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胡裳的画,胡裳霸道艳丽;第二次见胡裳,胡裳给了我第五颗内丹,让我彻底从江修给我建造的虚假世界里清醒了过来;
这是我见胡裳的第三面。
我可以确定,她爱江修。
很爱。
胡裳对江修的爱,带了一种毁天灭地的沉重。
这种沉重,让人害怕。
我问胡裳,她这次来,是不是要带走江修。
“江修,你睡一会儿。”胡裳低下头,声音温柔似水,“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言毕,胡裳轻轻挥了挥衣袖。
江修本来早就虚脱了,此刻双眼迷离,意识早就处于半昏迷状态了,胡裳这么挥了挥手,他脑袋一歪,直接昏倒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看到胡裳让江修昏迷,我心中升起一阵不安,脱口问道。
“没什么。”胡裳抬起头,冲我笑了笑,眼里闪过一道暗芒,却施施然坐了下来,将江修的脑袋放在了她腿上,一只手轻轻抚弄着江修的头发,这才淡淡对我说道:“他只是太累了,我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而已,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江修身上依旧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脸色苍白;胡裳也一身火红色的衣服,正低头温柔看着江修。
红衣纠缠,情景如画。
我却觉得刺眼的厉害。
“好了,你可以开始说了。”我微微别过脸,墙外的天空阴沉无比,恰如我现在的心情。
我不知道胡裳到底要说什么,但我知道她要说的,肯定跟我和江修有关。
“有些事,你是应该知道。”胡裳目光落在我身上,看了片刻,她款款笑了笑,“既然你要知道,那咱们就从你的身份开始吧,你的身份,才是一切事情的开端。”
,我的身份,是一切事情的开端?
我疑惑看向胡裳,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想必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但你不知道,江修为什么会出现。”胡裳淡淡然开口,目光审视。
我的心咯噔一下,什么叫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不知道江修为什么会出现?
难不成,江修出现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我面色愕然,胡裳继续说道:“你是九世**,百年难得一见,命运和体质都极为特殊,而且逢男人必淫。若是度够九十九个男子,就可以成为锁骨菩萨。可这过程又极为凶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坠入魔道,成为阴阳两界的大害,为阴阳两界所不容。”
我只听得后背发凉,一颗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我没有打断胡裳,只能继续接着听。
“若是你成了菩萨还好,若是你坠入了魔道,那就成了阴阳两界的公害,如论是谁都可以处置你的。”胡裳微微勾了勾唇,“只是,这世间的很多事都有规则,有些事必须有些人来管。子笙,你是个聪明姑娘,你该知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吧?”
我的心更凉了,蓦然抬头看向她,颤抖着声音问,“你的意思是说,江修来找我,就是为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我的声音已经抖的不像样了,始终说不出来那句话。
“我就说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一点就透。”胡裳微微笑了笑,但笑意却未达眸底,“想必你现在也知道江修的身份了,以他的身份,他必须出马。而且我了解江修,他责任感最强,这种事他绝对会亲自出马。毕竟,在这个地方,功力比他强大的人,实在没有多少。”
我本来还残存的一点点希望,终于被打消的干干净净。
心底,一片荒芜。
原来,这才是江修接近我的原因,他就是怕我坠入魔道,怕我成为阴阳两界的大害,危害阴阳两界!
我真是傻。
之前南风清清楚楚告诉过我,江修没有七情六欲,根本不会动情,我怎么会以为他会对我动情?
“我现在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我的心死灰一片,心里翻江倒海,但却只能垂着眼眸,不让胡裳看到我的情绪翻滚,给自己保持着最后一丝颜面。
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内心,尤其是胡裳。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我垂着眼眸,逼着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尽管我现在担心江修担心的要命,可胡裳明明白白告诉我,我连担心江修的资格都没有。
更何况,江修出现,本就是为了制止我。
胡裳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却不肯放我走,“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江修从你身上取出血玲珑的那一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醒来之后,会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
我本来就要站起的身子,猛然又僵住了,扭头看向胡裳,“你会告诉我?”
之前四爷和黄二爷也透露过,但都是只言片语,我只能从他们的话里推断那天晚上在我昏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不知道具体情况是什么样。
胡裳很明白我的心理,知道我绝对会在意。
“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为什么不能告诉你?而且,若是我不告诉你,你又怎么知道江修做了什么?”胡裳笑了笑,语气始终带着淡淡的冷意,“若是不知道江修做了什么,你又怎么知道现在他这副模样是谁造成的?”
胡裳话里有话!
提到江修,我的心还是忍不住突兀的跳动了一下,脱口追问,“那你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这血玲珑是天地间至尊至阴的圣物,只要得了它,就能成为天下至尊。所以,人人都挤破了脑袋想要拿到血玲珑,尤其是四爷和黄二爷,他们处心积虑谋划了那么长时间,甚至还找到了你和你妹妹,为的就是拿到血玲珑。”胡裳依旧不紧不慢接着说道:“但他们忽略了一点,你和你妹妹的体质,才是最适合跟血玲珑结合的体质。”
这倒是让我意外,胡裳居然说,我和陈子澜的体质,最适合跟血玲珑结合?
“所以,那血玲珑到了你身上之后,以他们都没有想象到的速度跟你融合,即便是江修后来将血玲珑从你身上取了出来,那血玲珑却依旧跟随着你,甚至还给你提供了气罩笼罩着你,让你杀气大增,对那么多人下了手。”
胡裳笑的很冷,“为了阻止你,不让你堕入魔道,江修耗费了不少精力,甚至还得跟五仙对抗。毕竟,在这个地方,除了江修之外,就属五仙的力量最为强大,他必须得顾及五仙才行。”
我没有说话,眼眸却依旧一点一点垂了下去。
我可以想象,我当初戾气大增,不管不顾的要杀尽任何一个见到的人,江修肯定是拼尽了全力才阻止了我。
“那后来呢?”沉默了半晌,我觉得我得说些什么才好。
“后来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江修就带着你失踪了。”胡裳眼里闪出幽怨来,但稍纵即逝,“那血玲珑,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果然,胡裳也不知道血玲珑的下落。
不等我再问什么,胡裳紧接着说道:“四爷和黄二爷处心积虑了那么久,为的就是找到血玲珑,但眼看着血玲珑就要到手,却凭空消失了,他们自然是不愿意。所以,他们想尽办法,要找到你和江修,以及血玲珑!”
我微微点了点头,四爷和黄二爷的目的,我自然知道。
“当时为了阻止你,江修迫不得已出了手,你当时受了重伤。”胡裳又接着往下说道:“四爷和黄二爷虽然找不到你们,但知道你若是想要恢复身子,就需要内丹。而这一点,江修肯定也知道,所以才有了你后面救人的事,其实就是为了让你得到内丹。”
我的身子晃了晃。
原来,我以为的温暖世界里的一切,都是他们早就设计好的。
只是,他们既然找不到江修,又是如何将那些内丹送到我面前的,我还不知道。
胡裳说话很有技巧,她把江修做的一切都告诉了我,但却又明明白白告诉我,江修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拯救苍生,防止我堕入魔道,是江修在这个位置上应该有的大义,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点心思我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只是,我无从反驳。
“至于他们怎么把你开始需要的内丹送到你面前的,应该跟江修有关。”胡裳很明白我在想什么,又接着说道:“你后来所在的世界,是江修动用了山神之力,召唤了四大神兽,虚构出来的世界。你所见到的一切,都不过是幻觉而已。所以,当你食用了几颗内丹,你就会一点一点回想起之前的事,这个世界就会渐渐崩塌,幻觉也会渐渐消除。你回想的越多,我们就越能找到你在什么地方,所以四爷和黄二爷动用了一切手段,将你需要的内丹送给了你。直到最后,他们还剩下我没有被说服。”
胡裳解释的很清楚。
我能明白她的意思。
我更能明白,四爷和黄二爷是怎么最后说服胡裳将最后一刻内丹送给我的——他们只需要告诉胡裳,江修要跟我成亲,胡裳肯定会出现。
而且,他们也赢了,胡裳确实出现了。
“山神之责,在于守护一方百姓和水土,非不得已情况不能动用四大神兽之力,若违背,必受抽筋剥皮之重责!”胡裳的语气蓦然冷了起来,眼神也倏地跟着冷了,针一样朝我扎了过来,“如今为了你,江修动用了两次山神之力,他这条命,只怕是保不住了!”
我的身子晃了晃,终于跌倒在了地上。
好半天,我都没有支起身子来,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是我害死了江修,是我害死了江西!
“子笙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血玲珑在什么地方?”就在我觉得天塌地陷的时候,胡裳又开口了,声音轻柔无比,能蛊惑人心一般,“只要你告诉我血玲珑在什么地方,我就能救江修。”
我猛然抬起头来,直勾勾盯着胡裳,脱口问,“有了血玲珑,真的能救江修?”
胡裳微微点了点头,“这世间的任何事我都可以作假,唯独他的事,我就算是死都不会。”
我紧紧盯着胡裳,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丁点儿对血玲珑的贪念来。
良久,我颓然垂下了头。
“江修告诉我,说血玲珑在他身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无关。”江修的话不过是刚才,可现在想起来,竟然像是隔世一般恍惚,“只是刚才江修要我注意黄二爷时说了一句话,让我怀疑,血玲珑其实在我身上,他不过是骗我。”
胡裳的眼睛猛然一亮,急急追问,“江修说了什么话?”
我如实说道:“他说,我现在不能沾血!”
“他说,你现在不能沾血?”胡裳喃喃重复了几遍我的话,然后蓦然看向我,“子笙姑娘,你说的没错,江修可能骗了你,血玲珑现在应该在你身上!你本身就是至阴的体质,血玲珑又是至阴至尊的东西,若是血玲珑跟你融为一体,你却在短时间内沾了血,你就可能坠入魔道……这就是江修不让你沾血的原因,血玲珑真的在你身上!”
本来喜怒不行于色的胡裳,竟然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我心中又陡然生出希望来,紧跟着追问,“你刚才说,只要有血玲珑,就可以救江修,是不是真的?我该怎么才能救江修?”
“没错……”见我追问,胡裳微微平静了片刻,稍微沉思了一下,终于看向我,“那血玲珑现在跟你融为一体,你只要每日以七滴心头血养着江修,不出七日,江修就能清醒。只要江修能清醒,我就能救活他,这个你不用管。”
她明明白白告诉我,我只要就醒江修就醒,其他的不用我管。
我没有犹豫,立刻答应,“好。”
胡裳的眼眸闪了闪,忽然放低了声音,“你要知道,这人间至疼之一,就是取心头血,必须以淬了火的细针插入心脏,在你心脏搏动时迅速取血,方可保证血对江修有用。所以,取心头血,不仅痛苦,而且稍有不慎就有丢命的危险,你真的要救江修?”
她问了这个问题之后,紧紧盯着我,目光带了审视。
“我从一出生就被我爹送给了祖婆婆,这个世界上除了祖婆婆,没有谁在意我的死活。既然江修是我害成这样的,那他的命自然该我来救,再痛苦我也能忍受得住,你不用担心。”我凄惨笑了笑,让胡裳放心。
“那,那就好。”胡裳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自然了,我绝对会以最大的努力,保住你的性命!”
我死死盯着她,一字一顿开口,“保不保我的命不要紧,请你一定要救活江修。”
胡裳有片刻的失神,然后缓缓点头,“你有这份心,很好。”
她这么说,就是答应帮我救江修了。
我松了一口气,却怅然若失,好像自己最珍贵的什么东西丢了似的。
跟胡裳说定之后,我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跌跌撞撞朝后门奔去——刚才我爹和后娘的惨叫声就在后门响起,他们应该还在原来的地方。
“你明知道他们只是代替品,又何必费神?”我跌跌撞撞朝后门奔去的时候,胡裳在我身后长长叹了一口气问我。
我顿了顿脚步,却没有回答。
这种感情,没有人能理解。
终于,我奔到了后门口。
不出我所料,后门口有两堆黑色的肉堆,跟在我们新房门口的黑色肉堆一样!
我的身子晃了晃,终于勉强支撑住,转身去拿了把铁锹,发了狂似的挖了三个坑,将那三堆黑色的烂肉埋了进去。埋好他们之后,我正正经经在他们幕前立了木碑。
然后,我在坟前一坐就是半天。
这漫长时间内,我想了很多。
想我是如何跟祖婆婆学法术,又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
我有些恍惚,这些事明明都不是我想要的,可偏偏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就连我都没有办法挽救。
等天色完全黑透的时候,我终于站起身来,缓缓走回了院子。
胡裳已经在屋子里等着我了。
她所在的屋子,是我和江修的新房,见我进来,胡裳问我,“我看了看,只有这间屋子合意,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我苦笑,“这屋子,你喜欢那间就用那间,只要能救活江修,我不会介意。”
当初的情意,现在看来似乎是个笑话。
可我必须待在这个地方,直到救醒江修。
胡裳倒也没有废话,直接说可以开始取心头血了,我一个人不方便取,由她帮我取。
江修躺在我们的新床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对外界的一切再也没有了任何知觉。
我点点头,直接躺在了地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我没有看胡裳是怎么准备的,只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应该是用火淬银针的声音。
片刻之后,胡裳开口,“子笙姑娘,我准备好了,你也准备好了吧?”
我点点头,“准备好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钻心的疼,蓦然从我心脏处传了过来,疼的我蓦然攥紧了拳头。
胡裳说的没错,取心头血是最难忍的疼痛之一。
我本以为我已经对疼痛免疫了,没想到取心头血的疼还是疼的我后槽牙差点咬碎,强忍着才没有在地上打滚,全身因为疼痛抽成了一团,却还要死死咬住牙齿硬忍着。
我不想让胡裳看轻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胡裳终于说了一声,“好了,你可以睁开眼了。”
此刻,我已经疼的满身大汗,全身的衣服都被湿透了。
我缓缓松开了紧攥着的拳头,满头大汗睁开了双眼,却见胡裳端着我的血坐在床边,正温柔往江修嘴里喂。
江修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任由胡裳一点一点往他嘴里喂血。
我默然站起身,默默在旁边看了片刻,终于转身朝另外一间我爹和后娘曾经住的屋子走去。
我没办法待在这屋子内,看着胡裳温柔对待江修。
这是第一天。
第二天,胡裳照例取了我的心头血,喂了江修。
江修还是脸色苍白,一点反应都没有,比第一天的情况好不了多少。
我有些担心,问胡裳,“你确定我的血对江修有用?这已经是第二天了,江修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我最担心的。
“子笙姑娘,我知道你是担心江修。”胡裳笑了笑,笑容暧昧,“除了你的心头血外,我还有其他办法救江修,你放心吧。”
其他办法?
我愣了愣,脱口就想问胡裳其他办法是什么,但看到胡裳暧昧的笑容,我愣是硬生生闭了嘴。
既然能猜到大概是什么办法,我又何必自己往自己心上戳刀子?
“只要能救江修就好。”半晌,我终于挤出这么一句话来,又怕胡裳误会,赶紧加了一句,“我不想欠他人情,救醒他,我就还清他的人情了。”
胡裳点头微笑,“我明白。”
第三天。
喂了心头血之后,江修的脸色好像微微有些转红,也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他的脸色真的好转多了。
我本想待在屋子多看看江修的,可胡裳找借口把我赶出了屋子,不让我在屋子多待。
第四天。
我可以确定江修的脸色是真的好转了,再也不像之前那么苍白难看,而是增添了几分颜色和活意。
我刚要问胡裳江修是不是快醒了,胡裳笑眯眯告诉我,说她的办法凑效了,江修应该会醒过来。
她用的什么办法,我不想问。
第五天。
江修脸色转好,而且手指也轻微动了一下。
很明显,江修是真的会醒了,我之前的不安和凝重瞬间烟消云散,我甚至开始想象江修清醒之后的画面了。
第六天。
江修喝了点水,虽然还闭着眼,但这明显是个好征兆,他应该很快就能醒了。
我在想,我要不要在他醒过来之前赶紧离开这里。
毕竟,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修。
第七天。
按照胡裳的说法,这应该是江修醒来的那一天了。
我满怀期待让胡裳取了血。
奇怪的是,之前每次取血的时候我都因为疼痛清醒无比,这次却意外睡着了。
等我醒过来之后,才发现屋子内空荡荡的,江修和胡裳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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