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萧卫从书案上拿了一个黑色的木匣交到萧赜的手里。他打开木匣，里面是厚厚一摞纸，还有一个大信封。

　　“好好看看这些。”萧道成仰躺下来，闭目养神。

　　萧赜展开那叠纸，凑近灯光细看。他吓了一跳，“这是青园庵刺客的供录！不是说刺客死了吗？”

　　萧道成没有说话，示意他接着往下看。

　　萧赜又拆开那个大信封，看后大喜，“这是姜伯熹失踪一案的折狱禀文！原来您早就知道刘景素要起兵。”

　　萧道成摆了摆手，“这份供录是昨晚才从狴犴司得到的。刘景素野心很大，谁都能看出他一定会反，但话说回来，哪个王没有反叛的可能呢？这两样东西虽然是一份有力的证据，可我们知道的太晚了……不过这也足够了。”

　　“足够了？孩儿不懂。”萧赜抿了一下嘴，“他现在已经起兵了，我们有这份供录和禀文又能如何，呈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单只是这样当然没什么用，所以我又逼着那个老滑头王昶改了一下供录，加了点东西。”

　　萧卫从怀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萧赜。

　　——这个信封里也是一份青园庵供录，同样是王昶亲自写的，但里面不但揭露了谋划行刺的主谋，还捏造了北魏和刘景素企图联手瓜分刘宋的罪证。

　　“太好了……”萧赜眼睛紧紧盯着那份“新”供录，“这下，太后就只能放李重耳回去打魏人，想收拾刘景素还得继续仰仗我们萧家。”

　　“有人在广陵一个偏镇发现了两个胡蛮和一个刑狱官员的尸体，当然也有狼尸，和青园尼寺那些都一样，今天已经全部运到建康了。这个死了的官员，据查他当晚正和几个胡人接头，这件事当地的一家客栈可以作证。而这位和胡蛮接头的官员就是刘景素安插在刑狱衙门的鹰犬，也就是这条鹰犬杀了宗秀。这都是颜青飏提供的情报，非常准确。我们可以利用这两件事做做文章。”

　　“父亲大人英明。”萧赜由衷地钦佩起来。但他马上又想到了一个人，他对这个人一直很不喜欢，“只是那个颜青飏……此人一身江湖痞气，能信任吗？我听说他还是鸾弟的剑术师……”

　　“我知道你心里正盘算什么。”萧道成冷冷地看了儿子一眼，“给我记住了：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能动萧鸾一根手指头！还有他身边的人。萧墙之祸的典故你都忘了吗？现在外患重重，你居然还有工夫对付起手足来！”

　　“孩儿知错了。”

　　“如果再让我得知萧鸾住处失火之类的消息，你就给我滚去汝南打魏人好了！”

　　萧赜低下头，一句也不敢多言。

　　萧道成闭上眼睛疲倦地挥了挥手，“我累了，如果没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记得遇事沉住气，别再给我惹麻烦。”

　　萧赜走下来，对着榻上的父亲行了个礼，然后就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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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道成吩咐萧卫把原先那份供录投入火盆。他躺在榻上，看着燃烧的火焰发呆。

　　“主公，那个颜青飏现在还能信任吗？不如我们找个机会除了他？”

　　“不可，这个人我还有用。”

　　“那要不要先把颜青飏叫到建康来，探探他的口风。”

　　“不必了，他马上就会来的。还有墨家那对兄弟……”萧道成抚着胸口，疼痛像幽灵一样追随着他，使他的心情总是很坏。只要静下来，甚至都能闻到自己伤口腐烂的气味。他这两天腿脚浮肿的厉害，已经完全不能行走，死亡离他越来越近了。

　　萧道成抓着床帐，吃力地说：“你去看看——那个人，不论他提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他……眼下先把这件事办妥，其他的以后再说。”

　　“我明白。”萧卫轻轻握了一下萧道成的手，郑重地点了下头。然后转身把帐幔放下来，离开了昂景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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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卫刚走下假山，就有个府兵飞快地跑过来，那名士兵满头大汗，向萧卫行了个礼。“管家大人！有人送来了战报。”

　　“是逆贼建平王的消息吗？不用往这边拿了，你直接呈给萧赜公子就行。”

　　“不，是汝阴县来报。”那位府兵双手把战报奉上，“魏军黄昏时忽然向汝阴发动攻击，守将薛平度苦苦抵御，已经快撑不住了。”

　　萧卫吃惊地接过战报。

　　他愣了片刻，嘴角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紧接着他转过身又上了假山，小跑着进了昂景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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