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门外，哪里还会有人。
“罢了。”
总归还是知晓个了大概，至少狐祁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虽然好奇雪寻狐祁二人如何相识相知相爱，但也不能追着人逼问，八卦之心不可无，但也不能盛。
凡事，适度才好。
“什么罢了？”
昔梓突然从天而降，吓得半莘拍着胸口后退一步，神出鬼没，没个正经样！
“与你无关？”她蛾眉倒竖，双手插腰，喝问道，“有事儿？”
文雅一点的意思是，有何贵干，粗鄙一点的意思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半莘眼里闪过一丝气恼，具体是那一种想法昔梓心里自当有数。
“屋子里焖久了，出去逛逛，一起否？”他说道，神情自若，丝毫不在意她的无礼。
“不去。”
想也不想，半莘直接拒绝。
开玩笑，谁愿意和你同游，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何况，妖界来的那尊大佛还歇在她的寝殿内，她要不在这儿守着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
“不去？”昔梓挑眉，忽的一笑，也不再邀，转身就走，广袖宽袍间，姿态高雅。过路的侍女偷偷看了一眼，只觉心里小鹿乱撞，脸红而不自知。
就这样？半莘倒是被他搞糊涂了，素来刁钻的无赖，哪里会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
“不过，”拐角处，他突然一停，似是想起来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笑的眯起了眼，接着说道，“刚刚出门之时，倒是偶遇了鲛人公子，巧的是也是来你这莘菁殿，不过半路遇到故人他停下寒暄，我先行一步……”
就说，没什么容易打发。
半莘拧眉。
出门和待客都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两者相择，选其轻也。
“突然想起有东西要带给酒翁。”她呀了一声，一副刚刚记起的懊恼神情，说的认真，一面高声叫萝卜把屋里昨日备下的礼物给带出来。
又很不情愿道，“即如此，就一起吧。”
昔梓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抽出腰间折扇把玩，点头说道，“那还真是凑巧了。”
半莘带路，昔梓和满怀礼物的萝卜紧随其后，三人轻车熟路出了宫门，走的是一条极为隐蔽的路。
与此同时，王宫正中的狐王寝殿里也有人大步走出。
“你真不去管管？”
菱夭送狐半黎出门，捏着帕子忍不住再次问道，“狐祁和妖界护法真闹起来，那可不是小事儿。”
一想起侍卫急匆匆传来的消息，她既胆战心惊又忧心忡忡，眉眼上都蒙上了一层忧色，好好的一个寿诞，怎么偏偏会有妖界的人来闹事。
人都是护短的，菱夭自是不会觉得自家人有错，何况，狐祁本就是个稳重的性子，所以事情一报过来她就在心里给皋兰护法盖上了“罪魁祸首”四字。
狐半黎扶着门摇头，安抚道，“有莘儿在，无事。难得有人为我分忧，我可不能上赶着去奴役自己，再说了，这不是还没出事了么？”
“都在门口打起来了，还叫无事？”菱夭白了他一眼，争论道，“你这个狐王总该去看一眼吧。”
看一眼，震慑一下妖界护法给狐祁涨涨气焰？
狐半黎轻笑一声，点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你就别操心了，人护法指不定就盼着我去然后告狐祁那小子的状。”
“她敢！”菱夭瞪圆了眼。
女人啊，就是天真。不过也就在自己面前，夭儿才会露出这么一副小猫儿亮爪的模样。
“对对对。她不敢。”他摊手笑道，“我晚些时候去问问莘儿，你就被瞎操心了。”
一边说，一边摆摆手跨出了殿门，留菱夭一个人在哪儿气结不已。
……
一晃眼，两日已过。
就在皋兰护法耐心消耗殆尽之时，狐祁仙君总算不再龟缩在自己的“壳”里，走了出来。
这一次，他独身而来，絮絮未被带上。
树影高大，投下一地清凉，依旧在之前莘菁殿的院子里，三人端坐。
这一次，半莘做主，二人为客，共商这絮絮小妖的归属之处
狐祁仙君面容冷峻，神情坚毅，话语间毫不退让，“絮絮乃我狐祁之女，去妖界，绝无可能。”
“那也是我妖王血脉。且不论我族公主那日之前并不识你这个“父亲”，仅说先后，仙君都不曾用心找过，就想三言两语盖过我去，真是荒谬可笑。”
皋兰护法冷眼扫过，刻意加重了“用心”二字，话语间寒意阵阵。
意思也很直白，你这突然冒出来的父亲，那也得有资格称得上才行！
“你……”
狐祁气急，却又不得否认她话中的事实，别说絮絮之前没见过他，就是他自己也是突然才知晓有了这么大一个女儿。
五百年前，他停驻凡间偶遇雪寻，二人一见钟情，迅速坠于爱河。碍于仙妖之别，雪寻并不愿随他归来，他也知晓这样的关系为六界所不容，只得暂放此事。
那是一段极为轻松恣意的日子。
雪山巅上，雪白一片。
洗尽铅华的女子，会在晨起的时候踮起脚尖若蜻蜓点水一般落吻于他额间，然后提着裙摆小步跑远，系在足踝的银铃就叮当当传出好远。
木屋下，他眉眼温柔，握着她白皙的玉腕一笔一划在簪上刻下“此生不悔”，她抬眸一笑，宛如夜昙一现，扯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娇声道，“祁郎，你反悔不了了喔~”
画面一转，又是一锅清汤寡水的素汤端到眼前，灰头灰脸的女子眼巴巴的瞅着他，“祁郎，洗手作羹汤是不是就是这样？”
含笑饮下，入口清香，明明是极普通的味道，偏吃出蜜糖的滋味，一股股热乎乎的涓流自唇间涌出，直达胸腔。
……
一幕一幕，往事如烟。
他和雪寻约好了每一百年后的第一个立夏相约在雪山木屋，如同初见那般，她献出曼妙的歌喉，他带上美酒佳肴。
可是，就如同所有深夜之前的落霞一般，一切的美好都如同阳光下升起的泡沫，转瞬间一触即灭。
十年前满心欢喜的他沐着一身大雪赶到山顶，落眼处唯独一片无穷无尽的白，第一次发现层层叠叠的大雪是如此明亮，刺痛了他的眼，也掩盖了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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