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门锁被打开，羲瑶盘腿坐在桌案上，正瞪大眼睛看着门的方向。

　　萧卫侧身让开一条路，萧道成被抬进了屋子。“你们都到门外去，我要单独和她谈谈。”

　　“主公……”萧卫看了一眼萧道成。

　　“不用担心。你也下去吧。”他缓缓地摆了下手。

　　萧道成尽管病入膏肓，但还是察觉到，身旁的萧卫让这姑娘紧张了。

　　屋子里现在只有萧道成和羲瑶两人。

　　羲瑶跳下桌案，慢慢走近萧道成，她第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将死之人。

　　“你就是那个病患？”羲瑶眼睛里泛出同情的光。

　　萧道成点了点头，“如果你不救我，我可能活不到明晚……倘若能运气再好些，也无非再多撑个三天而已。”

　　“我知道。”羲瑶蹲下来，拉过他的手腕，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对方的脉搏。“你之前一定有位好巫医，不然不会支持这么久。”

　　“我们这儿不叫巫医，叫郎中。”萧道成微微笑了笑。

　　“你是汉人的首领？”

　　萧道成摇了摇头。

　　“可是你的权力很大。”

　　“是的。”

　　“他们都怕你呢。”

　　“让你感到奇怪了，对吗？”萧道成再次笑了，“他们都这么怕一个快要死的人。”

　　羲瑶沉默了一会儿，她拉过一张蒲团，坐在萧道成身边。“我有个请求。”

　　“尽管说。”

　　“我想见一见那位献身者。”

　　“好。”萧道成转过头对门外吩咐道，“都听见了？马上把人带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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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脚步声响起，门外走进一名身穿绢袍的中年男子。

　　“拜见萧大人。”

　　“不必这样。”萧道成抬手阻止了他，“如果我能做到，该当向你行礼。”说完他微微点了个头，然后又转向羲瑶，“这位就是献身者，名叫薛怀。”

　　羲瑶看到那人干净体面的模样，表情明显放松下来。她围着薛怀转了一圈，“你没被绑着。”走出武陵山后，羲瑶见识了太多有趣刺激的事，也见识了更多丑恶自私的行径，所以她本以为这个献身者是被迫的。

　　“生命最为宝贵，你为什么要放弃？”羲瑶想要亲耳听一听这人的想法。

　　“我是一名死囚，本来就是要死的。但如果我答应献身，家里的妻儿就会继续享受富足的生活，而不必受我的牵连。”薛怀神色平静。

　　“死囚……”花熋人没有刑法，羲瑶自然不懂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你做错了事吗？”

　　“对于我的敌人来说，是很大的错误。”

　　“献出生命就能弥补？”

　　“姑娘这么问，是认真的？”薛怀笑起来，“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什么事能用人命弥补？这不可能。”羲瑶的脸上显出困惑，“你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是一名叛军——”薛怀忽然愣了，他的表情垮下来。过了一会儿又喃喃地说：“说白了都是因为杀戮。我们想要某些人死……对，其实无非就是人杀人。”他的眼眶红了，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曾经的某些做法。

　　羲瑶看到了薛怀的眼泪，不禁跟着难过。“你后悔吗？”

　　薛怀抬起头，目光坚定，“你是在问我做的那件‘错事’，还是在问充当献身者的事？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回答你：两件事我都不后悔。”

　　羲瑶对于薛怀说的很多话都想不明白，但这样的情形她早就习惯了。“我不懂你们这些山外人，但我觉得你很勇敢。”

　　薛怀听后苦笑了一下。

　　两名卫兵走进来，他们要带薛怀离开了。

　　薛怀昂然转过身，随卫兵离开了屋子。

　　“现在你没有顾虑了？可以帮我了吗？”萧道成神色平静，但语气却透出一丝渴求。

　　羲瑶紧紧抿着嘴唇，看着萧道成的眼睛。过了片刻，她轻轻叹了口气。“那你别忘了你许下的诺言。”

　　萧道成慢慢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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