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龙沟灯火辉煌,悬灯挂彩,靠近岩壁的地方和略微稍高的地点,都插了不少的松明子,此时它们已经全部被点燃,冒着青烟、向上蹿着火苗,一边点燃着自己,发着耀眼的光芒,一边“噼剥”做响,向下滴着松油子。
整条海龙沟,由此变的通亮,由山梁或草原上望过去,就像一条闪亮的火龙,趴卧在大地上,仿佛刚从地下冒出来,就势要一跃冲天,可惜它没办法伸腾它的利爪,只能不甘心的趴卧在这深沟里,苟延残喘。
屋子几乎都点着蜡烛,尤其是那间准备办婚礼的聚义厅里,到处都是点燃的蜡烛发着光亮,尤其是供桌前面,那两只带着喜字的大蜡烛足有一米多高,那是车队从外面带进来的,此时也已经点燃,一边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边滴着红泪,不知是诉说着婚姻的不幸,还是庆贺着婚姻的喜庆,反正“海龙沟”的土匪们,以及准备大闹婚宴的宾客们,都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结婚典礼就快要开始了。
第一节
杨占魁坐在那把龙椅上,按照传统,他穿着满族新郎的长袍马褂,带着有两个翎子的喜帽,但和民间不同的是,脚下却穿着锃亮的马靴,由于土匪的习惯,即便是现在,他腰里依然插着手枪,看看腰里那“鼓囊囊”的劲头儿就知道,子弹肯定也掖了不少,即便是婚礼,他也还是不放心,或者干脆说那就是土匪的一种习惯——这手枪让他感到心里踏实。
张欣蕊坐在他的旁边,按照满族新娘大婚当日的习惯,那是必须要穿如意襟旗袍的,这大红的新婚服装,线条明快、简单、漂亮,就是新娘服装的手工活太多,在衣襟、领口、袖边,甚至下摆,都镶嵌着不同的花绦或丝绣。虽然是新娘的衣服,但照样是下衩开的较长,为了骑行,上下马方便。
新娘的发饰挽髻成单,这倒是应了张欣蕊的习惯,平常她也是梳着发髻,那是为了插乌金簪的,她蒙着盖头,坐在旁边稍小一些的椅子上。但说来也怪,伸出的两只大脚却与世不同,人家满族女孩都是穿大红的绣花鞋,她却穿着一双小羊皮的靴子,这点倒是和杨占魁不谋而合,所以,由于自己本身的怪异,这点他非但不挑什么,还觉得和自己很是般配。
二阎王脸色红润,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那四方的大脸上,满挂着喜庆的笑纹。
张欣蕊由于挂着盖头,谁也看不清她在想什么,她又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婚礼,那次是把新郎杀了,当然最后证明是刘文松搞了阴谋,新郎倒是没死,但自己心里的歉疚,恐怕仍然要压一辈子。
这次又是婚礼,又是要杀新郎,两次虽然性质迥异。这次是替天行道杀土匪倒是正义之举,但自己怎么净赶上这样的事情,也实在是想不明白,“唉”,她苦笑一声,“命吧”?但幸好被盖头遮住,倒是没人发现。
参加婚礼的来宾,表现各自不同。
陆羽凤披着一件水貂皮的大衣,那是怕洞里潮湿而特意准备的,里面是紫色的旗袍,把个身材”嘞勒”的玲珑剔透,显得富丽而堂皇,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头上她随意的挽了一个发髻,上面横担着一个乌金的金钗,她个子不高,脚上穿了一双半高跟的紫色皮鞋,显的小巧玲珑、十分美丽。
和她完全不同的是高大美丽的旬慧子,依然是一身美式戎装,那军衣仿佛就是为她随身定制,翻开的衣领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衫,腰上系着一根宽宽的牛皮腰带,除去一把美式左轮手枪斜插在上面以外,还有一根不离身的牛皮鞭子,锃亮的大马靴,让她显得更是高大,那一头的卷发从”船型帽”的边缘,如瀑布般的披散下来,脸上从不带笑,让人不敢近前,显得十分威猛美丽而又严肃。
跟张欣蕊一块进来的那几个女兵,一律戎装,她们虽是伴娘身份,但队长有令,不用换什么衣服,因此,都站在两侧,甚是威严。
就这几个人的阵势,已经让土匪们的哈喇子都流了下来,尤其是陆羽凤和旬慧子两个人截然不同,相互承映的的靓丽艳姿已经让他们的眼睛不够用了,“在海龙沟”的历史上,他们那见过这些?因此,他们大瞪着眼睛,闻着那脂粉的香气,看着那美丽的倩影,早就醉了。
刘文松和刘绍初则躲在下边,他们知道和陆羽凤之间彼此都在想着什么,所以,他们低头不语,等待着反击的时机,他们已经密议好了,不出手则以,出手就是损招。
步青云站在台上,看着宾客和新郎新娘,甚是得意,他在这山洞里也算是最受尊重的,又是主婚人,那地位可想而知。
”大当家的,玉逢春老板送来了礼物”,一个小土匪报告,
“哦,玉老板来了”?
“她到没有来,但来了两匹马,驮着不少的东西,店里派人亲自送来的”,
“哼哼,还算她识相,怕我们抢她吧”?
“哈哈哈”
“就是啊”,小土匪们的怪笑声,
“行了,让他一边坐着,赏他一杯酒喝”!
“是”小土匪走了,
“大家静一静了,我兄弟,杨总司令的婚礼马上就要开始,请宾客们各就各位”,步青云站在高台上,炫耀般的大声的说着,好像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第二节
“吉时已到、准备成礼”,一个负责主持的、嗓音嘹亮的小土匪高声的喊了起来。
“报,报告”!一个小土匪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什么事”?这关键时刻竟然有人闯了进来,让二阎王有点不高兴,心里有点丧气。
“丁,丁一凡来了”!
“谁?丁一凡”?
“哦,欣蕊是他的下属,他能来参加婚礼可是不得了”,坐在旁边的陆羽凤故作惊讶的说到,她心里有数,早知道有这一招,就是为了骗开大门的,好让赵镶武他们的士兵能冲进来。
“他可是代表南京政府来的,这得打开大门啊”,旬慧子也在旁边窜戳,
“那我是不是还得出去迎接呀”?二阎王还真是当了真,
“哦,这倒不用,毕竟新娘在此不能单了她呀”!陆羽凤劝到,
“哎,也有理,就听您的吧”,杨占魁知道陆羽凤在这里面是级别最高的,还是让他看着办吧,既不失礼也省的自己辛苦。
“那让步局长代替您去吧,他们级别都差不多,都是局长,也省的挑眼”!陆羽凤建议,”先把这个主婚的支使出去再说”,
“哎,步兄,那您就辛苦一趟”?二阎王笑容可掬,说是询问,其实也是命令,
“好好,这到没的说,你是我兄弟,代表你,倒也名正言顺”,步青云还挺高兴,认为杨占魁是看得起自己,哪知道,这一去,就要黄泉归西啊?
“那我也去吧”?下边站起一个人来,这是刘绍初,“我和步兄一块去吧”?
“好啊,有刘兄作伴就更好了”,步青云先表态了,
“好好,刘专员那您就辛苦啦”!二阎王还挺高兴,他哪知道刘绍初是怎么想的?
刘绍初怎么会愿意干这种事?实在是因为他怕步青云一见到丁一凡,这两个人边走边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匪窟里。根本没有人见到丁一凡美金的事情说漏了,这一旦真相大白,即便他能逃出去,以后保密局的追杀也是少不了,这么大的一笔钱,毕竟是南京总局拨下来的,不找你才怪,所以,他来陪步青云是有想法的,“不说漏还好,只要说到这个话题,立即将他击毙”,这就是刘绍初的真实想法,可怜步青云到死都没能明白,还感谢刘绍初帮了这么大的忙!
丁一凡已经等在了山寨外边,此时,在山寨周边埋伏的都是赵镶武的士兵。丁一凡为什么要来山寨?按道理说,他是不可能来这匪窝的,但一来他的经费全部被土匪们抢走,他要来匪窝子找这个钱,二来也是应赵镶武之邀,骗开“海龙沟”的大门,他也是无法推脱,这才在新人成礼之前赶到山寨,打二阎王一个措手不及。
第三节
此时,赵万年带领着打扮成民夫模样的战士们,已经埋伏在了大门附近,他们是没有资格参加婚礼的,所以,正好出来配合赵镶武的行动。
赵镶武指挥着军队,他凭借“海龙沟”的光亮,已经让士兵把匪巢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沟边上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警备司令部亚丁了决心,这次一定要把“海龙沟”的匪徒消灭干净,所以,派出的士兵非常多。他们人多势众,密密麻麻埋伏在那里,要想从沟边逃跑,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主攻部队就在丁一凡身后不远的地方,一旦大门被骗开,在赵万年里应外合的配合下,他们就会冲进匪窟消灭土匪。
这一切,步青云完全不知,他被蒙在鼓里。还乐呵呵的迎上前去,满心的欢喜,却不知道无论沟里沟外,凡是在他身边的几乎都是对他带着一股杀心!
“丁局长,您好,兄弟有失远迎啊”,他还挺客气,
“哈哈,步局长客气,您已经先来了”?丁一凡也不是礼节,
他们两个都在北平工作,一个党通局、一个保密局,自是十分熟悉。
“杨总司令婚礼在即,自是无法脱身,特命小弟,前来迎接”,
“哎呦,杨总司令真是客气,欣蕊是我的下属,我自是当来”!丁一凡的理由也挺正,
看看丁一凡身后并没有多少人,只是几个随从,还带了不少的贺礼,步青云命令着:“开门开门,丁局长大驾光临,杨总司令已经吩咐过,必须大开寨门迎接丁局长”,
“哈哈,谢谢谢谢,感谢杨总司令如此重视”!
“走,去开门”,土匪的小头目命令着,
“是”,几个小土匪答应着去开寨门了,这边赵万年带领着打扮成民夫的战士,悄悄的摸了上去。
寨门缓缓的打开了,“动手”,赵万年一声大喝,战士们冲了上去
“不准动,不准动”!
“缴枪不杀”,战士们大声的呐喊着,大门附近的土匪们全部做了俘虏。
大门打开了,主动权已经完全掌握在我们手里,赵万年按照预先制定好的信号,向远处的赵镶武挥手示意,警备司令部的士兵们,快速而有秩序的悄悄涌进了“海龙沟”!
“啊,你是”?步青云大吃一惊,他明白了,丁一凡可不是参加婚礼的,他是来剿匪的。步青云知道事情不好,反身就往回跑,刚刚转过身去,还没有跑出多远,却突然站住不动了。
“我的钱在哪”?丁一凡追上他,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询问着步青云,他关心的是自己的活动经费,
“你的钱?我......”?哪知道步青云的话还没说完,已经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用手指着丁一凡,似乎是心有不甘,”硬邦邦”的倒了下去。
“啊,这是怎么回事”?丁一凡大吃一惊,此时,由于距离近了些,他已经看的非常清楚,在步青云的心脏部位,竟然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虽然吃惊,但仍然很是解气:“该,好人不当,让你当土匪”?丁一凡咬牙切齿的说着,似乎觉得就应该如此。
步青云躺在地上,眼珠子瞪的老大,不知此刻在去往阎王殿的路上他在想什么?他是否在叹息,自己这个中统头子,从北平跑到归绥,为党国一路的呕心沥血、苦心经营,没想到,竟在这“海龙沟”的土匪窝里送了命!临死,竟然还背上了一个土匪的头衔,而且最冤枉的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死?步青云僵硬的手臂,指向着天空,仿佛在寻找着这无人能够解答的答案。
虽然有人杀了步青云让丁一凡感觉很是快意,但是谁杀死了步青云?这问题还是让丁一凡脑子有点乱,‘都不知道凶手是谁?从哪里出来的?又去了哪里?“看来这土匪窝中,处处都暗藏着杀机,还是小心一点,等赵处长来吧,跟他在一起还踏实点”!他停住脚步,等待着赵镶武。
丁一凡确实是没看清楚谁杀的步青云,但在大门的最高处,却有一个人看的十分真切,他就是站在大门最高处的赵万年.....
“刘文松”,赵万年咬牙切齿的说着,“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还用起刀来了”?
想起了小李的牺牲,赵万年满腔的愤怒,他要将刘文松击毙,为小李报仇,他举起了手枪......
不是刘绍初陪着步青云出来的吗?“他去哪啦”?
而这刘文松又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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