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忽然,从暗处传来一个声音,此人正是成伯,他从黑暗中来,眼神通透,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毒药是我给她的,你也是我抓来的。”
“帮凶!”
阮绵绵嘴里飘出两个字,成伯看了她一眼,没有搭腔,转头凝望着莫清浅,说:“清浅,到此为止吧!”
“你不是来帮我,而是来阻止我的?”
“算我求你,醒一醒,就算你们换了命格,你永远都不可能是阮绵绵,以前不是,现在更不会是。”成伯苦口婆心的劝说,你莫清浅还是一意孤行,“如果你不是来帮我的,那么可以滚了!”
“在你的眼里,我就是可有可无被你利用的工具吗?”
“是!”
莫清浅骄傲的昂头,坚定不移的回答。
阮绵绵不禁一声叹息,世间事总是这般,你爱我,我爱他,他又爱她,最后才发现,到头来,只不过是虚妄一场。成伯爱了一辈子,陪了一辈子,甚至为了她,成了刽子手,依然痴心。
“你……”
“滚!”
成伯没有走,低下头,脸上表情晦暗不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他再次抬头,眼神里多了一抹难以忽略的深情,温柔地说,“清浅,那就再让我帮你最后一次吧!”
“你不怪我?”莫清浅讶然,她以为陆成一定会拂袖而去,却没成想,他选择留下。
“不怪,我帮你把棺椁盖上吧!再开你就是另一个人了……”
“好!”
成伯苦涩一笑,看着莫清浅头也不回的跨入另一口棺材,他将棺材盖缓缓的合上,眼中满是不舍,阮绵绵疑惑地盯着他,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像是在告别,可更像是永别。
钉子一点点被钉入契口,七星钉,封五感。
完成之后,成伯就像是浑身脱力一般,靠在棺材旁边,压抑着声音,小声抽泣,眼泪布满他的面孔,顺着皱纹缓缓滑下,阮绵绵站在棺材里,紧紧捏着“牵魂铃”,只要他有什么动作,她就动手。
谁知,成伯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对她说:“你走吧!”
“你……放我走?”
“是的,我们这些老人都累了,该歇歇了。”成伯叹了一口气,抬手抚·摸着棺材盖,继续说:“她睡了,别吵醒她!”
“那你呢?”
“我?”
他好似想起什么,幽幽地侧头,眼神停滞在阮绵绵身边的空棺里,“我要去陪她,请少夫人按照我的方法,把棺材钉上吧!”
钉棺材!
阮绵绵怔忪,握紧手里的榔头,却不知如何落槌,望着老人安详的面容,实在是无法动手,颤·抖着指尖,拿稳第一根钉子,用力的敲击,钉在了棺尾。
“成伯,你后悔吗?”
“后悔!”
听到他说后悔,阮绵绵手一抖,差点砸中自己的手指,却又听见,棺材里传来微弱的声音,“我后悔那年打马车前,救她的人不是我?我后悔没去拦住陆家的婚车,我后悔的太多了,唯一不后悔的是,陪她去死。”
咚——
榔头落地,棺材里悄无声息,阮绵绵的眼中也蓄满了泪水。
她听见风,听见故事消散的声音,在成伯呼吸停止的一瞬间。
也许痴念不沾染生离死别,就不能叫做倾城之恋,人总觊觎自己得不到的,却没发现心中的荒野无际又无边。——成伯
——
那年,深秋。
老上海的梧桐落了满地,有一个扎着大辫子,衣着褴褛的小姑娘,抱着一个巨大的包袱,漫无目的的游·走在繁华的街道,被这满目的高楼迷了眼,清澈的眼中有了做人上人的欲·望。
一辆汽车,飞快的驶过,将她的包袱勾了一下,她整个人便旋转起来,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学生一把接住了她,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都羞红了脸。
“你没事吧?”
“嗯,没事!谢谢……”小姑娘低下头,细如蚊声的说。
男学生开朗一笑,挠着头说:“你好,我叫陆成。你叫什么?”
“莫清浅。”
……
梧桐落叶,卷起的黄叶上,蝇头小楷落笔两三字:好久不见,清浅。
——
话分两头。
当祁连山拿着吃的回到药阁之后,才发现他家嫂子不见了,一个大活人真的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在屋里屋外,院子里都找了一遍之后,他彻底绝望了,隐约可以预见自己死无全尸的样子。
急得他头发都白了,暗叫一声该死,丢下食盒就冲出去了,直冲北边。
那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犹如一阵风从面前刮过,穿过树林,惊落了松鼠手里今年过冬的最后一颗松子,飞过湖泊,吓得鹧鸪吐出了口中的活鱼。
当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陆千钧面前的时候,浑身的汗毛都在颤栗。
“你来做什么?”
陆千钧压低了声音,冷着脸问,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目光死死地锁定在祁连山的身上,祁连山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还打算在心里打个腹稿,但一触即他的目光,吓得什么都招了。
“我……我去拿了点吃的,嫂子,嫂子就丢了!”
“你说什么?”
“会不会是陆千恒?想要用绵绵威胁我们?”若杜一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陆千恒,陆千钧心里咯噔一下,咬着后槽牙,随手一挥,祁连山整个人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落在地上。
“噗——”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薄而出,他从地上支撑起身体,心里明白,陆千钧只用了三成的力道,不然他绝对没有喘气的机会,若杜上前给他喂了一颗药丸,说:“没事吧!”
“我是信任你,才将阮绵绵交给你保护,你却告诉我,人丢了?”
陆千钧此时的脸色,就像是从炼狱而来,那双异色的瞳眸里,迸射出的眸光,能把人撕裂开来,原本坚毅地脸,更显得棱角分明。
他咬牙切齿的怒瞪他,心里的火噌地一声烧了起来,恨不得把他的皮扒了,额头的青筋一突一突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若杜,这边你盯着,我去找人!”
当他走过祁连山身边的时候,居高临下地说:“你现在最好祈祷小绵羊没事,否则,我要你陪葬!”
风卷起他的风衣,一双军靴激起无数灰尘,身影一晃,人便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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