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渐渐变了色,由橙色霞披换上了墨蓝色的布匹。
外边传来了犬吠声,一声盖过一声,叫声十分惨烈。
艾家人并未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抵是他们本来就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对这些东西早就已经麻木了。
艾老太一会又回来,她瞟了我一眼,说道:“你跟我来!”
“奶奶,不能让她留下来!”苏卿卿有些不满地抱怨。
可艾老太冷眼一扫,她又乖乖闭上嘴巴了。
她也不笨,既然艾老太劝不了,那只能朝我下手啦,转脸就是一顿讽刺:“野猫子也好意思进来,浑身脏兮兮的。”
我懒的理她,她现在只不过是想把我气回学校去,好让筱筱对我下手而已。
“你今晚就睡在这个房间。”她把我带到一楼大厅左边的一间房间外头。
发现这房间旁边的拐角就是厕所,也就是这个房间跟厕所紧挨着,一打开门,就是尘土飞扬,我被呛着咳了几声,仔细一瞧,房间十分简洁,就是一张床和一个梳妆台,那梳妆台的镜子正好对着床,房门也正好对着窗户。
以前听外婆说过,镜子和门窗不能对着床,不然会鬼压床,房门对着窗户是迎脏东西上门,是大凶。
看来艾家人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故意给我安排这个房间!
“嗯。”我一把就房门关上,把苏卿卿他们阻隔在门外。
想想,既没见到招弟,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我还是决计不回去学校,留下看看那艾老太究竟拿那碗血用来干什么!
筱筱曾说过他们阴气很重,加上我现在知道自己身上长的异骨,反正日后铁定还会再遇见脏东西,那倒不如趁早习惯脏东西的存在,以不至于自己老是胆小被吓,也好以后想法子应付这些东西找上门来!
虽然这个房间挺多灰尘,但床上的被子一掀开,床铺还是很干净。
在这个期间,艾长飞礼貌性地来唤我出去吃晚饭,我故意没应,他可能以为我睡着了,就没再来叫我。
我将窗户关紧,也把窗帘拉好,而后把用掀开的被子把梳妆台的镜子给挡住,暂时算是破解了这个房间的布局。
然后,我就躺在床上,整理一下今日从筱筱口中得到的有关异骨的信息。
忽然发现,好像我离开外婆后,灵魂出窍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今日脑中闪过的那一幕,可能是带着筱筱的骨铃才会看到的,按照筱筱说的,拥有异骨的人会拥有非人的异能,那我的异能是不是正在被开发出来?
而且筱筱说我的异骨被人抑制着,柯寒也说过类似的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灵魂出窍次数多的话,是不是可以解封异骨?不如试试?
我紧闭双眼,聚精会神地想要再次灵魂出窍。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重重的撞击声。
艾家人终于忍不住了?今天硬要我留下来,肯定是要对我做什么事!
我立马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起床,轻步跑到门去,透过门中上面的猫眼朝门外望去。
大半夜的,客厅之中只点了几根红蜡烛,没有开灯,烛光昏黄跳跃着,将这个大厅映得十分恐怖。
大厅之中赫然摆放着一口巴掌大小的小棺材,棺材之上乃涂满了红色朱砂,血红的棺材——
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时候摆在那里的?难道是刚才?
这棺材正好对着我的房门,棺材周围是一圈的燃着阴火的红蜡,棺材的旁边放着一个陶瓷碗。
那个陶瓷碗就是今天我递给艾老太的装了血的陶瓷碗,不用多想就知道肯定是艾家人刻意摆放的!那个碗里肯定装着的是我给艾老太的血!
看来这件事真的没这么简单了。
按这个房间的布局来说,他们不会让什么脏东西进我的房里吧?那这样来说,他们真的跟筱筱所说的,常年跟脏东西打交道?
这样一想,头皮有些发麻,不过心里没有多害怕。
我紧紧盯着那口棺材,一会,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凄惨的犬吠。
霎时,一只瘦小如同麻雀爪子的手从棺材里面攀了出来。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只小手伸了出来,接着一个婴儿形状的小人坐了起来,低着头,整个身子紧缩成一个球似的。
忽然想起了生物书上的孕妇子宫里的小孩的图片,好像就是这个模样。
让我觉得惊奇的是,那碗中的血竟然跟流动的溪水一样上流,好像被那个小人给吸收了,一碰他低着的头就消失不见了。
我看到这样的一幕,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被揪了起来一样。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那干巴巴的样子,跟我在电视里面看到过的干尸真没啥区别!
只在我低头胡思乱想的那一会儿,碗里的血都被他喝完了,他这时双腿开始舒展起来,从那个棺材里站了起来。
他僵硬地抬起头来。
他的眼睛是布满血丝的眼白,那毫无血色的小胳膊小腿,比脑袋还大的胀鼓鼓的肚子,身子粘稠稠的,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虽然烛光不是很亮,但我明显就能看出来,这就是一个未出生的婴儿!
“唔!”我正想要尖叫出来,却被一块冰块封住了嘴!
背后一股凉气扑来,感觉有一大块冰贴着我的后背,脖子冷的紧缩了一下。
我缓缓伸手去摸封住嘴巴的冰块,才发现,这不是冰块!是一只手!
那在我背后突然出现的,是一个人,啊,不,也许是某个脏东西!
可是我不是暂时破了这个房间的局了吗?还是因为我身上的异骨招来的?还是之前那个女鬼追上来了?
我心乱如麻之际,耳旁吹来一阵冷气。
“想要看好戏,就别出声!”
嘶哑的声音在这危险的境地里面听起来无比的性感。
妈蛋!这声音一听就是宫玫那个家伙!幸好我被吓多了,不然他这会早就把我给吓进棺材里去了!
我微微侧脸去看他,这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他的脸。
脸上光滑白皙的皮肤,没有一定点毛孔瑕疵,他的侧脸的轮廓棱角分明,那轮廓线简直就跟黄金线相媲美,眼窝仿佛西方人一般凹陷下去一点,并不夸张,恰好突出了他那深邃的星眸。
这人怎么可以越看越帅?
他瞥了我一眼,我好像做贼心虚地立马低下头。
可是想想,我干嘛感到心虚啊?而且为什么他这个时候出现?我也没叫他啊!
于是我又抬头,用眼神问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你心跳太快,吵到我了!”他愣了一下,接着撇开脸,冷冷地说。
我心跳加快,是他突然出现,吓到我的吧.......
但是,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他,我总是心跳加速啊?
想着,我就赶紧用手捂住胸口,这才发现,原来我的心跳这么剧烈,整个胸口都在扑通扑通的震动着!
不准跳,不要跳!啊!给我停住!
我暗下这么一说,眼角余光似乎扫到宫玫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认真一看,他还是一副冷峻不惊的面孔,
“看我干嘛,看外边!”他本来捂住我的嘴的手松开,捏着我下巴,把我脸给转对这门上的猫眼。
真是小气,看他一下会死啊?
我有些气嘟嘟地望向大厅,小鬼本来朝着我的房门走来,可走到一半,仿佛看到什么怪物,十分惊惧地颤抖着身子,接着连滚带爬地往楼上蹦去。
难道是害怕宫玫?
宫玫这时放开了我的下巴,整个人抽离开我的身体,那一瞬间,心脏拍子蓦地漏了一拍,我刚才脑子一闪而过的是,很害怕他的离开!
这,一定也是灵魂出窍!
我转身一看,由于窗帘也拉上了,房间特别黑,只隐约看见他孑然地站在梳妆台前。
看到他还在,我顿时就浮起一抹笑容,说真的,我自己都没发觉,自从他出现后,我一点都不感到害怕和紧张,本来很担心艾家人会对我的做什么,可现在却十分的轻松。
“宫玫,那小人去哪了?”我慢慢走到他的身边,问道。
“你给那小鬼喝的血是谁的?”
“苏阳养的狗。”
我将真相脱口而出,那时候我就知道艾老太拿我的血一定是不怀好意的,所以我才没那么蠢的将自己的血交出去呢,我找到了苏阳的那只泰迪犬,放了它的血。
真不是我不爱护小动物,但是这种情况危急下面,我肯定觉得保命重要!
“那就是去找那只狗了。”
“噢,你说那小人是小鬼,小鬼是谁?”
如果那小鬼喝的是我的血,那他今晚找的肯定就是我了!天啊!
多亏了我当时的机智救了我一命!
“那是你爸养的小鬼!”
“什么?艾长飞养小鬼?”我惊诧地问道。
难怪筱筱说艾家人阴气重,原来他们在养小鬼!难怪他们家特别干净,而且他们每个人一靠近我,就会感到一股冰凉的气,还有刚才找招弟的时候,发现大厅角落里放着一些小孩子玩的玩具!我就想苏卿卿都这么大了,怎么也不会玩玩具吧,原来是给小鬼玩的!
“养小鬼不是说有损阴德吗?还有,他们怎么会知道养小鬼?”我不自觉地就将自己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他略微皱眉,眸子里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应该记得什么?”我本能就去反问。
问完后,才知后悔,第一次我反问他孩子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就差点把我杀了,那这次呢?
果然下一秒他整张脸都冷若冰霜,看着我的眼神都像是一把刀子。
“你最好快点想起来,不然.......”他的手缓缓地抚上我的脖子,但没有掐住,只是放着,口里警告我一声后,眼里有些挣扎,而后却放开了。
“不然什么?你要是杀了我,孩子你甭想找到了!”可能跟宫玫接触多了,自己也不再像当初那样畏惧他了,我竟也开始敢跟他叫板起来。
这事也怨不得我啊!明明是他自己说话说地云里雾里的,我哪里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嘴皮硬了啊!你到底有没有想起来孩子在哪里?”他紧逼着上前,俯视我的眼里全是怒火。
我连忙后退几步,继续理直气壮地说:“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了。
“你这个女人!真想.......”他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完,忿然一甩袍袖就没个人影了!
他一走,我鼻子眼睛就酸涩起来,心里也好像吃了青杏一般酸的很,回想起上一秒他对自己横眉竖眼,眼泪一下子就喷涌而去。
“明明是他无理取闹!凭什么老骂我啊?”
“宫玫这个臭大叔,老掉牙就算了,神经还老是出错!无缘无故就想掐我脖子!”
我就是心里感到很委屈,就算是村子里的人骂我的时候,我也没哭过,偏偏他老是几句话,总能把我给惹哭了!
不行,光骂还不足以泄气。
眼光瞄到床上的枕头,一把就扯过来,把枕头当作是宫玫那个坏蛋,使劲地对它拳打狂摔。
“叫你打我!哼!以为我好欺负啊!打死你!臭宫玫!”
“问我记起什么?我能记起什么?动不动就恐吓我!混蛋!”
.......
他不是走了吗?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窘迫的看着又倒回来的宫玫。
他从梳妆台上的一本笔记本上的抽纸上抽出一张纸巾,走过来,将那纸巾伸到我眼底下。
一脸臭烘烘地说:“赶紧把眼泪擦掉,丑死了!”
什么?他自己也很丑好不好!我之前是瞎了眼才会认为他是帅的!绝对!
可是心里因为他再次出现,刚才的委屈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还有一丝丝的甜蜜,我绝对连心都是瞎的!
这样一想,我就故意不去接他的纸巾,愣是站在那里瞪着他,任由眼泪还在哗啦啦地流着。
鼻子的鼻涕开始缓缓流下来,我立即吸吸鼻涕,继续瘪着嘴。
他看了一眼,皱紧眉头,停留在半空中的手蹭地往前一伸,硬把纸巾塞到我手里,冷声道:“我不喜欢女人哭!”
他不喜欢女人哭,我就不哭了?我才不要这么听话!你不喜欢,那我就哭厉害一点!老是恐吓我!哼,我也让你试试,心里难受的时候!
想着,我本来无声的抽泣,登时就大声哭泣,眼泪也使劲地往外挤。
我哭的越来越凶,他的脸就越来越冷僵,嘴唇紧抿,瞧起来他好像整颗心都纠结成死结了。
看到他总是面无表情的冰山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我身心都开始愉悦起来。
一会,他终于受不了了,闪身过来,抢过我手上的枕头,狠狠地甩到床上,眼睛瞬间就变红了,看我的心惊胆跳。
“你再哭,我就把你的眼睛剖开,把泪腺给摘了!”他冷鸷的眼神望着我,恐吓道。
我果断就收住眼泪,立马将鼻涕给擦干净。
不就是想跟他逗一下嘛,这么容易就生气,果然这家伙是不能随便挑逗的!否则分分钟性命不保!
他又恢复一脸冷峻,有些感慨地说:“你变了。”
“那我本来该是什么样子啊?”对于他的话,我总是感到莫名其妙。
可心里暗暗觉得,自己是不是以前认识他啊?不然他怎么会说这些话?可也不可能啊!我从小真的没见过像他这么好看的男人,而且他这么好看,肯定会在我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不会忘记的。
宫玫皱皱眉,不再发语。
“宫玫,你说话别说一半啊!”我继续追问。
“我回来是来找你拿东西的。”他陡然转移话题。
一听,我就明白了。
从书包拿起一张已经绣好的手帕,这是在坐车回学校路上时绣好的。
把那绣帕交到他手上,他本来满是发光的眼眸一看那绣帕,一下就暗沉下来了。
“绣的是只鸡?”他特别嫌弃的反问我。
我立马就怒了,好心给他绣,他居然还敢嫌弃!
“不喜欢就算了!”我把绣帕抢过来,当着他的面用来擦眼泪。
“谁让你用来擦眼泪了?”他一看我居然用给他的绣帕来擦眼泪,霎时就怒目横瞪,习惯性地伸手就要来掐我的脖子。
我一退,不知后边是床,脚一绊,整个人就往后躺下去,他以为我是为了躲避他才躺下,便继续伸手过来,我挣扎地使劲全力抓住他的手往床上带,而自己往上起。
偏偏他的力气比我大多了,他的手轻轻一扯,我刚起到半空的身子一翻转就直挺挺地朝他压了下去。
我瞪大的瞳孔对着他那深邃如夜空的眼眸,冰凉的触觉由嘴唇传递到全身,心跳瞬间就停止了,呼吸都不敢呼出一个口气。
宫玫眉头即刻皱成一条线,一把将我给推开,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而我还在一脸的懵逼当中!
天啊!我刚才,亲了宫玫!
我的脸噌地就烫红烫红起来。
“人气真的很臭!”他甩下一句话再次消失。
妈的,占了我便宜还嫌弃我!
可为什么我刚才好像看见他笑了,还是房间太暗,我看错了?
.......
宫玫走后,我才发现他上次胸口的伤好像早就好了。
后来想着想着一晚上遇见的事情,糊里糊涂就睡着了。
迷蒙中,感觉身子被什么冰冷的东西压住,然后嘴唇被强制撬开,一股凉气从外边硬串入我的喉咙当中,紧接着骨髓仿佛一下子通畅舒展开来。
眼睛刺痛感稍纵即逝,紧随而来的是急促的咚咚咚的敲门声。
睁开眼,外边的光透过窗帘,使得整个房间明亮了些许。
一夜无事,睡的也算安稳,除却被敲门声给吵醒之外,我心满意足地伸伸懒腰。
门外的敲门声骤然停止,反而响起很低的说话声。
这声音绝对压的极低,常人的听力肯定没办法听清楚,我现在却听的一清二楚,也许亲了宫玫一口,我被抑制的异骨有了突破?想起他一滴血就可以救回外婆,这也不无可能啊!
我暗下决定,下次见到他,再亲一口好了。
“你看看你养的小鬼!昨晚闹腾了多久!”这是艾老太尖利的声音。
“妈,我哪知道他突然丧心病狂地要我们的命呢?昨晚他弄坏那么多的古董和家具,我还亏了不少钱呢!”果然,艾长飞真的是在养小鬼!
可是,为什么我昨晚一点都没察觉到外边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呢?难道是宫玫弄的?
突然心里就升起一股暖意。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赶紧想个法子把小鬼送走,不然我们都得没命!”艾老太的声音一颤一颤的,显然有些乱了方阵。
“能送哪去啊?”
“他不是喝了那野丫头的血吗?让他缠着那丫头最好不过了!”
这艾老太心肠还真不是一般的黑!
养小鬼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现在嫌弃小鬼烦人了,就要将它送走了,呵呵,这样过河拆桥的做法,果然也只有他们能够做出来!
“那也是,当初他妈肯定就是被这小鬼害死的,我看她,呵呵!”艾长飞笑着说。
我心尖猛地一颤。
什么意思?!我妈妈不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吗?怎么会是被小鬼害死的!!
要是真是这样,艾长飞简直不是人!我妈妈的死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这个家里的人都是疯子!
“别说了,赶紧把那臭丫头叫出来,我去把另外一个丫头也拉出来。”
他们商量好对策后,就继续敲打我的房门。
正好,我也不用愁着想法子去找招弟,但为了不让他们知道我昨晚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就把盖着梳妆台的被子弄到地上,窗帘窗户都打开,把自己头发弄乱一点。
“啊!你这个房子有鬼!”我佯装惊吓过度地打开门,从他们身边窜了出去。
我眼角瞄到艾老太嘴角的窃笑,看来还是挺好糊弄的。
“沫儿,别怕,你可能做噩梦了!”艾长飞还装作一副慈父的模样,追上来安慰我。
还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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