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西凉一直被关到了过完年才被放出来。
他当街打人，影响恶劣，军法处判他两个月监禁，穆仲林撤了他副参谋长的职务，只保留团长军衔。
出军法处那日，是清欢亲自去接的。自打那日穆西凉打架被抓，这还是她第三次见到他。
虽然清欢早觉的他在军法处不会过的太差，不过亲眼见到，清欢还是一乐。
好好的监房被改成了临时处所，除了不能出去这一点，其他的都完美无缺。
穆西凉甚至让人弄进来了一个书架，清欢去看，上头大半数书都有看过的痕迹，其中德文居多，讲坦克战术指挥的约莫占一半。
清欢扬了扬坦克之父古德里安的一本着作，“看起来你是打算安心当这高炮团团长了？？”
穆西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这有什么不好，军人以保家卫国为天职，如果有选择，我还是希望能上战场，用自己的拳头开创理想的世界。”
“喔？”
清欢眨了眨眼，“你理想的世界是什么？”
穆西凉淡淡道，“没有杀戮的，统一的国家。”
清欢莞尔一笑，将书本放回到书架上。
“看起来，这天下之主的位置，连你也不能免俗。”
穆西凉嗤笑一声，“我本就是俗人一个，自然不能免俗，这天下薛彦和和张廉直那样的人坐的，我穆西凉自然也坐的。”
穆西凉收好了最后一本书，唤了丁鹤桥进来带人搬走，清欢走至他身边看着他们搬，轻声道，“你还挺自信，你觉得你有这个能力？”
穆西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笑道，“那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有没有这个能力？”
两人对视了一会，清欢忍不住笑，“我说你现在脸皮变厚了啊，从前，那可是从不这样大言不惭的夸奖自己。”
穆西凉瞪她一眼，道一声“好好说话”，清欢吐了吐舌头，拉他出监房。穆西凉跟在她身后，眼眸微暗。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傅清欢。
如果他还是从前的穆西凉，总有一天，站在她身边的人，就不再会是他了吧。
回到家，汽车才驶上官道，清欢远远的就见一个妇人打扮的人跪在官邸前面。
清欢纳闷的皱了皱眉，指着那人问道，“这是谁？”
丁鹤桥回过头来道，“这是孙伯华的母亲，来给孙伯华求情的，已经在这里跪了两天了。”
因为要调查取证，孙伯华的案子要开了春才审判。
汽车快速从妇人身边经过，直直开进院子，下了车，清欢回头看一眼妇人。
如今才过完年，天气还不暖，她一人跪于官邸门口，衣衫单薄，发丝凌乱，哪里还像从前那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
清欢转过头，穆西凉正等她，朝她伸出手道一声“走吧”，清欢犹豫了一下，跟着穆西凉进了家门。
穆西凉回来，一番热闹景象自不必提，等穆西凉上楼回了自己房间，清欢忍不住跟了进去。
穆西凉正换衣服瞧见清欢进来，他也没顾忌，解开衬衫扣子刷一下脱了衣服，清欢没防备看一眼，羞的转过了身。
“穆西凉，你能不能顾及一下别人？？”
穆西凉嗤笑一声，漫不经心道，“这是我的房间，你明明知道我要换衣服你还进来，所以我想，你可能是想看我换衣服也说不定。
“胡说八道！我那是因为……”
清欢下意识转过身想反驳他，可没想到穆西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她大吃一惊想躲避，可是身体由于惯性却往前冲去，结果一头砸在了他胸膛上。
穆西凉悄无声息的笑，“清欢你这么着急？”
清欢的脸登时就黑了。
一边床上摆了换洗衣服，清欢推开穆西凉，走过去随便拿一件衣服扔给他，“穿上！”
穆西凉无辜的眨了眨眼，“可我想洗澡啊。”
清欢一口气卡在胸口，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出了他的房间。
可是关上门的瞬间，她便想起来她想问问他孙伯华的事情，给这么一搅和，全都忘了！
“啊这个男人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变得跟洛衡一样不正经，难道近墨者黑？？”
清欢独自唠叨了几句，在再进去又怕穆西凉还没穿衣服，只好忿忿下了楼。
孙氏在这里跪了整整一天，晚饭前忽然不见了踪影。
清欢有些奇怪，出门四下看了看，确实没人。
外头候着的丁鹤桥以为她在找什么东西，上前道，“小姐在找什么？”
“孙氏啊？”清欢瞅一眼丁鹤桥，“她怎么不见了呀？”
丁鹤桥瞧四下无人，凑近清欢道，“我听廖晖说，督军派人给她传了话，她要是再不走，孙伯华就死无葬身之地。孙夫人被吓到了，急忙走了。”
清欢皱了皱眉，叹息一声，“也是可怜人。”
吃罢了饭，清欢总算是逮着了穆西凉。
“穆西凉，我有话问你！”
自打她出了他房间，这一整天他就不见人。
穆西凉笑道，“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
“我今晚住这里行不行？？这难倒不是我的家？？”
清欢火气被挑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烦躁，穆西凉不敢再开玩笑怕惹恼了她，道，“好好好，你住你住，谁敢说什么来着。”
顿了顿，他道，“你想问什么？”
清欢道，“我就是想知道现在孙家的情况，为什么孙氏要来这里跪着？”
穆西凉转身进了自己房间，清欢忙不迭跟了进去。
“孙伯华所有的丑事都被公开，那位三姨太怕被报复，趁机卷了孙家的财产逃走了。”
清欢大吃一惊，“真的啊，那后来呢？”
“我的人一直盯着孙家呢，她一出来我的人就知道了，直接抓了现行，现在在监狱关着呢。”
清欢松一口气，“还好还好。”
“就是可怜那孙氏，被儿子和情敌联手背叛，这件事一出，老太太被气个半死，三姨太又逃跑，几乎去了老太太的命。但是老太太心里总还是装着儿子，这不，我听丁鹤桥说这几日她都连着来，每日也不做什么，就是跪在院子里，求爸爸放孙伯华一条生路。刚才早些时候，爸爸总算是弄走了她，她应该不会再来了。”
孙家如今的光景，清欢是想象的出来的，正应了那句话，孙家的确是完了。
“大爹爹，应该不会对孙伯华下死手吧。”
穆西凉看她一眼，有趣道，“他如此欺负你，从小到大连我都不舍打你一下，他居然敢打你，你还对他有恻隐之心？”
清欢摇摇头，“不是恻隐之心，只是觉的就事论事，没必要非要弄死他。”
“爸爸本来也没说要弄死他呀，法院怎么判，民心导向如何，我们一概不管。我们只是提供证据链，他杀死柳如音是事实，该忏悔该不原谅的，都应该是柳如音，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两人沉默下来，房间里面静的掉根针都听得到。穆西凉看她一眼，“你今天追着我跑了一天，就是为这事？”
清欢点点头，“总要了结呀，我只是觉得孙夫人可怜。”
顿了顿，她好奇道，“今天一天你去哪了，大爹爹说你这两日不必上班的。”
穆西凉眉眼一弯，“我哪都没去，就是胡乱走了走。”
清欢一愣，“胡乱走了走？？你明知道我有事找你，干嘛不来找我？”
“我要是早早找你，你不就早回去了么，现在也就不能这样站在这里跟我讲话。”
顿了顿，他笑道，“最重要的是，明天早晨上班，我想跟你一起吃完早餐再走。”
清欢恍惚了一下，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想跟我一起吃早餐？”
看着她傻傻的可爱模样，穆西凉忍不住叹了口气，靠近她道，“不止是明天早晨，以后每一天，我都想睡前跟你说晚安，早起跟你一起吃早餐。”
他声音微低，淡淡的磁性，清欢平时很灵光的脑袋，今日却像是生了锈，怎么都反应不过来。
穆西凉无奈的摇摇头，看一眼墙上的时钟，九点过了。
“好了好了，乖宝宝要早点睡觉才会变美，回去睡吧。”
他推着她出了房间门，清欢一直到回到自己房间，脑袋里面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跟在穆西凉身后跟习惯了，他突然这样暧昧的表达，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跟我说晚安，跟我一起吃早餐……这，这是夫妻才能做到的吧？”
清欢猛地睁大了眼睛。
“不，不可能吧，做了一趟牢，他就说要跟我……他是不是脑子被关坏了？？”
清欢想着想着，啊的一声大叫，才坐下又猛地站了起来。
“他们不会打他虐待他把他打坏了吧？？”
第二日一大早，穆西凉果真出现在饭桌上。
清欢比他早下来，正同何氏闲聊，穆西凉走过来，很自然的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随即便有下人摆了饭在他面前。
清欢假装拿筷子，偷偷去看他，却不想一转头，就对上穆西凉似笑非笑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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