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认知里,云知是个比较腼腆的男孩,他的性格并不活泼,大概是因为幼时父母就离异的原因,应该算是内向的。
犹记他初入云家的时候,身后背着个大大的画板,那画板几乎盖过他的身形,显得他愈发弱小清瘦,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
那日,孙友霞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我家,我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父亲急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箱子,带着一脸没有亲自上门迎接的愧疚,只恨不得将他们母子捧在手心,供在佛堂。
等父亲将行李箱都安置好之后,才拉着他们母子到我面前,朝我和蔼的说,“云雅,来,叫孙阿姨,这是你弟弟云知,他们俩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人了。”
那时候我刚上初三,尚未从母亲去世近两年的悲痛中走出来,自然非常排斥这两个外来人口,一听父亲这么说,倏然起身,用力将手中的书本扔在沙发,扭头就走。
身后,传来父亲近乎咆哮的怒吼,“你干什么?给我回来!云雅……!”
然而,我只留给他们一个故意挺直的背影,似想以此证明我的不肯服输,也想发泄我内心的不满。
虽然这件事最终以父亲命我罚跪,甚至怒而想要抽我耳光却被孙友霞全力阻止而结局,但从此以后我也将他们母子视为陌路,若非必要的全家出席,我从不和他们母子同台,高中后便坚持住校,每月只回家一次拿些衣服之类的东西,算得上家中一个异类吧。
所以,我对云知的了解十分有限,只觉得他的话很少,不善与人沟通。可他这般容易坠入早恋的爱河当中,还染上命案,我心里还是非常吃惊的。
“你画得不错啊,”客厅里,传来花颜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我低头看着已经切好的土豆片,想到父亲执意要为云知顶罪的事情,心中着实烦闷,便放下菜刀,洗了把手,从厨房里走出去。
沙发上,云知尚不知他的继父决定为他顶罪的事情,略微苍白的脸上带着点羞涩的晕红,双手伏在茶几上专心作画,实则画笔都有些颤抖。
而花颜完全没有正在残害小朋友的自知,几乎半边身子靠在了他的身上,伸长脖子,瞪大双眼,饶有兴致的看他作画。
我微微皱眉,轻咳道,“花颜,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花颜一愣,抬头见我面色不善,诧异的走过来。
我将她拉回房间,半掩上房门,低声嘱咐她,“九尾狐一族天生魅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抵挡的,你最好离我弟弟远一些。”
她微怔,须臾面露喜色,得意万分的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夸我呢?”
我赏她一个白眼,自顾自走了。
回到客厅,我居高临下看着云知画的画,神色很是意外。
他画得是一份水墨画,黑色画笔在白色宣纸上描述出的南城风景栩栩如生,那初晨时的蒙蒙薄雾,掩映在薄雾中模糊不清的高楼大厦与公路上川流不息的长长车龙相得益彰,竟与现实情景相差无几。
我知道他自幼学画,初次被他妈妈带到我家时,也是背着个画板,一脸戒备的打量我和父亲,而我肯定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的瞪着他。眼下看着他的画栩栩如生,几乎可以达到获奖的水平,心中着实为他感到可惜。
他若不是沾染这件命案,前途应该会更好一些。
我正胡思乱想时,便听花颜在身后尖叫一声,“哇,画的真好,云知,看不出你还是个高手呢。”
被花颜夸得实在不好意思,云知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
我回头轻飘飘瞟了花颜一眼,她朝我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去倒水喝。
“云知,把那个女孩子画出来吧。”我等花颜走开才坐到沙发对面,认真的对云知说。
他呆了一下,抬头看着我,清澈的眼中掠过一丝心痛。
看着他那双明亮如同溪水,一眼便可望到水底的眸子,我心中一颤。他并不知道那个女孩子已经死了,若是知道,只怕从此真会一撅不振。我突然有些理解父亲的做法,毕竟云知年纪还小,很难抵御外来的诱惑,作为继父,父亲认为是他监管不力,没有好好教育这个儿子才使他酿成如此祸事,他不愿云知下半生都顶着杀人犯的罪名生活,所以心甘情愿的替他顶罪,可他有没有想过,若云若知道了这一切,真能心无芥蒂的继续读书生活吗?
其实人生就如棋局,一子错便满盘皆输,而且落子无悔,再无回头之路。
见我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云知薄薄的双唇微微开启,却只吐出一个字,“好。”
我看着他伸手翻过一页画纸,埋首继续作画,神色因为专注而变得认真,脸上的红潮也渐渐退去,只余那浅浅的苍白,双唇却还红润柔软,倒是个眉目清秀的男孩。我以前从没有近距离的打量他,此刻陡然生出一股姐弟之情,发自肺腑的想要帮他,便忍不住心神激荡,半晌才下定决心,悄悄起身离开了客厅。
我拉着花颜在房间里商量半晌,她忿然的说,“我去一趟你的老家吧,去瞧瞧那个死者是什么来历,是不是耍什么花招?”
“你觉得这件事有什么蹊跷?”我随口问她,其实内心里也是希望事实真的如此。
花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扬眉说,“你听过一种回光术的法诀吗?它可以借助天地自然的力量,读取所有人的记忆碎片,虽然比较耗费灵力,不过不要紧,我定会找出真相,不让你弟弟含冤受屈的。”
她说完就要出去,我拉住她,犹豫半晌才点头答应,“那好,你小心一点,我怀疑是有人故意设局陷害云知,但他们究竟存着什么目的还不得而知,你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花颜朝我笑了笑,举步欲走时又想到什么,右手伸出,掌心白光闪耀后,出现一件仿似古铜镜的东西递给我,“这个叫做玄光镜,我已经输过灵力激活,你将自己的血滴进去便可以随时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
“这么神奇?”我很惊讶,小心翼翼接过铜镜,却见它的镜面并非玻璃而似铁皮,什么也映不出来,很是诧异。
“当然了,它可是一件法器,你别看它不太起眼,等你把血滴进去就知道它的神奇所在。”花颜很是得意,伸手又化出一根尖针递给我。
我用针尖扎破中指指头,看着血液滴入镜面后,它如同水晕漾开,慢慢化成一块铜镜似的平面,从铜镜里可以清晰看到我的面容,黛眉长目,眸若黑星,唇红齿白,下巴微尖,就连皮肤里的青色血管都能看得清楚,感觉十分惊奇。
“你若想看什么画面,只需集中意念,它便会呈现出你想看到的场景。当然,必须是在正常状态之下,若有异类存在,它们本身会带有一种磁场,自动屏蔽所有的窥探,你便不能看到了。”
花颜的解释我似懂非懂,但还是点头表示知道。
那时,我并没有想过云知的事件只不过是一个开始,之后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我的想像,也远比之前遇到的那些鬼魂、鼠精更加匪夷所思,也没想过因为我的自私,会将花颜和云知两人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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