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墨宸很想掏出个手帕递给女孩，可他往怀里一摸，才想起自己来萧府前把手帕给了艳逸，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姑娘把鼻涕眼泪擦到袖子上。

　　“原来你、你叫墨宸啊，我、我还以为是萧卫呢。”那女孩已经止住了哭，但仍然有点抽抽噎噎。

　　“对不起，摔疼你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虽然已经解释了一遍，但墨宸还是觉得内疚极了，他平生头一回，把个姑娘给揍了。“其实……你下手也挺狠的。”他摸了摸脑袋上被捶出来的包。

　　“你到这儿做什么？”女孩抬起脸问他。

　　“我是来找人的，一个叫姜伯熹的。”

　　“我叫羲瑶，不叫姜伯熹。”

　　“羲瑶……”墨宸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你怎么会被关在这儿。”

　　“他们要我医治一个病患。”

　　“医治？”墨宸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哪有把郎中关起来医治的道理？”

　　“怕我跑呗。”羲瑶撇撇嘴。

　　“你是被强迫的？”

　　“如果我不乖乖听话，他们就不放我走。”羲瑶盯着他上下打量。

　　“那你……知道这儿还关着什么人吗？”墨宸很庆幸现在是夜晚，因为灯火昏暗，对方看不清自己那酡红的面颊。

　　“应该有一个……死囚。那人是这么说自己的。”

　　“死囚？什么样子？”墨宸听到这儿立刻来了精神。

　　“是个中年人，他叫薛怀。”

　　“薛……怀。”

　　不是姜伯熹，这让墨宸大失所望。但他自认为弄清了一件事——这儿的确是个地牢。古怪的地牢。

　　这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刻闭上嘴。墨宸迅速起身藏到了门后。

　　“咦？门锁怎么开了？”一个卫兵走到门口，狐疑地把门打开一条缝。看到羲瑶正像旗杆一样站的笔直，圆睁着眼睛紧张地瞪着外面。

　　那名士兵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就你自己？”他的头一个反应是萧卫刚才可能忘了锁门。

　　羲瑶点了点头。

　　那士兵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把手按到刀柄上，将上身往前倾了倾，伸过脑袋往屋子里巡视。门后的墨宸劈手给了他一下，那士兵连喊都没来得及，哧嗵一声趴在了地上。

　　墨宸拽着后领把他拖进屋子。

　　羲瑶瞪大眼睛，“他死了？！”

　　“只是昏过去了。”墨宸开始解开那士兵的衣服。

　　“你要做什么？”羲瑶离家几个月了，大部分时间她都被人关着，没有任何力量反抗。现在看到一个禁锢自己的人被打晕，忽然涌上来一点小小的振奋。

　　“我要换上他的衣服。”墨宸一边说一边脱下那人的软甲。

　　“我来帮你！”

　　两人七手八脚地把那卫兵的外袍和武器都除掉，最后把头盔也给摘了。

　　“你这就要走？”羲瑶看着墨宸一件件穿上那些衣服。

　　“离开萧府吗？不，我还没找到要找的人，现在还不能离开。”墨宸拿起那个士兵的武器佩在身上。

　　“找到那人后，你就走？”

　　“当然。”

　　“带上我。”羲瑶忽然拉着墨宸的袖子，“你逃跑时带上我，好不好？”她用乞求的眼睛看着墨宸。

　　“这个，不太可能。我实在没有把握做到……”墨宸这次来只是探查姜伯熹的位置，外面守卫森严，他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还是个未知。

　　羲瑶听到这话绝望了，她蹲在地上，小声哭起来。

　　“你不是说治好了病患他们就放了你吗？”墨宸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很不忍。

　　“我觉得，他们可能是在骗我。”羲瑶害怕引来守卫，但又实在太伤心，拼命压抑着哭声。“我、我好想家……”她用手捂着嘴，呜呜咽咽。

　　墨宸的心跟着莫名的痛。他不由自主的也蹲下来，“我答应你，一定把你救出去。”

　　羲瑶抬起头，“真的？”脸上挂着泪珠的样子楚楚动人。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现在就带你走，但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我不能冒险。”墨宸咽了口唾沫，“这回我只是来探查一下这里的情形。但我还会再来，来救人。那时我就把你捎上。”

　　羲瑶看着墨宸的眼睛，没有说话。

　　“我自己真的做不到。”墨宸怕她不信任自己，“下次我会带帮手，那样才更有把握——我保证！”

　　“我相信你。”羲瑶擦了擦泪，慢慢直起身。“那他怎么办？”

　　墨宸看了看地上的卫兵，“得找个地方把他藏起来。”他起身打开门，朝走廊里左右看了看。然后把那个士兵拖了出去。“我还得把门重新锁上。”墨宸一回头，触到了羲瑶黯然的目光，“你……你不要害怕。”他想不出再说点什么别的了。

　　真奇怪，墨宸现在身在门外，反倒有点怀念刚刚在屋内那会儿。

　　“我不害怕。”羲瑶冲他点点头，“你也要当心。”

　　墨宸怔怔地看着羲瑶的脸，一时走了神儿。

　　“快走啊？待会儿还会有人过来的。”羲瑶冲他招招手。

　　——墨宸这才把丢了的魂魄找回来，连忙关上门，重新上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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