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天阴,有阵雨。
即便如此,城市的霓虹依旧不会停歇,不管天气如何,总有愿意死在温柔乡,歌舞升平里的年轻人。等到酒足饭饱之后,便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烂醉在街头,等着人来捡。
可也有些人,早早的睡去了。
屋里,寂静无声。
阮绵绵闭着眼睛,发出微微的鼾声,睡得很沉。欧阳端着一杯牛奶,将门轻轻地开一条缝隙,见她睡得正酣,便也就不打扰了,抬手喝了一口牛奶,心情颇好。
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缓缓地合上门扉,转身朝书房走去,坐在书桌前,打开邮箱,不过月余,他邮箱里的邮件早被塞得满满当当,耐着性子,一封一封的回复,累了便摁了摁眉心,继续写。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的读秒。
今晚,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
梦境:
狼烟四起,战鼓惊涛。
成千上万的马蹄在眼前飞驰而过,激起尘土层层,漫天的黄沙,迷住了眼睛,让人瞧不清眼前的一切。风声呼啸,吹得一旁的胡杨林啪啪作响。
这是哪儿?
阮绵绵环顾四周,没有一处是自己熟悉的场景,看着那老旧的城墙,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古战场?
“杀——”
挥舞着刀枪的士兵,扛着盾牌,骑着战马,冲锋陷阵,保卫祖国的疆土,可是不知怎么的,天边黑云滚滚,顷刻间天地变色,一片漆黑,鹅卵石般大小的冰雹,铺天盖地而来。
“是妖术,撤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千万铁骑便扭头往回跑,而另一方的士兵,却乘胜追击,一路穷追不舍。远远望去,一马当先的是一个身穿金甲的男子,他乌发高束,英姿飒爽,一手擎着缰绳,一手握着长·枪,却是瞧不清面目。
因为他的脸上带着一张面具——金狐。
阮绵绵愣住了,她一眼就认出这是金狐面具,那这个男人就是这张面具的拥有者,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忽然,嗖地一声。
一支箭疾速掠过她的头顶,朝着马上的将领而去,穿透了金甲,射中了那人的心脏,砰地一声,死尸倒地。顿时,漫天的箭雨喷薄而出,好似雨打沙滩一般,落在追军身上。
哀嚎声一片。
阮绵绵吓得脸色一变,扭头就要逃跑,迎面撞上了一张脸,不,确切的说,迎面看到的是那张面具,眼窝处镶嵌的两颗翡翠,散发出莹莹绿光。
“啊!”
阮绵绵惊叫一声,噌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满头的冷汗,手心里都是汗津津的。她看着熟悉的房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一个梦。应该是最近遇上的事儿,实在是太过诡异骇人,让她神经紧张,才会做恶梦的。
想着,就听见,门碰的一声,被打开了。
欧阳穿着一只拖鞋,披了一件外套冲了进来,疾步上前,一把抓住阮绵绵的手,问:“怎么了?我听见你尖叫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没,我……做噩梦了!”
阮绵绵难为情地回答。
见他神色慌张,又是一脸疲惫,看样子,是还没睡,不禁心头一暖,伸手回握欧阳的手,勉强的微笑。欧阳伸手替她擦去额角的汗珠,捋了捋散乱的发丝,柔声说:“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不……你去休息吧!”
“没事,我陪你!”
欧阳一再坚持,阮绵绵实在拧不过他,也只好点点头,将被子拉开一个角,拍了拍空着的地儿,说:“别着凉!”
“嗯!”
掀开被角,欧阳便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
两人,并排平躺着,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听着彼此的呼吸声,阮绵绵轻声开口,问:“睡着了吗?”
“还没有!”
欧阳抿唇笑了一下,回答道。
“15岁以后,我们好像就没靠过这么近了吧!”阮绵绵带着怀念的口吻,感叹着,欧阳嗯了一声,回忆着很久之前的那些事儿,“自从12岁以后,我们就没牵过手了。”
“哈哈……”阮绵绵低声一笑,“那是因为……学霸跟学渣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你知道为什么你高中以后,就没人追了吗?”
欧阳转过身来,撑着身子,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玩笑地问。阮绵绵一愣,高中以后没人追,她高中以前,好像也没有什么人追吧,摇了摇头,想不明白,用询问的眼神瞅着欧阳,等着他的答案。
“因为……”
“嗯?”
“因为没人打得过我。”他自豪的挺了挺胸·脯,跟年少的时候一样,配上他这张娃娃脸,竟然一点儿都不违和。打不过他,他的意思说,要想追她,就要先打赢他。
之所以没有男生追,是因为他从来没输过。
“我记得你身手没那么好吧!”
“至少不差!”
两人相视一笑,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坦诚布公的聊天。
人总是讨厌长大,因为长大之后我们都会变得世故,变得圆滑,失去了性格之中的棱角,甚至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样子。但是,同时我们又渴望长大,长大之后,我们就能用更成熟的方式和角度处理一切事。
“绵绵,你变了!”
“嗯?”
“你变得温顺了,以前我以为你是钢筋水泥打造的,总是用最硬的一面,最尖锐的一面对着别人,甚至有的时候会伤人。可是这次回来,我觉得你变了,你在钢筋水泥外面贴上了光滑的瓷砖,圆润平整,让人一眼瞧不透了!”他压低了声音,娓娓道来。
阮绵绵沉默了。
磨去棱角,几乎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继承了这家古董店之后,跟她打交道的都是人精儿,稍有差池,都是要吃亏的。摔了那么多跟头儿之后,她要是还不学乖,那就是蠢了。
“时间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呵呵……”
欧阳低声一笑,抬手提她掖好被角,温柔地在阮绵绵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好了,老板娘,卧谈会以及追思会到此结束,赶紧闭上眼睛睡觉吧!小的在这儿替你守着。”
有时,千般温柔不如那人盈盈一笑,无处躲藏的只有心跳。
可那人到底是谁呢?
一张陌生的面孔,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依稀记得那件湖蓝色军装。
阮绵绵但笑不语,慢慢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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