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以对，无话可说。
……
但沉默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这样僵持不下的场景不断在离舒上神面前上演，头疼欲裂，烦不胜烦。他干脆躲回上界去，可这也没用，凤漾神女也和尾巴似得跟了去。
好几次，他正和晏曜神女烹茶赏霞，弹琴起舞，这没眼力的凤漾神女就忽的跳出来。
说没眼力也不对。
她分明是挑他心情极好的时候赶来破坏！
离舒上神这些日子忧心不已，英挺的剑眉已快打成一对儿解不开的死结。
六界平稳安详，如花美眷在侧，明明一切大好，可他偏被这个牛皮糖似得凤漾缠的过不得一天安生日子。
委实是欺神太甚！
“说吧，你究竟想如何。”他说道，“锵”的一声把昔邪剑拍在桌上，显然忍耐力已经被凤漾神女逼到极限。
凤漾神女吓了一跳，不停拍着胸口，扬眉道，“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啊？你会拍剑我不会啊？”
说着，凭空抓来一把大刀亦是大力拍下，石桌可怜兮兮的颤了颤，到底坚持住没有倒下。
离舒上神把昔邪剑往她身旁一推。
“你不就是想要这个？”他实在招架不住凤漾神女的嘴皮子功夫道，“昔邪剑在这儿，你想要就拿去。”
一抹笑意自她眼角流淌开。
“真的假的？”她说道，喜滋滋伸手过去。
摸倒是摸上了，可分明挪不动，加大力气再来，咦……怎么还是不动？再一看，一只长着厚茧的武者的大手稳稳当当按在上面，纹丝不动。
“你的手。”她不满的瞪眼，“你刚刚说了借给我的。”
大有你敢反悔要你好看的架势。
离舒上神自然没想过反悔。
他忽略掉凤漾神女咬牙切齿的表情，道，“你拿走可以，不过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说。”凤漾神女从嗓子里挤出来这一个字，难怪今日的大门居然对外敞着，原来都是有预谋的。
不过，只要能把剑灵给弄出来，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第一，我只给你半年的时间，如果你没有办法证明他醉心杀戮，那么昔邪以后的事情无论好坏你都不准插手。”
只要能把昔邪剑拿到手，她自然有把握可以和那团灵气沟通，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凤漾神女点头，“可以。”
“这半年，你莫要再来我这儿。”
这些天离舒上神为了躲她，可谓是心力交瘁，偏偏还每次都没躲过去，简直苦不堪言。
许是磨难终于熬到头，他呼出一口浊气，觉得今日的天光格外明媚柔和。
“晏儿哪儿，你也少去。”
在凤漾神女应是之前，他又急忙补充道，生怕一不小心被钻了言语空子。
凤漾神女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废话吗？”她说道，“谁稀罕天天看你们柔情蜜意恩恩爱爱，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才往你俩跟前凑……”
……
不过，离舒上神的打算终究还是落空了那么一部分。
他只想着防备凤漾神女去寻晏曜神女，却没料到晏曜神女居然会因为那个所谓的剑灵日日往凤漾神女哪儿凑。
这真是……
防不胜防。
也拜此所赐，昔邪剑那边的情况他通过晏曜神女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团灵气，居然真的如此嗜血……”
“今天，凤漾放他出来，不过他依然只绕着那些凶煞之物打转。”
……
担忧，懊恼。
“离舒，离舒！我和你说，今日他跟着我们去浇花了。”
“今天凤漾唤来乌云，噼里啪啦一阵雨，他欢喜的跳上跳下像一个小球。”
“我发现，他特别喜欢夕阳……”
……
渐渐的，变得欢喜愉悦。
离舒上神素来清俊的面容亦是顺利的完成了从“果然如此”到“怎么可能”再到“波澜不惊”的蜕变。
无论如何，能被教化总是好的。
是他的爱剑衍生出来的东西，若非不得已，离舒上神又那里忍心让他在无边无际的寂静黑暗中沉沦。
“他好像能听懂我和凤漾说话。”晏曜神女道，眼儿弯弯，“早上我们在说起下界之事，他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蹲在剑鞘上一动不动。”抬手比划，“这么小小的一团，只可惜还不会化形。”说到后面，有些惋惜。
“慢慢来。”离舒上神柔和的看向她，神界安静久了，晏曜难得对一件事这么上心，“既然那东……”
那东西那东西叫惯了，到如今，那怕知道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也有些改不过来口，他一出口感觉不大合适，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称呼，皱眉顿住。
晏曜神女看出他的窘迫，立即道，“昔梓。”
“昔梓？”
晏曜神女点头。
她眼睛晶晶亮，解释说道，“凤漾说他是器灵，只要好好修炼必然可以习得人身就像神兽一样，为了日后方便，给他取名为昔梓。”
因为是古剑昔邪之灵，取其昔为姓。
这名嘛，取得就有些敷衍……那日，凤漾神女正在用梓木雕刻一支梨花簪。
“昔梓……”离舒上神低声重复两遍，有些无语，这二神不会真把这所谓的剑灵当宠物来养了吧？就像昆仑山的那头开明兽一般。
“对了，近来怎么不见瑶姬，扶桢他们几个？”说完这两日在凤漾神女处经历的有关剑灵的趣事儿，晏曜神女忽道，“说起来，我已经好几日未曾见到他们，难不成，又去了昆仑？”
昆仑是神在下界的居所，但并不是所有的神族都爱长居在此地，晏曜神女此番提起来的这几个神族恰好也是喜好上界清静的几个神君神女。
“没什么。”看她鬓角有一缕乌发乱了，离舒上神伸手帮她梳理，漫不经心道，“下界有几处山谷本是鸟语花香，苍翠祥和，却一夜之间失了生机，化作死气沉沉之地。”
“又是魔族？”晏曜神女皱眉。
离舒上神摇摇头，一笑，“应该不是，他们还没那么大胆子。大概是些大妖在作乱。”
也是，魔族元气大伤，这个时候怎么还敢来招惹神族，晏曜神女也没多想，扬起笑继续和他说起来昔梓的变化。
她没注意到的是，好些话，她说了不止一遍，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喋喋不休的宣告着自己满心的欢喜。
离舒上神也从不打断她，一双黑亮的眸温柔的把她包进瞳孔里。
她说，他听。
论世间之幸，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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