，就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宠承戈……”我张嘴叫了一声，但却完全没有听到声音。现场没有因为我的叫喊而改变半分，那女子依然是一步一步走上来，渐渐的，走到宠承戈的眼前。宠承戈伸手，两个人的手搭在一起，接着一个转身，两人并肩站在了众人面前。

　　我忽然觉得，这个女子的外形有些熟悉。

　　在哪里见过？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像是有一个重锤子压在那个地方。心情像是十分惊慌失措，又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大概痛到极致，也就是现在这个模样了。

　　我想叫出声，可是张了嘴，也用了力，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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