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怪你！”封贞青知道，李三娘性格懦弱又没什么主见，封老大脾气不好爱打人，整天游手好闲整天在外面喝酒赌钱鬼混，外面遇到不顺心的事儿，回家就拿老婆孩子出气，打人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

　　李三娘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满脸惊恐的推着封贞青，“贞娘，你快走吧，不然你爹回来会打死你的！”

　　“娘，我还能走去哪儿？”封贞青苦笑一声，李三娘的娘家那边已经没人了，封老大倒是还有个弟弟，可惜早些年搬去外地了，一直都没个音讯。

　　这年头世道不太平，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只怕没走出多远，就被拍花子的拐去卖到窑子里面了。

　　“这可咋办？这可咋办……”李三娘急的眼泪又出来了，一想到封老大暴怒的样子，她就吓的浑身发抖，几个小的也吓的鹌鹑一般瑟瑟发抖。

　　封贞青也没想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娘，我去做饭了！”她把家里最后一点儿高粱米找出来蒸了一锅儿饭，把菜洼里的青菜炒了一大盘子端上桌儿。

　　“娘，咱们吃了！”几个小的闻到饭菜香味儿，早已经馋的直咽口水，李三娘胆战心惊极了，下意识的望望院子门，“可你爹还没回来？”

　　“咱们吃咱们的，不管他！”封贞青拿起粗瓷碗儿给娘和几个妹妹添了满满一碗饭菜，她知道李三娘在担心什么，以前家里有点儿好吃的，那都是封老大的，家里其他人都没份儿，就连不怎么可口的高粱饭，也都是可着封老大先吃，吃剩下的才归她们娘儿几个。

　　地里的活儿都是她们娘儿几个做，辛辛苦苦种一年的地，最后都喂了游手好闲的封老大，不是被他拿去喝酒了，就是被他拿去赌钱了，家里人一年到头都没吃过一顿饱饭，没见过一次荤腥。

　　封贞青不管娘和妹妹，大口大口的吃着饭，封老大平时的积威太重了，李三娘跟几个妹妹一时还不适应封贞青这种出格儿的行为。

　　即使封老大此刻不在家，她们也不敢吃这么好的饭菜，平时吃的都是掺杂了糠皮的荞麦面馍馍，又干又涩还难以下咽。

　　封贞青吃的香甜，最小的妹妹到底年纪小，不懂什么，见大姐吃的这么欢实，也捧着碗跟着大口大口吃起来，有人带头儿，剩下的两个妹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抵挡不过食物的诱.惑，一盆高粱饭很快就见了底儿。

　　李三娘却吃不下，把自己那份儿分给了几个女儿，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唉声叹气。

　　“娘，烧些水给大妹她们洗洗澡吧，头上都长虱子了。”封贞青把柴刀别再腰上，抱着一大摞干柴进厨房，李三娘坐在那里犹如惊弓之鸟一样瑟缩，她看不下去，只好找点儿事儿做，转移这位懦弱娘亲的注意力。

　　吃饱喝足，又洗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几个妹妹脸上都露出了笑颜，在她们的记忆里，大概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可以吃饱饭，还不用挨亲爹的打。

　　“娘，家里油不多，盐也没了，现在天道热不怕什么，可天冷了怎么办？家里最后两床被褥都叫爹拿去当了，等冬天咱们盖什么？”封贞青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搬来小板凳坐在李三娘跟前，她做饭的时候看过了，家里仅剩的那点儿盐都叫她炒菜用了，猪油也只剩下拇指大小一坨。

　　“不怕，咱家还有五亩地，等收成了，再去把被褥赎回来！”李三娘叹了一声，提起五亩地，她的眼里依稀有了几分光彩，一家人吃穿用度，全靠那五亩地了。

　　封贞青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那咱现在吃什么？家里没盐了，人不吃盐身上没劲儿，大妹二妹她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小妹今年已经七岁了，可个头儿还没村东张大伯家的狗蛋儿高。”

　　狗蛋今年五岁，个头儿却还要比小妹高半个头，她们家几个孩子，个个都营养不良，别说小妹了，就连她自己也是瘦瘦弱弱的，一阵风能吹倒似的。

　　一提到家里的油盐，李三娘就犯难了，家里现在一个铜钱儿都没有，所有值钱的家当都叫封老大拿去喝酒赌钱了，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地里的庄稼，可眼下才七月，距离收成还有两个月，要怎么熬过这两个月不把几个孩子饿死，还真是个大难题。

　　“娘接了几个绣活儿，等做完也能换些钱回来，不会让你们几个饿着的！”李三娘慈爱的摸摸封贞青的头，她忍了忍没说话，光靠李三娘给人做刺绣赚的钱，还不够封老大喝酒赌钱的，能花在她们几个姐妹身上那还真是烧了高香了。

　　母亲懦弱没主见，封老大一发脾气，就什么都顺着他了，封贞青知道不能指望这个包子娘，想要吃饱穿好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不过今天还有一个难关要过，封老大被自己打了一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等他回来还不知道如何暴怒，封老大身材魁梧高大，打起人来十个李三娘加上她自己都不是对手，白天也就是趁他醉酒才占了便宜。

　　“娘，咱们睡去吧！”封贞青在心里一想就有了主意，李三娘诧异，“天儿还没黑呢，这么早睡？”

　　“娘，吃饱了不睡容易饿得快，早点儿睡，明天早点儿起来去地里干活儿！”封贞青觉得自己今天好像一下子开窍了似的，就仿佛她活了十几年，今天突然一下子聪明了十几倍一样。

　　李三娘没什么主见，很好忽悠，基本上搞定了这个包子娘，也就搞定了几个小的，一家人早早上床睡觉了。

　　话说封老大在家里挨了一顿打，加上醉酒头晕，挨打后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一口气跑出村外才停下来，越想越不解气，有心想回去找回场子，可身上酒劲儿还没过去，正好遇上平日里一起瞎混的张老四，约他一起去县里赌钱。

　　“你哪儿来的钱？”封老大一听赌钱就来了精神，但他知道张老四前不久才欠了那些人一笔钱，怎么这么快就又有钱去赌了？

　　张老四一听人问起这个，顿时得意洋洋极了，“我们家大姐儿进城当少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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