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过身来，眼见唐希亮起的黑洞洞枪口，心里也莫名紧张了起来。同时，拉开架势也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身后的那些人在唐希掏枪的一刹那，全部恢复紧张的态势，无一不拿出架势准备应对未知的袭击，显得有些莫名恐慌。

　　恐惧感在大家心中弥漫开来，急剧上升。

　　静，好静！静得让我屏息。

　　山豹手中的灯开启了远光照射，然而，他那光线所到之处，什么也没有。只有浑浊的光晕夹带着似尘屑般的一束迷蒙，照得前方更加深邃，如深渊般阴暗。

　　大家的气息都快屏到窒息，然而，黑暗处那个被我们等待相遇的东西，却迟迟没有出现。大家正欲松口气，这时，远处黑暗中又传来一阵细碎的唆唆声，大家原本松懈下的紧张情绪又涨了上来，全神贯注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一步，两步，三步……黑暗深处有双人的脚正在朝我们这边迈动，夹带着清冷的风。那脚步声音透过我的耳膜传过来很轻，步子很沉着，很……我觉得有些窒息。

　　就在大家紧张作势的极目之下，终于，从黑暗中出现一个人影缓缓迈进了我们的光圈。

　　那人身形立挺，起先像一个穿越黑暗而来的点，慢慢地接近着，我看见了他身着一身几近拖地的玄袍。那袍子被身后的风贯穿着发出刚才那轻幽的“唆唆”声，露出衣摆的脚步稳而缓重，如他整个人出现的架势，安静，没有一丝焦灼，没有一丝慌乱。甚至说，这个人出现时，是没有一丝情绪的让人莫名安宁。他的束发一丝不苟地泛起些亮泽，五官在白炽炽的灯光下显现出不悲不喜的绝美神采。

　　他玉树临风，沉如皎月，好似穿过未知的时光，穿过我们眼睛里的前尘往事，闲庭信步而来。

　　“啊！”身后的人见来了一个谪仙似的古人，顿时有人忍不住惊讶地出了声。

　　“天择？”唐希率先试探着出了声。她的嗓音带着轻颤，有些疑惑，有些不确定，却又充满期待。她手中的枪随着她的话出口而松懈了下去。

　　我篡紧银鞭的手一松，五指轻颤着，手心微微冒出层冷汗，定定地盯着来人，内心复杂至极。

　　洪天择居然在这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他起先低垂的目光此时抬了起来，沉静的眸子扫视了眼大家并没有作出反应，而是定定地向我看过来。双目眼神对接的瞬间，我心头顿时一颤，莫名紧张到心跳起来。他那眼眸内起了变化，似藏着千言万语，似有说不出的怅惘，全在我们凝视的瞬间好似通了心灵传递而来。

　　他缓步朝我靠近，我想躲，却不知能躲去哪里。我这才脱离他多久啊，却好似有个几百年不见的感觉。

　　“天择？……细妹，他是不是天择？”

　　身后这时响起一把紧张而又兴奋的声音，是不知几时就凑上来了的王玲铃。我借着她依傍而来的瞬间收回眼神，斜视着王玲铃却不知作何回答。

　　王玲铃眼巴巴地瞅着我，转而双目光采丰盈地瞅向洪天择。她同样满眼的疑问，却也满眼的期待与紧张。

　　“来，过来。”

　　就在我踟蹰间，洪天择如钟鸣的低沉嗓音温柔地打破沉默，朝我传了过来。他已经到了我跟前只有五步，从宽袍大袖里伸出手掌来朝向我。

　　我感觉到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眨巴几下干涩的眼睛，回首瞅了瞅唐希和神情各自古怪至极的他们，脚步不自觉地朝前迈了上去。

　　“天择，你是洪天择，对不对？”

　　“师傅？”

　　就在我的手掌落至那人宽厚的掌心中时，这时身后传来几人不淡定地质问。

　　我只感到这场相遇诡异至极，一摸额间，已是一掌细密的汗珠。

　　洪天择在篡住我手掌的一瞬间，紧紧地掌握着。好似我一转身又会脱离他的视线一般，不留一丝的缝隙。我瞅着没入他大袖下的手掌，不敢抬眼与他对视。此时此景，真是莫名至极地尴尬。从知道身怀他的孩子那一刻起，我即有想死的心，又有莫名的怅惘盘据心间，是生与死的剧烈交战。是两败俱伤的交战。

　　“细妹，他是天择对不对，回答我？”唐希的声量加大了，她显得极不淡定。

　　我朝她点了点头，又暗觑了眼洪天择，不知道该向这些老朋友作出什么样的解释。只等洪天择自己来解释。

　　然后，沉默，寂静，只有活人的喘气声在这空洞里上下起伏。那是所有人极其复杂的心绪。

　　“天择……天择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这时唐希紧迈几步凑了上来，再次将洪天择上下打量了一翻。她的目光有一万个为什么。

　　现在的洪天择已不再是那个拘谨的凡人洪天择的模样，他是上古神界的东方武帝，是神，是再世的神。他即平和又有一股不容人接近的威仪。他不悲不喜的神情下，其实藏着萧飒，是令天地日月不知几时就会变色的凌厉萧飒。

　　杨沐挤开众人走了上来，将目光充满复杂酸涩委屈的王玲铃推开一些，站到我的跟前。他的目光扫着我，又定定地扫着洪天择，“师傅……我是杨沐，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们大家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杨沐以为洪天择跟我一样失了忆，他的眼神充满痛苦的挣扎，是殷切地期盼，是单纯的信任，是疑问不解。

　　“胖哥哥，择……”我本想叫择哥哥，但不知为什么，那往日叫得十分亲昵的称呼到了现在，真是再也喊不出口。我的心间起伏，情绪复杂到自己都难以控制。

　　“告诉我，细妹，师傅他是不是不认得我们了？”杨沐面对我的沉默很不淡定了，他暴躁的脾气涌了上来。

　　我将刚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朝他使劲地摇了摇头，艰涩道：“他没有。”

　　“那是为什么？”

　　是的，没有人能受得了昨天还亲如兄弟的人在自己面前下一刻就变得遥远，没有人受得了那个自己熟悉的亲人将自己变得陌生。我不能，他当然也不能。这里每一个熟悉洪天择的人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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