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叫他了。”
“不叫醒他，我哪有时间送你们去南镇。”
“那就不劳烦你送了，等梅雨醒了，我和他一块儿去。”
“就你？勇气可嘉，性格莽撞，我能放心你们两个一起走？”
“我……”
……
一大早我就被争执声吵醒，瞪了一双迷糊的眼，看着律影和申湫水火不容。
话说，申湫为什么也会出现在律影家呢？
这就要从昨天说起了。
申湫说，佐岸给他办的通校手续失效了，申父去给他办休学，却被拒绝了。
“为什么？”
申湫见我问他，顿时来了兴致：“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觉得八成跟那个殷浅笙有关系！”
“她害了佐先生，为的就是以后单独对付你。我是你朋友，再把我软禁在学校里，你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她妈妈又是学校的大股东，想要控制一个学生简直轻而易举。”
我点头，申湫并不了解全部情况，分析出来的事情却准确无误。
“那你现在怎么会在这？”连亲生父亲去办理休学都被阻挠，还能有比母亲更强大的人物？
“哦，这个啊。”申湫抓了抓头发，眼神飘忽，似乎不太愿意提起，“是律医生。”
“听说他曾经在第一医院工作的时候，救过校长的母亲。没想到校长还是个孝子，当初想要重谢律医生，但是被拒绝了。于是，他就用重金向医院的院长聘请了一个学校的健康顾问，指名律医生。”
“那天我办休学被拒，就自己跑到校长那里去闹。结果……刚好律医生在那。”
申湫提到律影就开始用鼻子说话，剩下的不用说我也就明白了。
至于他为什么和律影合不来还要赖在这里，律影也表示不解。
于是，申湫这样解释：“我是梅雨最好的朋友，我要保护他！”
当我和律影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地扯扯嘴角——不，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于是乎，就有了眼前这一幕争吵不休的局面。
见申湫被噎得无法反驳，我才开口：“律影，今天我要去别的地方，你先去上班吧。”
律影一愣，似乎有些不放心，眉间微蹙：“去哪？”
“温泉度假村。”听到这五个字，连申湫都愣了愣，“你每天接送我往南镇跑，母亲会怀疑到你。”
律影挑挑眉头：“这个我自有办法解释。真的自己去？”
“嗯，申湫陪我去。”
申湫听到我点名，得意地撇了律影一眼，却被对方刻意忽视了。
“那你小心点，要是被抓到了，可别把我供出来。”
律影看了眼手表，收拾好自己便出门去了。
申湫对着关闭的大门做了个鬼脸，这才转头问我：“你还去那个地方？上次你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抓走，后来还昏迷了很久，可是吓死我们了啊！”
“有些问题，想问上次遇见的东西。”
话是这样说，但当我到达幻荟桥，看着茂盛的丛林时，却不知从何找起。
我不知道青蛇的名字，除非它发现我，否则我只能在这里傻等。
申湫踩着青苔过桥，感叹道：“上次来的时候，这桥看起来好像还挺好的啊，现在怎么好像快碎了一样。”
看着申湫越走越远，我心里没来由地一紧，想喊他回来，但空气中水纹一漾，他便失去了踪影。
青蛇适时地出现，金色的眼瞳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人类，你又来了。”
“申湫呢？”我没顾得上打招呼，看到青蛇恰到好处地出现，便知道是它动的手脚。
“放心，只是给他制造了一个幻境。他身边有精灵，不会伤害到他。你不是有问题么，想必也不想牵连到普通人。”
我一愣，原来青蛇早就看出了申湫的不同寻常，也看出了我的目的。
“是。”
“那么，你想问什么？”
我盯向青蛇的眼睛，希望看出它的任何一丝破绽：“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还认识我的其他祖先？”
青蛇晃了晃脑袋，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它布满鳞片的蛇脑袋上勾起了一个笑容。
“何出此言？”
“因为昨夜，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充满了猜忌、背叛、血腥。
我想，那一定是个战乱的时代。
梦里的主角是个男孩，从睁眼起便被视为不详。
为何？
因为，生下他的女人，是村子里的女巫。作为侍奉神的人，她从未婚配，却突然怀了孕。
村民一致认为女巫暗地里和人私通，把她囚禁在神殿，希望她在神的脚下悔过。
但女巫并不认为她有错，所有的错，都应该是她肚子里这个孩子的！
女巫试过堕胎药，甚至试过和孩子一起自杀，但每一次，都起不到任何影响。
十月怀胎很快过去，女巫在封锁的神殿里产下婴儿。神殿外，战火突起。
因为村子太过偏僻，战火直到六年后才殃及村庄。但村民依旧无力抵抗残暴的士兵，将怒火牵连到女巫身上——是她的不忠诚，使神不再怜悯这个村庄！
“不要伤害我母亲！”六岁的孩童挡在神殿大门，村民不敢上前，转而开始了口水战。
“你刚出生的时候，战争就开始了，血流成河啊！”
“你出生以来，村子不是大旱就是洪灾，一定都是因为你！”
“你住在神殿，连牛羊都不敢接近这里，你一定是个妖怪！”
男孩挡在门口依旧一动不动，身后便是此生唯一的亲人，怎么容许别人来伤害！
只是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他缓缓转身，女巫手里攥着一把染血的刀，面容狰狞。
“母亲……”
“谁是你的母亲！”女巫像是用尽了力气，溅在脸上的鲜血就像泪珠，却毫无悲伤。
“如果没有你，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样！你这本就不该出现的孽障！”
男孩不敢置信，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竟然一直对他如此怨恨……
“为什么……”男孩冰冷而没有感情的声音像在哭泣，墨黑的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泪水。
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伤口处溢出的鲜血铺满了神殿，向山下的村庄蔓延。
血红的花朵从男孩脚边开始盛开，将每一个人包围。
村民变得惶恐，连女巫都惊慌失措。
红花腾烧成火，将这个从未容纳过他的世界化为烟粉。
一条青蛇如同闪电，将男孩从火丛中救出，冰凉的温度让男孩逐渐冷静。
金色的眼瞳里倒映着男孩，倒映着男孩身后鲜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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