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鸢儿,是一只灵,连妖都算不得的灵,一只只能寄生于画卷的灵。
他叫王庄,按照这民间的说法应当是可以称作我“父母”的人,一个生活在一片茂密竹林中的隐士,一个真正的隐士。
我从他的笔下而来,却并非跟着那幅画卷诞生,我还清晰的记得我有了灵识的那一日是一个极好的春日。
春日游,杏花落满头……
那日,他在竹林抚琴,发色如墨,眉眼如画,一袭白衣比那流于指尖的清幽琴声还要出尘三分。
我就从他身边醒来,他看不见我,自然的,一个初有灵识的小小的灵是没有办法被人感知到的。
醒来后,我便一直跟着他。
他常常忧伤的望着画卷上赏花的仕女出神儿,也会在醉酒的夜里抱着画卷深情又痛苦的唤着一声一声的“鸢儿,鸢儿……”
我以为他看的是我,后来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不是我,我只是一只灵,一只无人知道的灵。
我和他在一起呆了很多年,他并不知道我,但我却知道了他的很多事。
他叫王庄,隐居在这片深山的竹林里,画卷上的女子是他的妻子,未过门的妻子。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他同程仪鸢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他喜抚琴作诗她爱女工花草,他要出仕,她便等他,后来他衣锦还乡千金一聘,她十里红妆娇羞待嫁。
世间最痛苦的不是求而不得,而是上一秒还在云上下一秒就到了地狱……
程仪鸢死了,死在了成婚前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王庄少年书生,满腹经纶初入庙堂却看不见其下的风起云涌,他一身正气才华横溢无罪,不参与派别之争却是罪,极大的罪。
后来,程仪鸢死了,他的一腔热血也冷了……
于是辞官远走,深山独居。
我不知道在我出现之前,他在这片竹林住了多久,我只知道后来的许多年都是我同他一起,我总是在一旁看着他独酌,抚琴,神伤……
他独酌时,总喜欢倒上两杯酒,一杯放到我的面前,一杯端在自己手里……然后,我醉不了他却总是烂醉。
他喜欢在清晨的竹林里抚着一曲又一曲的恋歌,而我就在他的眼前踏歌起舞……
……
我陪了他许久,可惜,他从来都看不见我。
再后来,他死了,一个人孤独的死在了深山老林的木屋里。
人啊,真的是很脆弱,才几十年的寿元就那么去了。
临死的那个夜晚,王庄抱着我,紧紧的抱着我,他唤着一声又一声的“鸢儿,鸢儿……”
我也抱着他,我不停的回应他,“我在,我在……”
可惜,他还是看不见也听不见。
……
他死了后,我就成了一个人。
偌大的竹林里,空荡荡的让我害怕,于是我又躲回了画卷里开始更加空寂的日子。
大概几十年后,有人把我从竹林中带了出去,几番辗转后我落到了一个大官手里。
大官说我是他见过最有灵气的仕女图,我是灵,自然是有灵气的。
大官很是喜欢我,在最后,我入了他的墓穴。
我不知道我还要在这儿呆了多久,我只知道过去的千年岁月甚是无趣,这儿很冷,很静,没有竹林的风声,没有鸟雀的鸣叫,也没有那个弹琴醉酒的男子……
我想,我可能永远都要在这个古墓里呆着了,我可能再也回不到那个竹林了……
我不知道的是,很久很久以后,我和他还是有一段缘的。
王庄,这一次我是鸢儿,不是程仪鸢。
画中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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