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自然吃的索然无味,尽管孙友霞极尽所能的表现热情,父亲也竭力想要与我亲近,可终究是太长时间没有联系,每次谈话都无疾而终,实在没有延续下去的话题,多数时候只能相对低头,默默吃饭。
饭后,我也没什么心情陪他们夫妻在客厅看电视,便借口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很是疲惫,想要早点休息。
父亲没有多言,只说太阳能里已经烧了热水,我们可以去洗个热水澡保暖。
因为家乡处于内地的中部地区,四季分明,冬日的天色比不了北方的严寒,最低也只有零下五度以内,是以家家户户并未安装暖气,平时也就是开开空调或电暖器,但我不太喜欢冬天开空调,感觉空气太过沉闷难受,便答应洗个热水澡取暖,顺便跟他要了个暖手袋。
晚上无事,我便和花颜随便聊家常,多数是她在问我这个世界里的奇人轶事,我便捡些娱乐八卦逗她玩笑,她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上几句奇怪的评论,倒也逗笑了我。就这样不知不觉聊到十点多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话题,目光嗖地看向紧闭的房门。
我被她的反应弄得一愣,诧异的问,“怎么了?”
她微微皱眉,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仿佛有些不太确定。
“花颜,你……,”我正待追问,她却将手指触在唇边,轻“嘘”了一声说,“我出去看看,你待在这里不要动。”
见她神神秘秘,脸色凝重,我的心立刻悬了起来。
花颜下了床,轻手轻脚走到门口,贴在房门上听了半晌,似听不出异样,干脆将门拉开一条缝,猫般窜了出去。
房门被她迅速带上,房间里恢复寂静。
我不自觉地崩紧身躯,心中暗暗后悔为何没有带上家里的那盆血色仙人球。
最近的生活虽然平静下来,但不代表我已经忘记之前发生的那些奇诡异事,只是我天生擅长粉饰太平,没有发生的事情总不愿多想去影响我的正常生活,这次回来也是想好好放一次长假,使忙碌的生活稍微放松一些,但我没想到回到老家也不能摆脱噩运,那些纠缠我的东西至今仍不肯放过我,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不免有些愤怒,心想与其坐在这里等死还不如主动出击,看看又是什么东西追着我不肯放手,总好过这样难受的等待!
于是,我也翻身下床,顺手披上门后衣架上的大衣,伸手覆上门锁,鼓足勇气拉开了房门。
门外漆黑一片,连半点光影都没有。
四周静的有些诡异,毕竟现在还不到十一点,院子里的人不可能全都睡下了。
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慌慢慢走到客厅,探头看了一眼主卧室,房门紧闭着,门下也没有灯光透出,父亲和孙友霞也不知是不是已经睡着,或者已经遭遇不测?
我不敢再想下去,连忙想要找寻花颜的踪迹。
但很奇怪的是,明明只有一百二十多平米屋子里只能听见我一个人的呼吸声,花颜仿佛凭空消失了,或者她已经不在这个家里?
我咬了咬牙,伸手去按客厅里的电灯开关。
岂料,我虽按下了开关,灯光却并未亮起,难道停电了?
我不甘心的又按了两三次,依旧毫无灯光透出,看来真是停电了,可我刚刚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房里的灯还是亮的,怎会突然就停电了?回过头,我看了看客房,也是一片漆黑,灯光不知何时熄灭的,着实令人头皮发麻。
暗暗压抑着心惊,我快步走到客厅的窗前,探头朝院子里看。
整个院子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一个窗户透出灯光,看来真的很有问题。
但没有花颜在身旁,我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呢?就算真有什么妖魔鬼怪偷袭,我又能怎样防范呢?
想到这里,我深深吸了口气,暗自后悔没有带上手机,至少可以照明不是?
人在黑暗的环境下,心中的恐慌总是加剧的,我不愿意继续待在这样的环境里,便想着与其待在未知的黑暗空间里等待,不如走出去看看,或许院子里只是停电而已,我也只是吓自己罢了。
于是,我转身疾步朝门口走去,双拳暗自握紧,掌心全是冷汗。
出门必须经过一段小小的过道,右手边是一排木制的鞋柜,左手边还有个房间,虽然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但我下午回来的时候刻意打量过,那是云知的房间,也就是我那个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异姓弟弟。
他现在应该是在念高中,住校,还没有回家,所以房间里还是空的。
但不知为何,我经过他敞开的门口时,顿生一种里面暗藏危险气息的错觉。
吓得我心中一个哆嗦,努力强迫自己不要朝左边看,就当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右手快速抓住了防盗门的把柄,用力按了下去。
门开的刹那,我面前黑影一闪,竟有人直挺挺的站在面前。
我的家在一楼,夜光正好从十步远处的空间传递进来,也正好能让我清晰看见面前之人的脸孔。
那时其实并没有时间思索什么,一切快的就像焰火降临,容不得人多想。
我呆呆看着面前的女子,只有三十出头的她皮肤略微苍白,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尚算清秀的脸庞中,一双眼里全是泪水,她颤抖的伸出手,似想要抚摸我的脸庞,又似竭力克制着什么,面容上青光闪烁,略显狰狞。
而这段时间里,我已经认清了她的容颜,不由自主唤了一声,“妈妈。”
她浑身一震,停在半空的右手僵了半晌才用力放下,略显僵硬的面孔上挤出个轻微的笑容,低唤我一声,“小雅。”
依稀仿佛,我又回到十一岁的那年。
母亲虽长年卧床,偶尔精神略好之时,也会下床给我们做几道拿手小菜。
她的厨艺极好,哪怕只是家常菜,味道也好过外面的许多酒楼。而且母亲非常迁就我和父亲,多数的烹饪都是按照我们俩喜好的口味,比如我喜味重的,父亲却喜欢清淡的,她便需要各备两种,味重、清淡各半,同时满足我们父女俩人的需求。
我对母亲的记忆多数停留在她躺在床上输液的光景,那时我一放学就坐以她的床边,用力朗读文学课文或者英语给她听,她总是听得很认真,不时含笑点头,承认我的普通话很标准,英语发音也还准确。
那段时光,大概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刻,能够吃到母亲亲手做的菜,能够陪伴在她床边!
之后的很多年,午夜梦回,唯一的温暖正是与母亲相伴的那几年,之前我太过年幼,记忆并不完整,自然什么也想不起的。
所以,看着母亲此刻活生生站在我的面前,哪怕她脸上不断闪烁青光,偶尔五官拉扯,像是承受着什么难以言喻的痛楚,我依旧泪盈于眶,伸出手臂用力抱住了她冰冷的身躯,喃喃的唤,“妈,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吗?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是在做梦吗?”
喜欢鬼眼巫夫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鬼眼巫夫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