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再动一下，你的肥脑袋就得搬家。”
——一把明晃晃的刀忽然从窗外伸过来，抵住了古彦的耳后。这赤发胖子吓得一哆嗦，又不得不慢慢缩回来。因为脚伤的疼痛，加上刚才的一番折腾，他已经浑身湿透。
“放下武器，后退。”那人冷冷地说。之后就从窗户跳了进来——是墨宇。
乞元陀本想侥幸一搏，现在见到这个情景，索性撒手把刀抛掉。
“夫人。”他咽了口吐沫，“这回你彻底赢了，我的命是你的了……”
檀敬看着他，恨不能一刀劈开他的脑袋。“乞元陀。”她的下巴开始颤抖，“我要一刀一刀把你的肉剔光，然后留着你花哨的脑袋，把头皮剥下来包在弓把上——那一定很好看。”
“我老头子忍不住要称赞一句：你处理俘虏的方式很合我们祀魔教众的口味。”乞元陀看起来毫无惧色，“但我有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你这样一位女巾帼，费尽心思琢磨我这颗漂亮的脑袋呢？”说完这句话，他的脸上立刻溢满了愤怒和哀怨。乞元陀把头往前伸了伸，勾起下巴，眼睛朝上瞪着檀敬。“我恳求您……”他咬牙切齿，“告诉我，你这么恨我的理由是什么！”
“混蛋！”檀敬被这种态度气的浑身哆嗦，她抬起刀柄狠狠砸在乞元陀的下巴上，那老家伙立刻满嘴鲜血。
但乞元陀只是趔趄着退了几步，晃了晃，又稳稳地站住，他吐掉嘴里的一颗牙齿和一大口鲜血，语气依旧和刚才一样。“我自问杀了不少人，当然大部分都是为别人杀的。但不管我是为别人还是为自己杀人，我乞元陀不记得杀过你檀敬的什么人……”
檀敬虽然是女流，但膂力过人。乞元陀话音还没落，她就抬起胳膊又朝其肋下狠狠来了几拳。老家伙立刻躺倒在地，肋骨断裂的疼痛让他几乎昏死过去。
“咳咳！”乞元陀咳嗽了两声，他用手撑着地，艰难地坐起来。“咱们两个将会被世人嘲笑——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本可以死于一次有意义的复仇，但最终却不明不白给别人当了替罪羊；而一个死了至亲的复仇者，却把失去亲人的愤怒发泄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并且还满以为大仇得报……”
“住口！”檀敬飞起一脚踢中了乞元陀的心口。他连翻了两个跟头才停下来，然后一口鲜血喷出去。
“你这样会把他打死的！”墨宇实在忍不住了，“我觉得应该让他把话说完。”
檀敬看也不看，她一步步走过去，一脚踏在乞元陀的后背上。“我不知道我儿子是什么时候死的。他死了以后还和我‘生活’了很久……”檀敬深吸了一口气，“‘尸生花’这种东西，难道不是你这个老家伙才有的吗？”
“哈哈哈……咳……咳咳……”乞元陀居然笑起来，他脸朝下，偏过脑袋大喘一阵。“在祀魔教中，这小东西的确只有我才能拿出来。但你猜猜看……我又是从哪儿得到的？哈哈……”他又笑起来，“蠢女人……我承认曾把那东西卖给过京兆王，但只有六个，仅够一个人用。所以你那小崽子的死我绝不认！”
乞元陀已经被揍的脱了形，毫无反抗能力。檀敬一把揪起他，“你再给我说一遍。”
“你倒是先说说，京兆王杀你的小崽子有什么意义？我们杀你的小崽子又有什么意义？”乞元陀瞪着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檀敬。
檀敬挥拳击在乞元陀脑袋上，把他揍晕过去了。
她怔怔的直起身，眼睛里都是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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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推开，颜青飏喘着粗气大步走进来。他束发深衣，锦绸面的衣裾被高高撩起，塞进了腰带里；可能一时找不到襻膊，他的两只袖子被麻绳搂扎住——加上满脸厚厚的尘土，看起来像个落魄的公子哥。但身上却血迹斑斑，肩膀上和衣领被撕开，一只手也像是受了伤，缠着一条碎布。
颜青飏看到屋里的情形后松了口气。“墨宇也在？看样子你们这边也打完了。”
墨宇头一次见颜青飏穿汉服，却没想到模样更狼狈。“你怎么这幅样子？”
颜青飏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刚买的新衣服……澡也白洗了。”
檀敬看着他，也有点不解，“你这是——”
颜青飏啐了一口，吐掉嘴巴上粘的灰土，“原本不想插手你的事——我可是难得穿得漂亮点儿。”他把手里的匕首往胳膊上蹭了蹭，重新插进腰带里。“可是，有四头狼忽然出现在仓房，一声不响就要往内室钻，我担心它们打碎了这儿的宝贝，只好‘拦’了一下……”
原来颜青飏一直在门外。但因为这里四处都挂着厚厚的胡毯，阻隔了声音传入，再加上刚才鏖战正酣，外面的打斗居然一点也没听到。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乞元陀身边，弯下腰看着那张老脸。“你把他打死了？”
檀敬没有说话。
“成律孤？”胖胡人古彦睁大眼睛，“是你吗？”
墨宇这下明白了，“成律孤”大概是颜青飏以前冒用的胡人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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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掌柜吴春广带着两名店伙计走了进来，他挥挥手，吩咐伙计们收拾满地的狼藉。
“吴兄，多谢你给的那张客栈布局图。”
“谢什么！这点小忙不值一提。”吴春广摆摆手。
颜青飏看看地上打碎的器皿，有点过意不去，“真抱歉……不过这些损坏的东西，我们檀中使会赔的，对吧檀中使？”他瞅了一眼檀敬。
“当然。”檀敬从恍惚中回过神，“这次抓捕祀魔教要犯，吴掌柜是有功劳的，我们不但要赔偿所损坏的财产，还有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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