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几步,皱眉看着他。
他的眼睛始终没睁开,呼吸急促,看起来情绪十分激动。
我试探着问:“你妹妹叫什么?”
难道他妹妹是余钰?
要是这样的话,的确是萧煜杀了她,可这也说不通,余钰明明看不惯我,要真是他的妹妹,他为啥要拼死帮着我?
杨昊眼珠动了动,身体往后一仰,再次躺在床上。
我追问道:“你妹妹是不是叫余钰?”
他小声的嘟囔了几句。
我凑上前,“你说啥?”
他道:“我妹妹叫余壤。”
我后背一凉,不由得退后几步,他这话啥意思?
他妹妹是余壤,那就是萧煜要杀我?
我暗暗摇头,这话听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萧煜屠阴龙,似乎是个死结。
可按照如今的情况,萧煜不会杀我,毕竟我也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
我坐到凳子上,眼睛盯着杨昊,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妹妹也叫余壤?
我想不明白,烦躁的直挠头。
萧煜为啥让我出生余家,杨昊又为啥对我这么好,这两件是我始终想不明白。
恍惚间想起居然居后院那女鬼说的话,赝品始终是赝品,我是谁的赝品?
我感觉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漩涡里,走不出去,找不到缘由。
我坐了大半个小时,杨昊才醒来,看见我没事,他松了口气。
“杨昊,你咋知道老余头去了龙脉?”我给他倒了杯水,纳闷的问。
他边喝水边说:“从赵毅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的时候,我就有些怀疑,晚上见师祖时,我在他身上闻到了你四奶奶的气息,若是余卫国在这里,她绝对不敢来给你通风报信。”
“那我爸是咋知道咱俩要去龙脉的?”这事我想了很久。
他冷笑道:“他肯定知道你去张柏家破了那黄皮子坟上的阵法,得到冥器,而我手上有阴龙图,他肯定也知道,咱俩凑到一块,可不就是找到了龙脉的位置。”
原来是这样。
“可是,他既然知道冥器在黄皮子的坟里,为啥不自己去拿?”我更加疑惑了。
他道:“他破不了萧煜的阵法。”
“那咱们就不去龙脉了吧。”我说:“老余头既然我会过去,肯定早就埋伏在附近,我过去不是送死么。”
怪不得四奶奶一直跟我说,不让我过去。
杨昊却摇头,说:“要去,不管他们在那地方布置下啥样的阵法,都要过去。”
他说到这里,目光停在我的手腕上,说:“没时间了。”
我心头一跳,追问道:“啥意思?”
“那不是已经见过那女人了?如今她只是一魂逃出来,若是再拖下去,怕她会冲破龙脉的法阵,彻底出来,到时候便是萧煜都奈何不了她。”他解释说。
我想要问他那女人是谁,他却不再说话。
看他没有继续谈这话题的意思,我也靠在椅子背上不说话。
过了几分钟,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低头一看,竟然是丽雅的电话。
我刚摁了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丽雅说:“土子,弄是不是在易门老巢?”
“嗯,怎么……”
“快离开你们现在住的宾馆,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鬼道的人疯了,要全县城的抓你们,你们先躲起来,我等下找机会弄辆车,送你们离开。”丽雅快速的说完,立马挂了电话。
我腾地站起来,“快走,丽雅说鬼道的人追来了。”
杨昊连忙穿鞋下地,走路的时候,身形还是有些摇晃。
我担忧的扶着他,“你没事吧?”
他摆摆手,说:“没事,等会就恢复了。”
我点头,护着他下楼,办了退房手续,本来要打车出县城,却被杨昊拦住,“现在四面出县城的公路和高速肯定都守着鬼道的人,先在县城里找个地方躲起来。”
“行。”我特地用符咒掩盖住我们身上气息,手上点着一根香,小心翼翼的走在小巷子里。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我举着香,就是想要看见我们的冤魂们不要跟鬼道去报信。
通阴问鬼这事,我经常干。
正走着,我手上的香烟突然往有钱飘,隐约能看见个老头坐在那块,仰头吸着烟。
“快跑,鬼道的人追上来了。”他声音嘶哑的说。
我连忙跟他道谢,扶着杨昊,拐了弯,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心跳越来也快。
这么躲着也不是回事。
走了一段路,杨昊呼吸急促,面色苍白,像是憋气憋得很难受。
我在路边找了块砖头让他坐着,让他靠着我的背包,“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去引开他们。”
现在满县城找人的都是些小喽啰,要是杨昊没有受伤,我俩安全的跑出县城完全不是问题。
他冲我摇摇头,挣扎着想要起来,我把摁到地上,“你听话,别乱动。”
说完,我从小巷子出去,就看见三个提着白灯笼的年轻道士,在他们身后跟着三个鬼。
看见我,他们立即将手上的灯笼放到地上,冲我一指,那三个鬼立刻冲上来。
我拿着铜钱剑冲上去,只是几招就把那几个鬼解决,然后一脚踢在那为首的道士身上。
他后退几步,仍旧直挺挺的站着,眉心开始凝聚起一团黑气,眼睛闭了一瞬,再睁开时,眼珠子黑漆漆的,满眼的邪气。
他身上煞气四溢,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猩红。
另外两个道士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掐成奇怪的姿势,不知道在念啥。
我警惕的盯着他,小心翼翼的后退。
天已经要亮了,也看不出这东西是人是鬼。
他嘴角缓缓勾起,目光愈加阴冷,猛地朝我冲过来。
我用力的攥着铜钱剑,手腕的小瘦龙缓缓发烫,我心中稍安,他们有反应就说明能打赢这东西。
我提剑迎上去,左手捏着匕首,右手拿着铜钱剑,找找机会,直接把匕首扎进他的肩膀里。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被扎的人不是他。
他低头看着肩膀的血,表情越来越凶狠,那股狠劲,让我鬼使神差的想起易门后院,那排无窗房子的铁门上的凶兽。
他嘴巴张开一条缝,喉咙里发出动物受到威胁时,那种威胁的呜呜声。
明明没有阳光,看不见影子,可他的脚下却出现一道动物的影子,同时双腿一蹬,像是动物一样向我扑过来。
我侧身避开,心里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劲,我倒是听说过鬼上身,可没听说过人让动物上身的。
他力气特别大,一巴掌拍在铜钱剑上,震得我虎口发麻。
胜算不大,我立刻后退逃跑。
两个道士从地上站起来,提着灯笼追上来,而先前跟我打架的那人步子僵硬的跟在后头。
路过一个胡同口,突然从里头伸出一只手,把我拽了进去,我本能的想要打过去。
“是我们。”两个男道士同时说。
我皱眉看着他们,想了想半天,真不记得自己见过他们。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头发稍微长点的道士说:“我们俩是在死地,被你救的那两个法道的道士,你打不过那个怪物,你先跟我们来。”
我仔细回想,还是想不起来那时候法道那两个道士的相貌,但看他们不不像是要杀我,也就跟在他们后头。
大不了就再打一架。
他们带我来到一处送葬棚子,躲在里头。
这送葬棚子是很多地方的习俗,建在大门外右侧,就是几根棍子支起来的,上头盖上红布,红布上绣着仙鹤啥的。
等棺材从屋里抬出来,要经过棚子,亲属也要在棚子里哭一会。
他们带着我们躲在角落,同时拿出红绳,在我胳膊上绕了一圈,又在我脖子上挂了个铃铛,灭了我双肩的阳火。
外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不由得绷紧身体,都不敢喘气。
听着脚步声,至少也得有个十来人,在棚子前停住。
我咽了口唾沫,拿着铜钱剑,眼睛死死的盯着棚子北面的帘子。
过了会,那群人又跑开了。
我想要出去,两个道士却对我摇头,示意我别动。
果然,没过一会,那脚步声又回来了,在棚子外走走停停,好半天才彻底离开。
头发长的道士偷偷掀开帘子看了眼,小声说:“再等等,等他们彻底离开,咱们再出去。”
“他们为啥不敢掀帘子进来?”我问。
“这是门主的送葬棚子,他们不敢冒犯。”头发长的道士说。
我倒吸口凉气,他们还真是胆子大,居然敢带我来这里。
我们在里头等了半个多小时,确定他们不会再回来,两人才解开我身上的红绳,扶着我往外走。
没办法,双肩的阳火被灭掉,身上酸痛,一点力气都没有。
天已经大亮,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鬼道的人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出来。
说到底,现在道上的事还不能摆到台面上来,毕竟不科学。
“谢谢你们帮我。”我跟他们道谢。
之前听他们说话,我知道长头发的道士叫林岩,是如今法道大道长的亲传弟子,而另一个叫林石,是他弟弟。
岩石,这名字跟我的一样随便。
其实,有些事情不能深想,就像是我的名字。
若是老余头真是那个没有文化的乡村半吊子道士,说我犯水,土克水,给我起这么个名字,还能理解,可他不是。
我们村里也有上过初中和高中的文化人,给家里后辈起的名字都很好听,同村的带点瓜子花生的过去,就能让人家帮忙取名字,老余头也没这么做。
说到底,他还是从来都没把真正的放在心里。
林岩说:“你也真是胆大,不光杀了门主,还拿走了鬼道的宝贝通阴石,现在鬼道的大道长吩咐下来,不论生死,都要找到你。”
我愣住了,“通阴石?”
林石嗯了声,惊讶的说:“对,我挺好奇你是咋把那块石头扛走的?”
“不是我拿的。”我说完,双眼不由得瞪大,是赵柔,通阴石肯定是赵柔拿走的。
怪不得她肯放过去,除了把门主的死推到我身上,还要我替她顶着这罪名。
等等……
“鬼道的大道长是谁?”我惊诧的问。
赵海给我杀了,赵宣让杨昊给杀了,难道是赵柔?
林岩叹气说:“是个叫大虎的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本事高强,有时候门主都听他的话。”
我如遭雷击,居然是大虎。
“他在县城里?”我试探着问。
林石点头,“一直都在,你不知道?”
他说完,突然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敢去杀门主,原来是不知道他在,也亏得你运气好,没碰上他,不敢绝对要被抓住。”
我脑子有点乱,既然大虎在,那我和杨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应该知道才对,为啥从始至终都没出现呢?
我压下心中的疑惑,领着林岩和林石找到杨昊。
他们给我和杨昊在县城的高档小区里找了个躲藏的房子,我把杨昊安置好后,忙着跟他们道谢。
林岩笑着说:“你可别跟我们这么客气,当初要不是你,我们兄弟俩就死在死地了,救命之恩,怎能不报?”
说完,他看着屋里生活用品都有,说待久了怕人发现,就带着林石走了。
我守在杨昊身边,直到晚上,他才再次醒过来。
他捂着心口,苦笑道:“拖累你了。”
我摇头,说:“别这么说,当时要是没你护着我,我没准就交代在那里了。”
他叹息一声,靠着床头,久久不语。
我沉默半晌,忍不住把今天遇见的那个诡异的男道士跟他形容了一遍,“你说他是咋回事?难道真是被啥动物的魂上身了?“
他沉默半晌,说:“八成是黑猫。”
黑猫?
我皱眉看着他。
他说:“猫能通灵,黑猫是其中最厉害的,你听说过还没老太没?”
我点点头,“听说过。”
说是一个老太太被儿子虐待,在过年的那天活活冻死在雪地里,在她死的那一刻,正好有个黑猫从老太太的尸体上踩过去,老太太的魂魄就附身在那黑猫上。
都说黑猫老太爱吃小孩,小时候不听话,姥姥还用黑猫老太吓唬我。
“你说的那男道士很有可能是身上背着一只猫灵,这种猫是从一生出来就喂人肉喝人血,喂食六年,再把它虐待死,让它满怀怨恨的死去,再把它的魂禁锢驯服,变成了猫灵。”
他说的平静,我听的却冷汗直冒。
杨昊继续说:“但猫生出来肠胃脆弱,喝人血基本活不下来,就算是一千只里也不见得活下来一两只,所以猫灵不易得,更何况猫本就傲气,死后更是怨气极重,能不能驯服还是二话,所以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也只是听说过这法子,从来没见过猫灵。”
怪不得我打不过他。
“真没想到余卫国竟然能养成一只这样的猫灵。”他感叹道。
我坐在凳子上,不知道该说啥。
一千只都难活下来一只,那为了养成这只活下来的猫灵,他到底害了多少无辜的小猫?
我双手缓缓攥紧,心里特别难受。
杨昊也没再说话,我俩就这么沉默的坐了一宿,天快亮的时候,我接到赵毅的电话,他说丽雅已经过来找我们,让我跟着丽雅去医院,师祖要见我。
我犹豫道:“鬼道的人正在抓我,我现在出去,不是自投罗网么?”
“没事,有巫道李家的人护着你不会出事。”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没过一会,丽雅就找了过来。
看见杨昊脸色苍白,她急忙过去,“你没事吧?”
杨昊摇头,“无碍,你带土子去医院的时候小心些。”
丽雅郑重道:“你放心,我就算是自己死,也不会让土子出事。”
“少说这些晦气话,你们都小心些。”他说。
挺平常的一句话,丽雅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连连点头,跟他立下军令状,大有不把我安全带回来,就提头来见的架势。
我本来挺紧张,看见丽雅这样,直接笑了出来。
杨昊也是一脸无奈,挥挥手,“快走吧。”
丽雅最后含羞带怯的看了他一眼,给我罩上一件兜帽衫,捂得严严实实,这才带着我下楼。
楼下停着一辆我只在电视上看过的豪车,坐进柔软的座椅上,我忍不住感叹说:“到底是豪车。”
“对,就是舒服。”丽雅一脸赞同。
我惊讶道:“这不是你家的?”
她瞥我一眼,说:“我家哪有这个钱,这是我爸找人借来的,知道鬼道的人最不敢得罪啥人么?”
我摇头。
丽雅冷笑着说:“有钱人,赵家就是靠着给富商看风水发家的,就这么说吧,富商要求布生财局或者长寿局,不管合不合规矩,他们都给弄出来。“
她凑到耳边,小声说:“曾经他们为了让一个短命鬼活到八十,硬是劫了那短命鬼子孙的寿,在短命鬼死的第二年,他的子孙也相继去世,最后短命鬼的家产全部被他们给弄到手。”
我心里后背直发凉。
风水局都是看人的生辰八字和运势,趋利避害,驱邪避凶,像他们这样强行扭转命格的,会遭天谴的。
我想了想,试着跟丽雅套话,“丽雅,你听说过门主背后还有人么?”
她惊住了,紧张的问我:“你都知道啥?”
“我昨天去找门主算账的时候,发现他的屋子后头有跟八卦村一样的通道,里头还有棺材,里头养着个老太太。”我把四奶奶的情况详细跟她说了一遍,不过没说我口中的老太太就是我四奶奶。
丽雅一听,脸色就变了,“我爸说过门主背后有人,相当厉害,所以这些年鬼道一家独大,易门内部没人敢说啥。”
看来这易门是老余头说了算。
到了医院,师祖已经醒过来了,听见赵毅说我过来了,他神情轻松些,说:“你没去就好,不要去龙脉。”
我点点头,心里却不这么想,龙脉肯定得去,想要搞清楚老余头为啥要搞出这么多事情,我必须过去。
“师祖,你叫我过来有啥事?”我问。
师祖的眼睛上裹着纱布,听见我的声音,冲我转过头,说:“你在天玑阁要小心,那地方对你来说,很危险。”
我忍不住皱眉,连着熬了两宿,脑袋有点疼,“为啥?”
师祖抿唇,过了会让赵毅他们都出去,单独把我留下,说:“你去过易门老巢,有没有见到那棺材里的老太太和那个女人?”
“见过。”我立马说。
师祖说:“那女人跟天玑阁关系匪浅。“
我太阳穴突突的跳,“师祖,你知道那女人的身份?”
他叹息一声,“你回去吧,回到南台子村,不要再掺和外面的一切。”
我心中苦笑,回去?谈何容易。
如今我一无所有,回村子里还有啥意思?
难不成要我去找个不懂行的男人结婚生孩子过日子?
这阴龙身份把我逼到如今这地步,我只能往前走,弄清楚这里头的猫腻,不然,我就算是死都死不安稳。
“师祖,那女人到底是啥人?”我追问道、
她实在是太厉害,就连小瘦龙和铜钱剑都惧怕她。
“这得去问天玑道长。”师祖不欲多说,把赵毅喊进来,让他送我离开县城。
赵毅让丽雅帮忙,送我和杨昊离开,丽雅欣然应允,她还特地回家拿上行李箱,要跟我一块走。
我和杨昊都不同意,她双手抱胸,笑呵呵的说:“我知道你们要去龙脉,你们不带我,我就去告密。”
我:“……”
杨昊:“……走吧。”
我们赶到夔牛山,已经是两天后。
我们到的时候是晚上,丽雅蔫巴巴的问:“这就是块平地,哪来的山?”
我想了想,“难不成还是要走阴间路?”
有些地方只能活人进,也有些只能死人进,就比如泰山,活人爬的是山,而死人入的就是泰山府君的地盘。
杨昊看了眼月亮,说:“需要等一个契机,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就是十五,夔牛山会现世。”
“好。”我刚要上车准备离开,突然听见萧煜的声音。
是他压抑的痛呼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可四周诡异的安静,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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