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头撞上的,居然是个人!
我眼前,居然是一条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道!
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人群,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刚才我明明还在一条幽暗的洞中行走,怎么一眨眼就到了一条街道上?
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身后竟然也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直接出现在这条街道上一样!
“喂,你撞了人,连句歉都不会道?”就在我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切时,面前一道声音没好气开口质问我。
我猛然抬头,却见一个男人站在我面前,正横眉冷眼看着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没明白现在是怎么回事,被这男人这么一斥责,心里一慌,赶紧道歉,“我走路不小心,不好意思。”
或许那男人见我态度诚恳,也不再为难,摆了摆手说算了,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那男人转身的一瞬间,我一把拽住了他,好奇问,“这位大哥,这是什么地方?”
“你人在这里,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男人一脸疑惑,看神经病似的看着我,然后才回答了我,“这里是落县。”
落县?
我的心猛然一颤:我爹说我亲娘是落县秦家的人,我从村子里出来,居然直接就到了落县?
莫名的,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什么地方不对劲,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又接连问了几个路人,问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这里就是我们的临县——落县。
可等我问及落县秦家的时候,却十个有八个没有听说过。
问了一大圈下来,我都有些灰心了,甚至怀疑,我爹告诉我的是不是假的,我娘家是姓秦,但并不在落县!
一直到我遇到了要饭的老头。
遇到要饭老头的时候,我已经在落县转悠了将近大半天了,又累又饿,全身却半毛钱都没有。
而秦家,还是一点信息都没有!
“行行好吧,我都好几天没吃过饭了……”就在我又累又饿想要歇歇脚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
转头一看,在我不远处坐着一个全身上下脏兮兮的,穿着一身已经辨不出颜色衣服、也看不出多大年纪的老头,正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一个破茶缸,茶缸里扔着几张一块钱、
刚才的话,就是他说的。
若是换做平时,我肯定会给点钱的,可我现在全身上下连一毛钱都拿不出来,只能谦声说,“不好意思,我,我没钱……”
说完之后,我拔脚就想离开,毕竟不给人家钱,站在这里也觉得不好意思。
“姑娘,你不是本县的人吧?”我才刚转过身,那个要饭老头忽然开口了,“怎么,你是来县里找人的?”
我赶紧顿住脚,低声说是。
那要饭老头又说,“听你说话有气无力的,应该是走了不少路,而且还没怎么吃饭吧?”
“是……”我到底是女孩子,被这要饭老头说中,脸一红,难为情的点了点头。
“老人家,你见多识广的,知道不知道落县的秦家?”点头之后,我忽然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立刻蹲下身来,诚恳问,“我来找秦家,可问了好多人都不知道……”
那要饭老头本来还一脸笑意,一听“秦家”二字,他的脸一下就紧张起来了,警惕看了一眼四周,然后飞快压低了声音,“姑娘,你确定是要找秦家?”
我点点头,心说这要饭老头真奇怪,我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找谁家难道还弄不清楚?
“那你告诉我,你找秦家干什么?”那要饭老头似乎完全都没有感觉到我的异样,又压低声音好奇问我。
“这……不瞒大爷您说,我娘就是秦家人,我是专程来找我娘的。”觉得这要饭老头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我已经找了这么久都毫无线索,我自己都不抱任何希望了,只是看这老头好像知道什么,所以才没有隐瞒。
“你娘就是秦家人?”那老头好像惊了惊,又低头嘀咕了几声,我也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但大概就是秦家人的孩子怎么会流落在外面之类的话。
看到要饭老头的反应,我忽然紧张了起来:之前我问了好几个人,他们听到秦家都是直接摇头,没有任何异样反应。可这个要饭老头嘀嘀咕咕的,好像隐约知道什么。
也就是说,我娘家或许要有线索了!
他嘀咕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我只能紧张追问,“大爷,您知道秦家对不对?”
“这个……姑娘,我劝你还是回去吧,秦家不是那么容易能让人找到的。”那要饭老头好像被我惊到了似的,飞快摇了摇头,又警惕看了一下四周,“你快走吧,别说见到过我,我也没有跟你提到过秦家!”
他的反应,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
我越发好奇,秦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江修第一次提到秦家,我爹立刻就怂了;我爹打死都不肯告诉我我娘的下落,就是为了防止我来找秦家,还是我将铜钱剑横在后娘脖子上才问出来我娘家的信息的;这个要饭老头更是夸张,直接告诉我赶紧走,甚至连提起向他问过秦家这件事都不能!
按道理来说,秦家在落县应该赫赫有名才是,可我却偏偏问不到秦家的一丁点情况。
问过的那么多人当中,唯一知道秦家的就是这个要饭老头了,我不能错过!
“大爷,我家里什么人都没有了,只有我娘在。”我半真半假哀求,“为了找我娘,我步行走了几十里地,而且快一天都没有吃过一顿饭了。您要是不告诉我,那我在这个世界上可就真的没有一个亲人了!求求您了,告诉我秦家的情况,哪怕是一丁点儿都好!”
那要饭老头又连连摆手,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就是个要饭的老头而已。
他越是这么说,我就越肯定他知道什么,只是不肯告诉我而已。
我别无他法,只能软磨硬泡求他。
求了大半天,要饭老头叹口气说,“你去黑市,找个叫一指馋的人,他或许知道。好了,姑娘,既然你没钱,那就快些走吧,不要妨碍我的生意,我要开始忙了……各位走过路过的,给点钱行行好吧,我都好几天没有吃过饭了……”
低声而快速扔给我一句话之后,要饭老头开始吆喝了,直接把我撇到了一边。
我知道,他是故意跟我拉开距离。
他让我找的人,叫一指禅?
这个名字倒是挺奇怪的,应该是外号吧。
“大爷,谢谢您,真的谢谢您。”我站起身,再三跟那要饭的老头鞠了躬,再三道谢之后,向路人打听了一番之后,飞快朝要饭老头说的黑市走去。
黑市,其实是一条卖丧葬用品的街道,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
到了黑市之后,我就开始打听一指禅到底是谁。
可无论我向谁打听一指禅,他们都是一脸鄙夷,重重回答一句,“不知道!”
不然就是,“死了,别问了!”
或者是,“你打听他干什么?姑娘,我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招惹那种人,否则你会后悔的!”
问了七八个人,竟然没有人肯告诉我一指禅到底是谁,更没有肯为我指路。
七八个人下来,我都有些泄气了,这个一指禅的名声到底是有多差,为什么这些人提到他都一脸愤恨,恨不得他立刻死掉一样?
好在一个老太太告诉我,说一指禅其实是外号,这人本名叫罗小生,是黑市街道尽头一个算命的。
一个算命的?
我并没有太意外,只有终于打听到一指禅下落的振奋,立刻精神抖擞朝黑市街道尽头走去。
尽头果然是个算命馆儿,门口的牌匾上挂着麻衣神算四个鎏金打字,旁边还有一副对联,大概就是吹嘘这算命的多牛逼多厉害之类的赞美之词。
我看的暗暗摇头,祖婆婆曾经告诉我过,说民间有五术,包括山、医、命、卜,和相。这五术都源自于易经,虽然不尽相同,但大都秉承阴阳相对又互相转化之意,能解释春去冬来,老死少生的循环规律。
而且,这五术当中不管哪一术,都最忌讳自吹自擂,目空无人。
可眼前这外号一指禅的罗小生,当真是牛皮吹的山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厉害一样。
加上一路上遇到的那些人对他的评价,我虽然还没有见过这罗小生,但第一印象就不太好,打算赶紧问了他秦家的消息,然后立刻就走。
打定主意之后,我随即走到算命馆门口,轻轻敲了敲算命馆的大门。
没有反应。
我寻思肯定是我敲门的声音太小了,又走上前,用了好几倍的力气敲了门,咚咚咚直响。
我敲了足足有两三分钟的样子,算命馆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难不成,罗小生出去了,不在里面?
我有些茫然,要是罗小生真的出去了,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我现在身上一毛钱都没有,又该去什么地方呢?
就在我左右为难不知道要不要离开的时候,头顶上忽然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哪位?男人的话直接右拐不送,女孩子无论是御姐还是软妹还是萝莉,请说话。”
这声音出现在太过于突然,我猛然一惊,飞快抬头看去,却赫然见门头一侧按着一个小喇叭,刚才那道懒洋洋的声音,就是从小喇叭里传出来的。
“我是陈子笙,要找罗小生。”敲了半天门,门里终于有了反应,我的精神猛然一振,随即反应了过来,条件反射答应了一声,“您哪位?是不是罗小生?”
对方听到我的回答,好像也精神振了振,刚才懒洋洋的感觉一下消除了不少,“哟,是个萌妹子,声音还挺好听的……没错,我就是罗小生,你找我什么事?直接说吧!”
听到对方毫不掩饰的嘀咕,我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罗小生的声音听上去倒是挺年轻的,但怎么有种痞痞的,不正经的味道?他真的知道秦家的消息?
“我,我是来问你……”我脱口就想说自己的目的,但想到之前要饭老头的反应,我立刻改了口,“我是来找你算命的。”
罗小生对我前来的目的好像没多大兴趣,声音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算命啊,五百……不过看在你是个萌妹子的份上,就给你打个八折,收你四百好了……”
四百?
我微微张大了嘴。
我们这里算命的最好的也不会过百,一般都是二三十的样子,这个罗小生张嘴居然就要四百,还说打了个八折!
这纯属就是宰人没商量!
我暗暗发愁,现在别说四百了,我身上连四毛钱都没有!
“好,四百就四百!”想到罗小生可能是唯一知道秦家消息的人,我只能咳嗽一声壮了壮胆子,扬声说,“但你必须回答我问的所有问题!”
罗小生肯定以为我跟之前算命的那些人没什么区别,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回答就回答,你还能问出什么捅破天的问题来不成?好了,门开了,自己进来吧!”
我抬头看了看,果然看到面前的大门开了一道缝。
我暗暗觉得惊疑,刚才也没有听到脚步声,更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这个罗小生是什么时候开的门?
惊疑归惊疑,我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里叫算命馆,其实面积不大,就一个小院子,然后就是一间屋子。
进了屋子内,屋内到处都摆着各种佛仙用品,有挂件,有字画,还有一些翡翠玉用品,琳琅满目,满满当当的,看上去竟然比黑市整条街上的东西都还要热闹一些。
而屋内,并没有什么人。
“罗大师?”我来回看了一圈屋子,确定屋子内并没有什么人之后,只能张嘴叫了一声,提示对方我已经进来了。
我刚喊完,就感觉有个人进了屋子。
我还没转过身去看进来的人,就感觉屁股上猛然被抓了一把,紧接着一个声音笑嘻嘻开口,“不错不错,这是这个月以来,我抓过的手感最好的屁屁了!”
这个声音,就是刚才小喇叭里传来的声音!
他就是罗小生!
罗小生刚出现居然就动了我的屁股,我又窘迫又愤怒,直接转回身,扬起巴掌照着身后人的脸上就要扇过去!
没想到,我才刚刚扬起手,就被对面的男人一把抓住了,男人抓住我的手之后,还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嘻嘻开口,“看来我猜的没错,你不仅声音好听,长的还是个美女,真是极品啊极品,难得一见!”
我终于看到了对面男人的模样:个子很高,外形俊朗,修着淡淡的胡须,双眼炯炯有神,居然是个十足十的型男。
要是在外面看到,我绝对会以为他是个模特,不会以为他是个算卦的!
“你就是一指禅,罗小生?”我很意外,脱口问道。
“对啊,难道我不像?”罗小生趁机松开了我的手,不露痕迹后退了几步避开了我的攻击范围,然后看了我几眼,慢悠悠张嘴说,“眼生的好看,丹凤飞鬓,但双眼无神,眉宇间有阴气,你肯定刚刚从不干净的地方出来,而且才刚刚失恋……”
我愣住。
本来高高举起的手,一点一点垂了下来。
这个看起来骄傲自大、油嘴滑舌,又喜欢占女人便宜的罗小生,居然张嘴就把我的遭遇说出来了,而且还知道我刚刚“失恋”。
虽然我不愿意正视,但我对江修的感觉却由不得我忽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是“失恋”了。
“你还能看出来什么?”我心中大惊,瞬间对这个罗小生改观了不少,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我还能看出,你最近要倒大霉!”罗小生是个聪明人,见我放下了手,就知道我刚才的愤怒已经被他成功给转移了,他优哉游哉在桌后唯一的一张硕大无比的老板椅上坐下,双腿交叉放在桌上,老神在在问我,“好了,现在该你说说,你要算什么了?”
这个罗小生,看起来毫无正形,可他张嘴就说出了我的遭遇,真真假假的,应该是个很难对付的人,我不能小觑。
想到这里,我笑了笑,“大师神了,既然一张嘴就能说出我的遭遇,那大师不妨算算,我来找大师要算什么,怎么样?”
说这句话,我有两个目的:
第一,再测试下这个罗小生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第二,我知道但凡像罗小生这样的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脾气,这么说可以激将他一下,达到我自己的目的,问出秦家的情况。
罗小生依旧双腿交叉在桌上,上下打量了我几番,然后朝我伸出了手。
“什么意思?”他猛然朝我伸出手,我一下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疑惑问。
“你是来找我问事的,我自然要收费。”罗小生不顾形象翻了个白眼,“我这个人一向这样,先收钱后办事,免得我替你办了事,你却没有钱,那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我的脸蹭的一下红了,但心底却暗暗被这个看起来不正经的男人给折服了:他直接看出来我根本没有钱!
“怎么,你打算吃霸王餐,我帮了你不给我钱?”我犹豫的片刻,罗小生又开口了。
“那什么,我,我现在身上没钱,但等我有钱了,我一定加倍给你,怎么样?”我厚着脸皮哀求罗小生。
“有钱了加倍给我?”罗小生嘿嘿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几步走到我跟前,毫无征兆凑近了我,指了指自己问,“我看起来像不像是傻瓜?”
他不像。
绝对不像!
而且,他非但看起来不像是个傻瓜,还像是个能让无数女孩子芳心暗许的英俊男人。
我下意识摇了摇头。
罗小生笑了,露出一嘴大白牙,“既然你觉得我不像是傻瓜,怎么用这种骗小孩子的话来哄我?好了,美女,你走吧,我忙的很,还有很多大生意要做!”
罗小生直接下了逐客令!
他的算命馆里空荡荡的,除了我之外,一个人都没有,门口也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根本看不出任何有做大生意的迹象。
很显然,这个罗小生就是嫌弃我没有钱,所以不肯帮我!
“那好吧……”我一直跟着祖婆婆长大,对人情世故方面欠缺的厉害,被罗小生这么一拒绝,我也不好意思死皮赖脸留下来了,只能跟罗小生告辞,转身要离开。
只是,要是没了罗小生,我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打听秦家了。
谁料,我没走几步,罗小生叫住了我,“你站住!”
我猛然顿住脚步,扭头疑惑看向罗小生,“罗大师,你还有什么事?”
“那什么,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虽然你没有钱,但若是你肯给我一样的东西,我倒是可以免费帮你一把。”罗小生用食指抿着淡淡有型的胡须,玩味看着我,“你考虑一下,怎么样?”
直觉告诉我,这个罗小生虽然看起来放荡不羁,,没个正形,但绝对不是个一般人。
我不能大意。
“那请你说一下,我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我虽然着急找到秦家,但却努力压抑了下去,装作淡淡开口,“还有,如果我给了你什么东西,那你就不是免费帮我了,而是等价交换,这个你得清楚。”
罗小生有些意外,语气也不像刚才那么肆无忌惮了,又打量了我一番,啧啧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伶牙俐齿的女孩子呢……没错,若是你给了我想要的东西,那我就不是免费帮你了,而是等价交换。我纠正一下刚才的说法,不好意思。”
这罗小生一会儿不正经,一会儿又一本正经的,让我心里暗暗生出了警惕。
“你想要什么东西,说吧。”我不想继续跟罗小生纠缠,赶紧将话题转移到正题上,“还有,我要给了你想要的东西,你就一定能帮我的忙,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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