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夹没动,回应的,依旧是豆子般跳跃的水花。
“好!”
大奶却好似懂她的语言,沉了口气点头,“你痛快了我们都好过,只要你说话算话,我神秀山就是容人之地,回去吧。”
冷风掠过——
我打了个寒颤,瞧着那发夹就跟跳水运动员一样猛然跃起,甩了一路的水花‘哒~’的落到了地上。
“走了。”
大奶颔首,倒了碗里的水后转眼看向谭美凤,“点火,先把烧纸元宝烧了,回头别忘了,明天中午之前,把你家老爷子的坟给迁出去,送回老家。”
谭美凤早被刺激的魂不守舍,听着大奶的话不停的点头,手跟帕金森似得点火,“仙婆,那她不会,不会再来吓唬我们了吧。”
“不会了。”
大奶回着,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我觉得奇怪,按理说,这事儿到这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大奶处理的也很干脆利落。
但大奶却不像舒心的样儿,心事貌似比处理前更重了。
我没空询问,还得小声安慰同样受到发夹惊吓的任心,告诉她,这和立筷子的道理一样。
如果是立筷子,筷子最后倒在碗口碗沿儿,说明脏东西不愿走。
一般北方的处理方法就是骂,啥难听骂啥,骂到筷子落到碗外头了,就表明没事儿了。
“任心,发夹飞出来就表示那女的走了,你不用怕了……”
我解释的明白,但看着大奶那样儿,仍觉得怪怪的。
正想着,大奶奶已经打开了纸人头上的塑料袋,递给谭美凤一把剪刀,指导着谭美凤给纸人开光。
这步是必须的,纸人放在我们那就是商品,空壳,烧之前必须得走开光这程序,不然送下去也是尸体一个,没灵气儿。
“拿剪刀,扎下耳朵眼儿,对,开耳光,让她们听真亮……在扎下鼻子眼儿,对,让她们闻色相……哎!你别拿剪刀动纸人眼睛啊!”
大奶拦住谭美凤的手,“会扎瞎的!”
“……啊?”
谭美凤懵懵的,“不是开光么……”
“谁告诉你拿剪刀给眼睛开光的!”
大奶紧着眉,“眼睛用你手指抹一下就行,不是啥都明白吗,那就别干糊涂事!拿剪刀把这纸人脚中间的绊线给剪开,让她们下去好生伺候……美凤啊,你这精神头要用在正地方!现在知道怕了?早寻思什么了!”
谭美凤是真老实了,被呲了也没多言语,规矩的给纸人开完光,起火后‘咔巴’声响,火势‘腾~地就起来了。
我看着纸人被烧的就剩竹架,人骨般一点点倒在了火堆里……
过程中我紧搂着任心的肩膀,很警惕的盯着火堆,就怕出了什么差错。
没有!
火光红亮,长舌席卷着元宝纸人,热气蒸腾的我都呛得慌~
这说明下面人东西收的很开心,我也没看到啥不该看的,可,大奶奶的脸色为何还这么难看?
“可以了,下山,别回头!”
……
东西一烧完,大奶奶就示意可以撤了,下午还得找人迁坟,一步步,事多着呢。
谭美凤整个腿软,拎着要扔的矿泉水空瓶被任心搀着逃命般走在前头。
上坟剩下的空瓶是必须要扔的,要么扔远点,扔河里,要么给碎了,不能带回家的。
我拉着大奶奶的手走在后面,没几步就忍不住的开口,“大奶奶,你怎么了?不是办利索了吗。”
“不对劲儿。”
大奶奶低声回我,紧着眉微微侧脸,像是害怕后头有人偷听一样,“她答应的太痛快了,有问题……”
“?”
我没懂,被大奶奶这动作弄得后脖子也是一凉,不敢回头,好像那个女人此刻就站在石碑后头看着我们阴森冷笑。
“大奶奶,那是她怕你,您这名头谁不知道啊。”
走到山底,我才轻声开口,“再说,你还给她送了丫鬟,也没怪她摸寿衣,对她多好啊……她不就是被任爷爷的坟压了一个月吗,回头坟一迁走,她还能有啥问题?”
“不对劲儿……”
大奶重复着这几个字,脸阴沉着,“她这造化的,能耐着呢,不可能会怕我……居然没和我提条件……有事儿,肯定有事儿……”
“啥事儿?”
“不清楚。”
大奶抿着唇,“以我的经验来看,老任家这事儿她是不想闹大,怕搞的别的事情在被我知道插手搅合了……肯定有事儿啊……”
“奶。”
我被大奶弄得紧张,“您别多想成吗,咱是先生,又不是侦探,那个女鬼就是怕你的,她连我都怕的。”
“呵~”
大奶奶牵着唇角看我,“精卫啊,你要记住,先生必须要想的长远,咱救人就得救利索了,正邪不两立,永远不要低估对手的实力,脏东西不搞事,我们顺,脏东西要搞事,那就一个结果,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
我怔怔的,被大奶奶的眼神吓到了,她是笑着的,但脸却严峻的厉害,浑身都散着一种让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半晌,我只能点头,回了个‘嗯’。
“怕了?”大奶奶哑声问我。
我看着前头被任心扶着步伐急促的谭美凤,底气不足的摇头,“还好。”
不是怕,是被大奶奶的气场给震慑着了。
大奶奶攥的我手紧,呢喃般叹息,“踏道太苦了,精卫,我心疼你啊。”
“不苦!”
我听到这来劲儿了,生怕大奶说我不行,“大奶,我做先生的信念是很坚决的,窍不能白蹿……脏东西不就长得丑点,恶心人点吗,我不怕他们!真的!等我……等我以后看习惯就没事了!”
“傻孩子。”
大奶奶轻笑出声,脚步一顿看向我,“脏东西岂是你想的那样,这样吧,等到清明,我带你好好的见识见识。”
“啊?”
我愣了一下,“见识?”
“没错。”
大奶点头,“你接触的太晚,没几个月就要去哈市了,该让你看看的,日后,你心里也好有个底……”
我懵着,没等发问大奶已经叫住谭美凤,心颤颤的,这玩意,咋见识?
回到店里,大奶直接交代了谭美凤迁坟的事宜,顺带着,递给她三个折叠的符纸,嘱咐她晚上子时烧了就公鸡血喂任大民喝下。
“大民喝完就会醒,需连续喝三天,但要好利索怎么也得两个月,这段时间要多给他吃些补身体的食物,多晒太阳……”
大奶奶说了一通就意有所指的样儿,“美凤,这回你可别贪便宜,公鸡一定要买金冠锦衣,威风凛凛的,这血很重要,不然大民好了也是浑身没劲儿,别说蹬车了,旁的,他也干成了……”
谭美凤吓得的都要瘫了,脸一红连连称是,:“仙婆您放心,这回我绝对长记性,一会儿我回去就找几个人先把我公公的材起出来,明早,等大民醒了我们就送公爹的骨灰回老家。”
大奶嗯了一声,“对了,还有一件事,下午你起坟前先到街里买七根银筷子,让一个属大龙的男子,绕着坟地周围钉下,做的时候,别声张喧哗,订完就走,记住了吗?”
“这是……什么讲?”谭美凤不懂。
“钉住她!”
大奶神色一凛,“我要她再也出不来!”
我看着大奶,蓦然明了!
这招挺狠啊,这是给那半张脸压地下了,术法上来讲,先生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做这个的,损自己阴德……
想到这,我越发觉得那半张脸了不得,居然让我大奶忌惮到出此下策了。
“不过,这事儿我不能露面,她会闻气警惕的,你们做的时候,也要速战速决,万不可在过程中多提一字,筷子一定要银的,别贪便宜,否则……”
“您放心!”
谭美凤顶着那张肿脸点头,“我哪还敢贪便宜了!可别让她上来,她要再来祸害大民,我可真不用活……”
“哇~~!!!”
气氛正严肃着,一直闷闷的任心居然大嘴一张哭了起来,嚎的众人一愣,都给我大奶吓一跳,“任心,你怎么了?”
“我,我……我爷爷太惨了啊!”
任心哭的悲怆,“难怪他会说疼,疼,他得被那个女鬼欺负成什么样了!妈!你一定要钉住女鬼!别让她再欺负我们啦!哇~!!”
“……”
我无语,她反射弧要不要这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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